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张景一边进去,一边看了眼单子,他曾师兄就上来说:“你跟杭郁聊吧,我去帮你找。”
张景跟杭郁都跟他表示感谢。
“小事。”曾师兄很爽快,毕竟之前在水月庄,杭郁也照顾过他。
等师兄走开,杭郁开口先问了张景:“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两天了。我都听曾师兄说了之前去水月庄的事了,说实话,如果是我在,肯定就是我去了。要是我去了,今天我恐怕也得躲着周厉。你当时也在,他怎么没记住你?”
“谁知道?可能他当时只顾着盯着镜池树去了。”
张景原本还有些担忧他的,但看到杭郁这么淡定的样子,他就又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说:“看样子你在花夕拾是真的过得不错,连苏樱竹都开始护着你了。”朝外看了眼,苏樱竹还笔直地站在那里等着。
杭郁却不敢苟同,说:“也不一定,看场合,我觉得刚才她应该是讨厌周厉大过想维护我而已。”
张景失笑:“你还真是清醒。不过你现在当面给周厉难堪,又说自己是花夕拾的人,他肯定会记住你,任何时候遇到肯定都会找你麻烦的。”
“他若有本事就来花夕拾找我呗。”
张景看他这般有恃无恐的样子,不由得说:“现在你也算进一步知道周厉跟镜池树的恩怨,镜池树跟时凌霄的恩怨了,也应该能明白,你在花夕拾,以后要做什么了?”
杭郁没说话,显然是清楚的,他没在意,反而是了张景另一个问题:“镜池树真的败给了时凌霄?”
张景被问得一愣:“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那么详细?但不管怎么样,镜池树现在对付不了时凌霄,这是事实,否则怎么会让周厉这么嚣张?”
杭郁心想也是,但时凌霄还真是低调,打败了镜池树却并没有宣扬,不过杭郁却对他们的恩怨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说:“她若是想对付时凌霄,可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帮她办到的,如果只是帮她打一场的话,我帮她打就是,就是结果就不能保证了,现在别说时凌霄,就是苏樱竹,童莜,我一个都打不过。”
“你现在,怎么……”张景有些意外,还以为镜池树现在的处境,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挑战。
“怎么?”
“我以为这种打不过正合你意,但你现在……”
“都说了现在的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打不过我去打什么?”杭郁狐疑地看着他,说:“该不会你也在很期待我去帮他们打赢时凌霄什么的吧?”
张景赶紧摇头,“倒也没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杭郁:你也一样不用说得这么直截了当。
等药拿好的期间,张景又想起了一件事,将杭郁带回了西厢房,给了他一封信。
杭郁有些意外地接过:“你收到了啊。”
张景说:“开篇一个吾弟安好,吓我一跳,我想我哥怎么可能会给我写信。”
杭郁笑了笑,“抱歉了,我都不确定我明天在什么地方,所以让他写给你更稳妥。”
“你也不怕我看到你们的内容。”
“家书,有什么不能看的。而且,我相信你的人品。”
张景翻了个白眼。
那天回去的时候,杭郁空着手跟着拿着药的苏樱竹后边进的花夕拾,看到他们这幅模样的时候,镜池树一脸“孺子不可教”的表情看着杭郁,叫他去是让他看着大小姐干活的吗?
杭郁更是一脸无辜地回应她,大小姐的脾气是我一小小的奴隶能反抗的吗?
镜池树继续鄙夷他:总归就是你没用就是。
然而苏樱竹把药放下,就立马说出了在仁济堂遇到的事:“遇到周厉了。”
所有人一愣,镜池树都没顾得及跟杭郁打表情仗,诧异地看向苏樱竹,表情甚至都略微沉了下来。
“然后呢?”镜池树问,有种预感,结果会让她很意外。
苏樱竹瞥了杭郁一眼,接着说:“然后他自己也不估量一下跟人家什么差距,竟然跟周厉耍嘴皮子。”
镜池树看向杭郁,挑眉问:“怎么耍的?”
“他邀请周厉来花夕拾抽检,跟张景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地挤兑周厉和医盟,把周厉气得差点就动手了。”
镜池树怔了片刻之后,确认苏樱竹说的是真的,竟然捧腹大笑了出来,连续多日的阴霾此时竟然一下子就消散了,就是凤临和无师都忍俊不禁起来,童莜更是毫不吝啬地夸他:“你也太厉害了!”
