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董香，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原蜀葵带着自己的行李跟雾岛董香回了家，进门后雾岛董香依旧板着一张脸，提醒她道：“只是让你暂住而已，过段时间要记得搬走。”
“不要说这么冷酷的话嘛，董香。说不定到时候我真的要走了你还会舍不得呢。”
雾岛董香冷酷地表示绝对没有这种可能。
她大致跟原蜀葵讲了讲注意事项，给她安排了房间后不忘叮嘱道：“没事不要进我的房间。”
“那如果有事呢？”原蜀葵问。
雾岛董香淡然地回答道：“也不要进。”
“但是我不介意董香随便进我的房间哦，”原蜀葵笑意吟吟地对她说，“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雾岛董香沉默了一下，扭头走了。
因为要备考，雾岛董香跟芳村店长提前打了招呼，会减少去咖啡店工作的时间，芳村店长也很善解人意地体谅着她的难处，特别拜托了原蜀葵帮忙分担一些任务。
原蜀葵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所以今天她要陪入见佳耶一起外出去采购咖啡豆。
去往供货商那里的路上，入见佳耶的视线沉默地落在原蜀葵身上。在过去的时候，入见佳耶是Ghoul集团“黑色杜宾”的首领，她那时候也是激进派，信奉着Ghoul之间崇尚的血腥法则，直到遇见芳村店长，最终受到对方的感染加入了安定区。
对于入见佳耶而言，安定区是令她获得了新生的地方。她一直都知道芳村店长总是很宽容地接纳着其他的Ghoul，不过像原蜀葵这样的“混血种”，对于入见佳耶而言还是过于特殊了。
她始终对原蜀葵保持着警惕，她觉得对方身上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气息。
“入见小姐在安定区工作多久了呢？”原蜀葵忽然主动跟她说起话来。
“已经有好几年了。”
原蜀葵侧过脸注视她：“之前客人们在店里聊天的时候，我听他们说二十区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都是「安定区」的功劳。”
安定区管理着二十区，维系着这片区域内Ghoul与人类之间的平衡。
因为咖啡店里从来没有招收过人类店员，所以其他Ghoul客人们也都默认了原蜀葵是Ghoul，加上她如今处境艰难，芳村店长更不会对外说明她的身份。
店里只有Ghoul客人的时候，他们偶尔会说些只有Ghoul们知道的事情。原蜀葵有好几次就听到他们说有「白鸽」追来了二十区在找什么人，他们则是觉得那些「白鸽」都是被一个名为「神代利世」的Ghoul引来的。
因为她前段时间制造出了许多起惊动了警方的恶性案件，让那些残缺破碎的尸体暴.露在普通人面前了。
入见佳耶嗯了一声，她其实并不是很想跟对方谈论这种事情。
“我其实觉得有些好奇，入见小姐，”原蜀葵的目光中仿佛含带着一股天然的锐利，就像出鞘的利刃一样锋芒毕露，这使得她的眼神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并不是所有Ghoul都会满足于安定的生活吧？我猜想应该也会存在着某个组织，奉行着与安定区截然相反的理念才对。”
而且它还会具备着某个特殊的领袖，其他的Ghoul们追随在这位领袖的身后，他们或许只是为了不被约束地活下去，亦或者会有“希望能光明正大地被社会所承认”之类的伟大理想。
“那个组织叫什么名字呢？”原蜀葵以轻巧的语调，口吻宛若闲聊般说着这些话。
入见佳耶在她的话语中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这是一种本能的警惕与防备。
步入了Ghoul世界的金木研尚且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一无所知时，作为外来者的原蜀葵却已经看到了这个世界更深处的某些本质。
她有着一双能够洞悉一切的双眸，在瞳孔的深处泛着金属般冰冷的光泽。
入见佳耶艰难地开口，吐出了那个名字：“……青铜树。”
那便是「独眼之王」所领导的组织。
在Ghoul中流传着这样的传闻，人类与Ghoul的混血会诞生出最为强大的「半Ghoul」，能够统领所有Ghoul的「独眼之王」。
“独眼之王？”这几个轻飘飘的字眼跃动在原蜀葵的声带间，她问入见佳耶，“要怎样才能见到他？”
“我不知道。”入见佳耶压平了自己的唇线，她说，“从来都没有人见过「独眼之王」的真面目，所有Ghoul都不知道他究竟是谁。”
独眼之王在十几年前突然出现，在CCG那边的评级不断攀升，直到杀死了特级搜查官，还解放了二十三区Ghoul收容所里的Ghoul，最终被判定为最高等级「SSS级」。
入见佳耶听到原蜀葵轻声道：“要是有机会的话，真想跟他见上一面。”
为什么要跟对方见面？入见佳耶没有再问她了。
