第 5 章
瓦而换了个位置,走到另一边,继续踩着他另一只好手。
她不想弄折别人的肢体,也不是什么暴力分子,只是不喜欢麻烦罢了。
幸好刘奇伟现在很怕她,不敢动弹自己唯一一只完好的手,不然鞋子底下那种有东西正在不停蛄蛹的感觉,软绵绵的,像是踩到一条大肥虫,很让人恶心。
确认安分之后,瓦而点出备忘录,开始噼里啪啦编辑。
她一开始根本没有想过这件事,正好今天有人撞枪口上了,可以测试一番。
刘奇伟一身血呼啦嚓躺在地上,能感受到自己后脑勺的伤口在缓慢愈合。
伤处非常痒,血液块也板结在了脸上,很难受,但是他不敢挠。
什么也不能干,只能仰着头,呆呆看着瓦而鼓捣手机。
两分钟瓦而就编辑完了。
她弯下腰,一只脚还踩在他的手上,试着拉扯了一下他身上的麻绳。
“绳子很牢固,对吗?”
“对。”
“你不会再试图逃跑的,对吗?”
“是...是的。”刘奇伟满头大汗。
瓦而满意了,她按照顺序,先点开了一个普通APP。
意料之内,弹出了一个摇一摇广告。
她果断摇了一摇。
地上的刘奇伟一头雾水地看着她的动作,猜不出她要干什么。
瓦而凝神观察,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很迅速地跳转到了购物平台。
她把APP退出后台,点开备忘录开始记录。
“第一,普通APP上摇一摇,无效果。”
后台显示的论坛APP页面还停留在她和绿色史莱姆的聊天记录上。
根本不用退后台再进入,她直接点了进去,迎面就是一个摇一摇广告。
非常方便,方便到快把她气笑了。
前段时间在手机上看剧,看到好玩的剧情就切出来和一起看剧的朋友吐槽。
结果每切一次,都要看一次广告。
有时她点岔地方了,那广告居然还能够连锁跳转,搞得自己在手忙脚乱中差点背上一笔贷款,非常离谱。
这种互联网小广告,堪称赛博牛皮癣。
在瓦而看来,发明摇一摇广告和开屏广告的人以死都谢不了罪,简直缺德到冒烟了。
她又摇了一摇,眼前倏然一花,身体就摇摇晃晃站在了贝商博的海陆空景办公室之中。
拧开门把手,打开手电筒照亮地面,一边记录一边往厕所走。
“第二,论坛APP摇一摇,可移动到想去的地方,移动距离待测试。”
“如果没有距离限制、可以一直使用这种能力的话......”她忍不住幻想。
就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不用花钱买车票船票飞机票,也不用再等红绿灯,更不会晕车。
那么她这个月底就要辞职,每个月几千块她玩什么命啊,趁早不干了。
有了这种能力,送外卖、送快递的效率一定很高。
而且每年高考都有马大哈忘记带身份证,这样她还能快速给人回家去取。
好人好事做到手软,升职加薪不在话下。
办公室到厕所那段的走廊灯全爆开了,只有厕所里面透着光线。
刘奇伟被五花大绑,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厕所外边的地面上,瓷砖地面很冷,走廊很黑。
十一月晚八点的气温,他躺在冰凉潮湿的地面上,瑟瑟发抖。
他能听见走廊黑暗处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里祈祷着是瓦而,不是什么别的东西。
至少瓦而还是个人。
“噔、噔、噔。”
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刘奇伟费力地抬头,他的眼睛被血糊住了不少,视线很难看得清前方有什么,只能朦胧看见一团光飘过来。
突然,他睁大眼睛,大叫一声:“鬼啊!”
惊吓到破音了,尖锐的叫声在走廊里盘旋,居然还带了混响效果。
正沉浸在幻想中的瓦而丝毫没有防备,被怪叫吓了一跳。
她快步走上前去,踢了一脚,大骂一句:“你他爹的在鬼叫什么?”
刘奇伟瞪大眼睛,心有余悸地看向瓦而。
她走路很稳,手也很稳,拿着手机的双手走起来丝毫不抖。
一边走路一边看手机时,手机屏幕的光线自下而上地打在脸上,从远处看就像是一颗人头慢慢飘过来。
他见是瓦而,大大松了一口气,脑袋直接搁在了地上,诚实道:“你突然不见了,我以为你是鬼。”
对着已死之人说是鬼,这是非常不礼貌的。
听见这话,瓦而不太好否认,又不愿意承认,觉得实在晦气,不高兴地又踢了一脚,道:“我是你祖宗。”
刘奇伟也不再喊疼了,他一脸绝望:“我认命了,没想到你也有异能,把我吞噬了吧。”
听见“吞噬”二字,瓦而蹲下身子:“怎么着?你今天刚获得‘异能’,就迫不及待要吞噬我吗?王雁竹那边也是你干的?你把她吞噬了?”
刘奇伟辩解道:“我只想吞你,没想害她。是突然觉醒了,我没控制住,所以才不小心伤害到她的,我不是有意的。”
他停顿了一会,又幽幽地补了一句:“毕竟我还想跟她结婚啊......”
瓦而厌恶地皱起了眉:“你为什么偏偏就想跟她结婚?”
“她人很好,会做饭做家务,又是本地人,经常做甜点带来办公室分给大家,很贤惠。而且还有房有车。”
她站起来狠狠踢了一脚:“带甜点给你,这就是你恩将仇报的理由?”