苏樱竹看着他们一个个完全不以为重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但背过身去,想起周厉刚才的样子,也觉得是件爽快的事。
杭郁谦虚地说:“狐假虎威罢了。”
镜池树是真的很愉快,一把拍在杭郁的肩膀上,直夸:“干得好!那混账东西,从小就心术不正,仗着一张嘴皮子,黑的都能被他说成是白的,打他一顿都没什么用,还是要像你这样才能收拾到他。不过,你这下应该算是会被他记住了,当心被他逮到。”说着,又是愉快地哈哈大笑起来。
杭郁心说,每个人都这么说,看来自己是真的惹到小鬼了。
直到这天镜池树离开,她都依然很愉快,还叮嘱杭郁:“好好练功哦,当心遇到他挨打。”
不知道这是咒语,还是箴言,杭郁只想说他们一个个都是乌鸦嘴。
两天后,杭郁陪童莜出门去挑战,这次是去一家门派,在东城外。
他们早上就出门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
童莜这次还是三胜三败,不过这次的三败不是跟师父,而是跟他们的弟子,却是实力最强的三个弟子。
尽管全输了,不过童莜却觉得受益匪浅,回来的路上还在跟杭郁复盘。
然后刚进城门没多久,就遇到了周厉。
而童莜远远地一看到周厉,就表情一沉,拉着杭郁想躲开,可是一转头,就看到被另两个医盟的人拦了去路。
杭郁也看到了,心想小人的记仇心真是强。他扫视了一眼,除了周厉,还有四个,看身段步伐,应该不是高手,可架不住人多,如果真的打起来,他不见得能跟童莜讨到什么好。
别说,好久都没有这种被人围攻的感觉了,杭郁下意识的其实在想怎么打。
童莜一张小脸黑得跟锅底似的,眼看着周厉走近了,挡在了杭郁的面前,朝周厉凶狠道:“周厉,你又想干什么?”
周厉看着童莜朝自己叫嚷,也只是冷笑一声,他的目标只有杭郁,他看着杭郁,问:“这是你们花夕拾的新人?花夕拾什么时候进新人了,怎么都没通知一声呢?还要我们找上门来。”
“关你屁事!我告诉你——”童莜虚张声势地叫嚷,但是杭郁却很淡然,手放在她肩上安抚住她,朝周厉一笑说:“又见面了,这位医盟的大人,不知道今儿又在哪儿公干啊?好像近期并不会被外派啊,既然如此,怎么不到花夕拾来坐坐呢?上次都邀请您了,结果等这么多天都不见您来。”
周厉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阴戾地看着杭郁,问:“你叫什么?哪儿来的?”
“免贵姓杭,单名一个郁字,家住尚都,不知道今日拦路,有何请教?”
周厉不想杭郁又这么有问必答了,说:“既然你现在是花夕拾的人了,那定然也知道规矩。”
杭郁还真不知道他说的规矩是什么,不由得看了童莜:“什么规矩?”
童莜气呼呼地说:“就是欺负新人!我刚来的时候,只要碰到他,都会挨他一顿打。”
“童小姐这话说得,难道之后你没打过我们的新人?”
童莜咬牙切齿地说:“我没主动打过你们的新人!都是你撺掇他们来惹我,我才不得不打的,结果回去,他们就说是我仗着是姐姐的弟子,武功高欺负他们,然后每次看到我就要来找我报仇,周厉你个卑鄙小人!”
“童小姐,事到如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镜花门跟医盟之间的这种较量,真要追根溯源,还应该是镜池树先开始的,如今两边的人也早就成为了默契,随时随地都是可以相互求教切磋。而且要论挨打,我们这边挨得可比你们多多了。”
“那是你们自找的!打着求教切磋的借口找事,我如果不打,你们岂不是要把我打死?结果我打了,你们就说我打得比你们狠,欺负人,到底是谁欺负谁?!”
“即是动刀了,哪有心平气和的?而且到最后,你不也一样收获不小?我们都是互赢不是吗?”
“谁想跟你互赢!既然是互赢,那就应该你情我愿,你现在挡这路上做什么?”
“自然是投桃报李,我们的新人受你们镜花门和花夕拾的人照顾良多,我们自然也要照顾照顾你们的新人不是?否则的话,岂不是说我们来而不往非礼也?”
杭郁看周厉那架势,差不多也就明白了,今天这一架是不打不行了。不过看情况,应该不至于会要命,顶多也就是羞辱一番,杭郁皱起眉头,心想这顿羞辱到底要不要受了。
然而童莜看到周厉都抽刀了,挡在杭郁的面前,朝周厉大声说:“你不能打他!姐姐还没有教他武功!”