她们已经抵达了供货商提供的地址，供货商从仓库里搬出她们预定好的咖啡豆。
取到了货物，回去的路上却突然下起了雨，在推门进入咖啡店的那一刻，原蜀葵便感知到某种沉重的气氛正在店内酝酿着。
金木研浑身湿漉漉地站在吧台前，其他人的神色也很凝重，原蜀葵放下手中的货物，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他人告诉她，笛口凉子死掉了。
追到二十区来的「白鸽」其实并不是被神代利世引来的，他们的真正目标是笛口凉子。她们母女今天遭遇了一直在追捕她们的「白鸽」，为了保护女儿，笛口凉子死在了Ghoul搜查官手里。
雾岛董香难以忍受这种事实，然而芳村店长却说，这也是必须要接受的事。
原蜀葵看向金木研，他跟笛口雏实一样目睹了全过程。
“你还好么？”原蜀葵轻声问他。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金木研总是无法理解发生在他眼前的这些事情，明明笛口小姐她们根本就没有伤过人，她们只是想要活下去。
为什么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呢？
他问原蜀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原蜀葵沉默地注视着他，她的神色保持着平静：“我不是很明白研的意思。”
“笛口小姐被Ghoul搜查官死了……”金木研垂着脑袋，他喃喃道，“我当时明明赶到了，可是我……”
——可是我却没有能力去改变任何事，也无法拯救任何人。
面对沉默的芳村店长，愤怒的雾岛董香，金木研抿紧了嘴唇，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直到原蜀葵来问他，你还好么？
这一刻他终于吐露了自己的内心。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原蜀葵忽然说，“每个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留有遗憾的事情时常发生，没有什么是完美无瑕的，也没有谁能做到十全十美。研有把雏实好好地带回来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张开手臂，轻轻地抱住了金木研，对方的脸颊与身体都很冰冷，但是原蜀葵似乎一点也不介意。
金木研的声线几乎在发颤，他问原蜀葵应该怎么办。
原蜀葵告诉他：“忘掉这件事……或者牢牢地记住它。”
金木研显然会选择后者。
而雾岛董香则是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情感，她冒雨闯了出去，一直到深夜，原蜀葵才在公寓里等到她回家。
雾岛董香的手臂正在往下淌血。
她沉重地喘着气，摸着墙壁开了灯，客厅被照亮的同事，原蜀葵的身影也显现出来了。然而雾岛董香此前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气息，她还以为原蜀葵已经睡觉了。
事实上对方却仿佛是在等她。
雾岛董香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她是不打算跟对方多说着什么的，她从来没觉得原蜀葵可以理解她。
“你去给笛口小姐报仇了么？”原蜀葵这么问雾岛董香的时候，她也没有回答。
但是原蜀葵又说：“你不该去的。”
雾岛董香终于遏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她朝着原蜀葵吼道：“你又懂什么！”
情绪激动下雾岛董香的眼睛变成了赫眼的状态，黑色的眼球与猩红的眼瞳，组成了异于人类的悚然模样。
“被杀的不是你的同伴，你怎么可能明白！”
雾岛董香厌恶着她如此平静地评价这一切的模样，异类之间是无法互相理解的，雾岛董香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平日里和蔼可亲的邻居，将Ghoul搜查官带到了她们面前，既恐惧又厌恶地咒骂着她们是“怪物”。
“我只是希望你能冷静一点。”原蜀葵解释道。
但是雾岛董香此刻并不想听这些，她只想为笛口凉子“讨回公道”，所以她让原蜀葵不想死的话就闭嘴。
原蜀葵反问道：“可是你真的能做到么？”
原蜀葵说，如果不是因为芳村店长救了我，如果我们是作为陌生人在外面的夜晚相遇，那么我们一定不能像现在这样说着这些话了。
她的行动取决于立场，这句话没有掺杂半点虚假的成分，所以如果不是因为原蜀葵现在站在了安定区的立场上，那么她们一定会成为敌人。
“董香，如果我们真的是敌人，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雾岛董香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