说实话,按照刘奇伟平常对贝商博的那个谄媚样子,瓦而其实内心早早就生疑了,怀疑他更心仪的其实是“老板”。
不论是女老板,还是男老板,或者更直接来说,就是权、钱、势。
无奈恰好这个老板是男的,取向为女。
而自己是男儿郎,不是女娇娥,性别不匹配,他想贴也贴不了。
比如那些令人起鸡皮疙瘩的闺怨诗。
看起来是闺中少女或妇人写给自己爱慕之人的诗句,幽怨凄清,忧愁婉转,不知道多么缠绵悱恻,结果大多都是一个男人写给另一个男人的。
诗人被帝王鄙弃,写闺怨诗以抒发失意的愤懑。
说得好听,以小喻大,以男女之间的小爱来比喻忠君报国的大爱。
有话不直说,真就那么上不得台面吗?非要借一个女人的皮套来抒发自己对权势的跪舔之情。
瓦而又踢了一脚刘奇伟:“别YY了,有我在,你俩不可能的。你不如现在立刻想想,哪家医院接受变性,变完之后再整个容,去追追贝商博,那还有点希望。”
刘奇伟急了:“我可是纯爷们儿!”
瓦而不理他,走到厕所里边,拿了个扫把。
在腿上一掰,扫把的塑料柄就一分为二了。
瓦而拿着半截棍子,丢给刘奇伟,蹲下身:“来,用这个攻击我。”
刘奇伟奇怪道:“你为什么要把它掰成两半?”
瓦而也奇怪道:“我也不懂你了,你现在可是躺在地上,难道你很喜欢扫把扫在你脸上的感觉吗?嗯?抖M?”
刘奇伟这才发现瓦而蹲下来只是为了解开自己左手手臂的绳子,顺便贴脸,贴脸嘲讽的威力更高,她根本没有要给他全部解开绳子的意思。
想要逃脱的愿望再次落空了,他拾起地上的棍子,朝瓦而狠狠砸去。
而瓦而的身影再次扭曲,迅速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棍子的落点空了,他的手臂和棍子一起,“咚”一声撞在了地上。
即使已经预料到了不会真的砸到瓦而,刘奇伟的内心还是不由得小小失落了一下。
要是这一棍子下去,就能把她打得半死不活、半身不遂,那该多好啊。
瓦而这次拿着手机,从厕所内走了出来。
“第三,受到攻击使用摇一摇,攻击者并没有被收纳。”
她一把拎起刘奇伟,“跟我走吧。”
“你自己抓着上面,不想脸着地的话就用力。”
瓦而把刘奇伟往上一甩,刘奇伟只得单臂抓住隔间上方的板子,为了防止自己掉下去,他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让自己尽量保持平衡。
刘奇伟的肚子搁在了中间,板子正好顶在胃部,膈得疼。
如果这时候有人从厕所门外走进来,就会看见一个浑身血迹的成年男子吊在隔间上,还只有上半身,大概率是会尖叫的。
瓦而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空间和“阴间”不一样,要是被“阴间”同事发现自己在做这样的事,那还是有点社死的。
“你好了吗?”瓦而用半截棍子敲了敲刘奇伟的腿。
刘奇伟挂在上面,艰难地说:“好...了。”
瓦而点点头,也不管刘奇伟能不能看得见,转身就走到另一个隔间。
刘奇伟还没反应过来,一道身影就轻巧地蹿到了他的边上。
他瞳孔骤缩:“你......”
瓦而再次拎起他的衣服,两人直接往下摔去。
刘奇伟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预想之中脸部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他一屁股摔坐在了地面上。
再次睁开眼睛,漆黑的世界无边无际,幽暗之中隐隐约约藏着光明。
他惊讶地大叫:“你居然觉醒了阈限空间!”
瓦而在备忘录上继续补充。
“第四,第三次使用,从高处跳下时使用摇一摇,来到‘阈限空间’,可以容纳活物。不能确定直接收纳的触发条件是‘摇一摇,高处跳下时并受到攻击’还是‘摇一摇,有生命危险’,触发条件待测试。”
“‘阈限空间’的触发是否和次数有关?待测试。”
瓦而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写道:“连续使用三次时,第三次有力竭感,口鼻同时流血。推测每日使用次数上限为三。”
口鼻流的血根本止不住,温热的液体滑落到下巴,从下巴沿着颈部向下蜿蜒,直到锁骨处,红色的血把白色的毛衣都浸透了。
因为失血,瓦而的脑袋很快就晕晕乎乎。
她站立不稳,向后退一步,整个阈限空间就如同玩具积木堆叠的世界一样,飞快地解体,化为了一个个小小的像素块,坍塌在了空气之中,化作了尘埃。
“啊!”刘奇伟大叫一声,“你不能杀我!”
瓦而惊讶地转头看他。
整个阈限空间都崩裂开来,但崩裂开的不止整个空间,还有刘奇伟。
刘奇伟滚在地上,疼得扭曲,不断大叫道:“我错了!我错了!你快把我带出去!我还不想死!我妈怎么办啊!不要吞了我!”
瓦而上前一步,想要拉住他,但双手就如穿过水流一般,顺畅地穿过了刘奇伟的躯体,然后打散了。
刘奇伟化为了无数的小方块,无数的小方块又坍塌成为了更小的,消失在了茫茫尘埃之中。
随着刘奇伟的离去,他所构建的空间也在消失。
玻璃一样的碎片从这个永远定格在了八点钟的世界之中剥落下来,世界的假面一片一片砸在瓷砖地面之上。
清脆的碎玻璃声,就好像远处钟楼传来的钟声。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似乎有温度拂过。
悠长的钟声啊,此刻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