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第一次摊牌
外长内方的山洞之中,只有金漫和洛川两人,剩下一个人事不省的季如良可以忽略不计。金漫竟然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想着洛川真要是开始发疯的话,倒是也算安全,至少没有人会看到他残忍的一面。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洛川的神情逐渐变得癫狂,在金漫的眼睛里他看到了一点担心,一点庆幸。
霎时间一颗心就仿佛被千斤的重担压住一般,出现了一刹那的裂痕。
随即洛川如同嘲讽般勾起一点弧线,“我说过,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姑姑,你在怕什么?”
金漫紧紧抿了抿唇角,眼神落在他悍然抓住自己的手臂上,那条露在袖子之外的小臂青筋绷起,像一条藏青色的小蛇,细细的却充满力量的在跳动着。
这是不会伤害她的意思吗?怎么看着好像要随时掐死自己似的?
“你冷静点,听我说。”金漫吸了口气,她已经很有经验了,对付发病的洛川是从见面的时候就积累下来的经验,中间这几年更是经过他无数次的发病,什么样的阵仗没有见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两三次金漫发觉自己面对发疯的洛川,总有些不由自主的畏惧。
明明是她自己亲手捡回来的小崽子,为什么要畏惧啊?
想到这儿金漫挺直了胸口,正面迎上洛川已经变成浅紫色的眼眸,“我承认,我是自私了一次,就如你所见到的,我的确想藏在这里躲一阵子,但是这件事和你无关,洛川,你能看出来,这场试炼本来就不适合我。”
“姑姑不喜欢的事情不需要勉强自己做,你不想参加试炼,当初为何要不惜和别人抢夺参加尚武堂的名额。”洛川对金漫的话并不能马上认同,毕竟当初金漫带着他在宫门口排队抢名额,还为了这个和黄书郎结了死仇。
都闹出人命来了,却落了一个不适合?
这种事,对谁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可偏偏对金漫来说这种东西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只要你说一句不想,我会陪着你马上离开这里。”洛川想到她因为这种事就想要把自己藏起来,心里一阵恼火。
金漫看着洛川生气的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现在好像才有点明白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要怎么告诉洛川,我这一切都是为了给你铺路呢?
想了一下金漫还是换了一种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本来意思,“不适合我不代表不适合你,你正是需要这种机会出人头地的年纪,凭你的资质和能力,不是分分钟碾压那些只会玩乐的草包富二代?”
“本来想着带你回京城以后,鸿王府说不定有什么机会或者是资源能够提供帮助,让你一点点跻身朝堂,但是我家那个糟心的样儿你也都看到了,我可没有绝对的把握,一下能和金申他们对抗。”
“万一我输了,不是还要连累你?”金漫长舒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对着洛川说道,“但是如果你混出来了,出人头地了,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嘛,你看看,你要真的是平步青云的话,谁还敢欺负我呢?”
洛川被她这顿话说的一愣一愣的,这个选项从来没有在他的心理出现过。他本质上也是讨厌在朝为官的,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起朝廷这两个字,他就会想到那个被屠杀的夜晚,整个府邸都被笼罩在一层恐惧之中,空气里都是血腥的味道。
刀抬起,刀落下,人命在这些人的心里什么都不是。
说到底,当权者,视人命如草芥,眼中心里都是怎么能谋权而已,他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在自己之前就想过的那个要变强,保护金漫的字典里,根本没有当官这个选项。
他想的都是要如何提升自己的功力,等到有一天天下无敌的时候就可以随便到任何一个想去的地方。
可没想到金漫想的却是要他平步青云,要他扶摇直上。
洛川忽然沉默了下来,连同眼中的紫色也成了暮霭沉沉的绛紫色。
金漫不知道自己哪句话
说的重了,让刚才看起来还十分气愤的洛川在呼吸之间就沉默了。
“怎么不说话了?你那里不明白就问我啊,我都会告诉你的。”金漫看他的神情就知道洛川应该是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听进去了。她就知道自己对付发脾气的小屁孩儿还是很有一套的。可谁想只是一个转头的功夫……
就听见洛川坚定的冰冷的声音执着的问道。
“姑姑若早有这种打算,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从试炼开始,或者从更早之前?比如在祭台以后,比如在我们从鸿王府搬出来之后,太子殿下和三殿下都对你态度暧昧的时候?”