周厉闻言,却是一顿,面露一丝诧异地又看了一眼杭郁。
杭郁有点懵,好像对童莜说的都是第一次听到一样。周厉不由得心想,他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那又如何?现在不教,之后肯定也会教的吧?”周厉依然说。
“但现在又没有教,如果姐姐之后也不教,那你现在就没理由打他,如果让时凌霄知道了,你猜他会不会收拾你!”
“你少拿时凌霄压我,如果镜池树不教他,留他在花夕拾做什么?”
“姐姐是想教他,但他不想拜姐姐为师啊!”童莜脱口而出。
然而童莜喊完,别说周厉,就是医盟的几个弟子都惊讶了,全都看着杭郁。
杭郁想了想,说:“目前来说,的确是。”
周厉差点想说,这可真是个笑话。
“那你为什么会拿着她的刀,还能跟苏樱竹出双入对?”
“刀是镜池树强迫给我的,苏樱竹,也是镜池树要求我跟着她的,花夕拾也一样是她逼我留下的,全都并非我自愿。”
周厉觉得自己又听了一个笑话,镜池树竟然会强迫别人留下?
童莜听到杭郁的这个回答,也不由得低声纠正他:“你也说过是你自己愿意留下来的!”
“是,但最初还是因为被她强行留下来的啊。”
周厉听到他们的嘀咕,低吼一声:“够了!”然后还是指着杭郁说:“抽刀。”
“你——”童莜瞪着他。
杭郁叹了口气,然后举手说:“认输,我肯定打不过你。”
周厉审视了一眼杭郁,却冷笑说:“怎么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说认输呢?不管是镜花门,还是花夕拾的人,可从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
“只能说我还不是他们的人呗,你等我正式成为了他们的人,再来找我一较高下也不迟。”
“你可能有些误会,镜花门和医盟之间重要的不是一较高下,而是相互成就,重要的不是你认输,而是你的收获,医盟受你们镜花门的指教良多,我今日怎么可能让你空手而归呢?”
能把欺凌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也是个脑筋灵活的人才。
杭郁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难怪你明知道会挨打,也跑去你爷爷的寿宴上挑衅镜池树,想必当日你在镜池树的刀下,是真的收获良多。”
周厉的表情是黑得不能再黑了,也不想再跟杭郁耍什么嘴皮子,他算是看出来了,杭郁是真的没本事,立马抽刀朝杭郁走去。
童莜顿时着急,但是杭郁将她推开到一边,也一把抽开了刀,迎上了周厉的刀刃。
童莜看得着急,杭郁连她都不如呢,怎么可能打得过周厉?于是也立马抽刀想去帮忙,但周厉的几个跟班也一样立马抽刀出来,朝着童莜,还有些跃跃欲试似的对童莜说:“童小姐不如先指教指教我们?”
比起周厉往日里欺负童莜和苏樱竹,童莜和苏樱竹对其他医盟的人,都要比周厉好得多,一个个也因为周厉跟他们洗脑,和时凌霄的纵容,也都很喜欢找童莜和苏樱竹挑战,总归是一种锻炼,会有收获就是了。
童莜也顾不得那么多,四个人,有两个打过,两个没有,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打完了就去帮杭郁。
而另一边,杭郁接下了周厉三招,那是因为周厉只是初步试探,立马就用了全力,杭郁表情也严肃,如果真的用镜花水月,自己肯定必败无疑,于是他用刀挡下了周厉的一击,近身之后,就弃刀不用,改用了拳头,一拳打在了周厉的脸上。
周厉显然是没料到杭郁竟然不讲这样的武德,措手不及,生生挨了这一拳。
“你——”他捂住自己的脸瞪着杭郁。
杭郁无奈地说:“打架,又不是真的切磋,你管我用什么?”
周厉自己就是个无赖,却不想遇到旗鼓相当的无赖,顿时怒上心头,不再犹豫,如果杭郁真的想用拳头打赢他,那根本不可能,他也一定要给杭郁一个好看。
然而这时,童莜看到了路口一个高头大马的身影,眼睛一亮,大声一喊:“时凌霄!时凌霄!!”
所有人顿时住了手,周厉的表情也是一愣,跟其他几个医盟的弟子全都齐齐回头。
而趁这这个机会,童莜一把拉住杭郁,直接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