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
钟熙涵向乐师点头示意,琴音响起,钟熙涵随步慢跳,身轻似燕,腰若无骨,时而如轻云般慢移,时而又如旋风般疾转,曲子里的起承转合同她的舞步完美契合,让人如饮佳酿,醉倒其间。一舞终了,碎步定身,钟熙涵微微福身,眉眼含笑。
楚静徽意犹未尽,庆幸这原书中的皇后并不擅长跳舞,要不然这童子功她可没法补起来。
舞毕,楚静徽随即拍手叫好,声音大了些,赵檀瞥了她一眼,楚静徽立即收了势,想着趁热打铁,问皇帝:“陛下觉得如何?”
赵檀似是随意敷衍了一句:“甚好。”
楚静徽怀疑这赵檀是不是生来面瘫,几乎不曾见过他有大幅度的表情,这个先且不论,书里不是写着赵檀很欣赏钟熙涵跳舞吗?怎么一点反应也不给,再怎么也要来几句溢美之词吧,“甚好”这两字未免也太敷衍了。
赵檀看这舞也欣赏完了,起身欲走,随便找了个理由:“孤还有些政务需处理,先走了。”
楚静徽下意识拉住赵檀的袖子将他拽回了凳子上,赵檀蹙起了眉,拂开她的手。
楚静徽面露窘迫之色,轻咳几声,想趁此机会抓紧撮合两人:“陛下,您觉得钟姑娘如何?臣妾看她知书达理,温婉可人,且又精通诗词韵律,和陛下颇为般配,不如……”
“皇后不必试探孤,上次的事儿孤可还铭记于心啊,况且现今孤封妃还需太后同意,待日后孤可自行做主了,你再来与孤提议,或许那时,孤才会觉得皇后是真心大度。”赵檀的话夹着浓郁的讽刺意味,还有些淡淡的无奈。
说罢,赵檀便离开了,除了跳舞的时候没有多看钟熙然一眼。
赵檀果然还是以为楚静徽在试探,楚静徽没想到的是如今皇帝封妃还需要太后同意,确实也太憋屈了些,哎,楚皇后还需继续努力啊!
在无人看到的一侧,钟熙涵眼里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柔婉,皇帝的毫不在意让这个天子娇女大受挫折,皇后苦心孤诣演这一出无非也是想让她难堪,钟熙涵暗下决心,总有一日,皇帝身旁最为尊贵的位置必然是她的囊中之物。
时间又过去七日,池塘里的菡萏冒出了头,午后已有蝉在放肆歌唱,夜里的风不再带有寒意。
楚静徽的衣物也变得薄了些,却仍然不减繁琐。夜里她刚收拾完一切准备就寝,就听到外面嘈杂声起,伴随着“有刺客”的呼喊声,楚静徽心头一震,皇宫如此守卫森严的地方竟能有人闯进来,谁有这么大胆子?
楚静徽出于好奇,向开着的窗外望去,好巧不巧,那个殿前司欲捉拿的“刺客”正在屋外回廊的柱子下。灯笼映下来的光将柱子的影子拉得很长,夜晚回廊灯光暗淡,那人一身黑衣,除了眼睛部分,其他部分都被黑布蒙住,他隐没于暗夜里,正凝神谛听外面动静,并没有留意后方的目光。
楚静徽善观察,她基本能从姿态或者背影辨认出她认识的人,这个所谓的“刺客”的身形看着同皇帝相像,下一瞬那人转头,他的眼睛便被楚静徽看个完全,这么一双漂亮的含情眼,楚静徽第一次见后就没能忘记——看来这人真是赵檀,可他这么晚穿成这样在皇宫里,究竟要做什么?
楚静徽虽百般疑惑,但下意识间便开了口,用气音喊道:“陛下。”并用手势指向屋内,意在让赵檀进屋。
赵檀身手不错,听到动静立马转向身后,这时有巡逻的宫人的脚步声渐近,赵檀不再犹豫,迅捷地从窗户翻了进来,把楚静徽往床间的帷帐后拉,动作急切了些,没注意后方屋柱,用力就撞了上去,楚静徽也由于惯性向赵檀怀中倒去。
这柱子上刻有繁复的花纹,两人重量同时压向柱子的雕刻上,伴随“咚”的一声响,随即就听到赵檀的闷哼声,看上去楚静徽就像被赵檀牢牢护在怀里,交颈相拥。
楚静徽此时也就只穿了件里衣,能清晰感受到赵檀身上的温度,赵檀的呼吸近在耳边。
楚静徽之前虽然也有几个暧昧的对象,但都未挑破关系,根本没有和男子有如此亲密的接触,此时此刻不知如何应对,任由脸上爬满绯色。
气氛微妙不可言,楚静徽愣神了好几分钟,才连忙挪开,根本不敢与对面的人视线相交,口中心虚道:“陛下,抱歉啊……”
“娘娘,娘娘!”门外传来王玥翎焦急的问询。
楚静徽稳定心绪,向赵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开了门,问:“怎么了?”
“娘娘,刚刚有刺客闯进了会宁殿,您可否听到任何动静,奴婢担心您的安全!”王玥翎脸上满是担忧,喘着气,显然是跑着过来的。
楚静徽很快想好说辞:“本宫刚刚已经休息了,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刺客交给殿前司处理就是了,不必担心,你也赶快去休息吧。”
“那就好,娘娘您也早些休息,有事记得叫奴婢。”王玥翎放下心退下了。
楚静徽关好门,赵檀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到桌前,解下了蒙脸的黑布,将整张脸漏了出来。
赵檀今日只把头发简单束起,平添了一股江湖侠气,楚静徽的夸赞之语就要说出口,赵檀刻薄的话却像浇了盆凉水:“皇后撒谎可还是面不改色啊。”
楚静徽听到这狗咬吕洞宾的话,脾气也上来了,哪管什么礼仪尊卑:“我这不都是为了帮你吗?陛下你怎么倒还数落起我来了?”
赵檀看起来并未生气,自顾自为自己斟上一杯茶,将话题一转:“皇后是如何认出孤来的?”
楚静徽如实答:“臣妾是看身形有些像陛下,还有您的那双眼睛着实让人见之不忘。”语气带了少许揶揄。
这时她看见赵檀嘴角微微向上抬了抬,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灯光昏暗,看花了眼。
见赵檀未说话,楚静徽也在赵檀对面坐下,问出自己疑问:“不知陛下今晚穿成这样,是所为何事?”
“孤在自己宫中想做什么还需什么理由?”想来皇帝也不会实话实说,没想到还如此理直气壮。
楚静徽见问不出什么,索性闭嘴。不过她也大概能猜到,如今太后不在宫中,眼线也自然少了许多,便于行事,赵檀定是在秘密谋划什么,至于在具体是什么,还尚未可知。
楚静徽不知道的是,很多事情在潜移默化中已经与原著剧情发生了偏移,楚静徽的一丁点脱离轨道的行为,便可能产生一连串的蝴蝶效应,再经过层层叠加,不知会走向怎样的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