洛川更加逼近一步,将金漫推到更靠近山洞的内壁,两副身体的距离极近,几乎容不下一张纸那般贴在一起。
金漫都能感受到洛川身上传来的灼热的气息,少年的身上有雄狮一样的健硕和压迫感,可是他看起来分明如此修长,并不是一个大体格的男人。
“这种事没有提前知会你是因为……因为,不想你为此有压力,毕竟官场如战场,哪是我们想要成功就能成功的?”金漫吞了吞口水往后拖动着身体,尽量避开洛川。
看着她难得的露出的如同小兔子般的神情,洛川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也放了金漫一马,“好,就算姑姑说的有理。”
“啊,既然说通了,那你看这件事我们就算两清了吧。”金漫最擅长的就是打马虎眼,蒙混过关。可是洛川比她想的更不好说话。
“想让我去做官可不代表姑姑你应该骗我,这是两回事。”洛川逻辑十分清楚的说道。
金漫只能梗着脖子,假装出一副很有气势的样子,说道,“做戏要做全套嘛,你如果知道我其实一直都在这山谷里,说不定遇到危险要跑来找我嘤嘤嘤哭鼻子的。那样的话我又不能坐视不理对吧,那样你怎么能算是自己脱颖而出呢?”金漫越说声音越小,明显是底气不足。
“好,最后一个问题。”
金漫悄悄在
心里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个孩子这么难缠,自己的教育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姑姑到底在徘徊什么?萧砚和萧玦你打算怎么办?”洛川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金漫在这两个人中间的态度成了他的心病。
金漫到底在纠结什么。
洛川强忍着没有移动,反正山洞里光线不好,他也算能蒙混过关吧?
幸好金漫躲开了手,似乎在为这个问题烦恼。唯独这个问题,金漫需要好好想一想,连她自己也没发现的问题其实就在这里,她到底对萧玦和萧砚是什么态度。
金漫下意识就摸到了胸口处放着的任务木牌,那上面出现的皇字现在摸起来还是觉得那么陌生,那么咯手的冰冷。
唯独这个问题金漫没办法好好回答给洛川,她对这两个人一点想法都没有,她关注的只是这个小小的令牌给她的任务是什么而已。
“我也在等一个机会,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到底在我心里是什么。”金漫叹了口气,“说道现在,能不能让我在这儿藏到试炼结束啊?”
金漫掰着手指头数着,“你瞧瞧外面,不是下大雨就是泥石流,搞不好还要和那些人火并,我热爱和平,不想和他们弄这些无聊的事情。”
洛川笑了,在浮沉馆的时候她可是把这几件事都干的风生水起。
金漫也觉得这个原因没法糊弄过去,尴尬的笑了下,终于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你刚刚进山洞就问我是不是打算躲起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太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路出马脚了。
“姑姑这么聪明,自己想吧。”洛川又看了一眼金漫,总结性的一锤定音,“总之这一次,姑姑你骗了我。”
“啊,对不起。”金漫已经被他绕进去了,只能低着头乖乖认错,但是脸上的神情表现出来的潜台词就是下次还敢。
“你……”金漫眼疾手快的拉住洛川的胳膊,让忽然身子一晃的洛川靠在自己的身上,重重叹了口气说道,
“你这几天……没有休息过吧?”
洛川疲倦的闭上眼睛,贪婪似的靠在金漫的身上吸着她身上的香气,雨后的树林也这挡不住的淡淡花香气。
这人搞不好是什么花中精灵转世,不停的从袖子里掏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永远有吃不完的食物,能放下根本不可能放进袖子里大小的东西。这样的人,是仙子吧?
洛川疲惫至极的睡了过去,金漫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将洛川放在地上,因为他一直在自己的肩上压着,金漫没有办法再拿出什么床给他躺,只能认命的做人体座椅,让他靠着自己,她则靠着山壁……
虽说这几日和季如良在山洞里躲着,身体得到了休养,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洛川闯入这里的时候,金漫竟然在这几日中第一次觉得内心得到了休息。
放心原来是这种感觉。金漫摸了摸洛川湿漉漉的头发,丝毫不介意他将自己身上也弄的很湿。
“跑了那么远,辛苦了。”金漫低低的说着,像是说给了遥远的自己也像是说给身旁的洛川听的。
只不过洛川已经找到了他的目标,可是她呢?
金漫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令牌,冰冷又滚烫。
这个目标,她一定要尽早拿到手才行。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依靠着沉沉睡去,袖子里的令牌掉了出来,正好掉落在洛川的腿上,洛川一惊,陡然惊醒。捡起令牌仔细一看之后却是一个皇字令牌。
洛川捏着那个令牌,脑子里反复的复盘着和皇家所有的关联之后,也有了大概的想法。他猜测这个令牌来自萧玦或者萧砚,而萧砚只是一个三皇子而已,不能使用这种令牌。
这么想来,这个皇字令牌只能是来自萧圣或者太子萧玦。
原来金漫的心,已经站在了这么高的位置。
如果……洛川握紧令牌,脑子里逐渐形成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他能站到和这个字同等高度的位置的时候,金漫的心是不是就能完整的,独一无二的属于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