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贼要留底
“这是做什么呢？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啊？...... ”
刘素贞冲到蔡小军的身旁，一边给儿子前后左右的检查，一边拍打着他身上的灰尘，嘴里还不停地嚎叫着。
蔡恒山瞧着刘素贞那抓狂的样子，还带着一脸的心疼，觉得火候到了，快步走到她的身侧，伸出右手，一把拉开自己老婆，左手却抓住了儿子的衣领，随即，回缩的右手高高举起，做出了一个扇耳光的动作，只是定格在了那里，没有落下。
此时的正屋里，除了刘素贞“啊”了一声，愣在原地，再无声响。
蔡恒山快速地扫视了一下中堂两侧，最终目光落在了元中开的脸上，见他正带着一脸的愤怒，盯着自己，心下一狠，怒目圆睁，对着儿子的左脸，扇了下去。
随着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刘素贞已经站到了蔡恒山的面前，将自己的儿子护在了身后，然后怒吼着与蔡恒山撕扯了起来。
“闭嘴，你个老娘们，都是你惯的，瞧瞧这个怂货，都干了什么？”
蔡恒山任由自己的老婆胡搅蛮缠了一通之后，眼瞧着元中开的脸上怒色依旧，就那么全身紧绷看着他们，这才用了十足的力气，双手定住刘素贞的双臂，狂吼道。
眼见刘素贞扭动着身体，依然对着自己不依不饶，蔡恒山一把将自己的老婆推到元中开的面前，随即暴怒道：“你问问老三兄弟，你教得好儿子，都干了什么？”
元中开看着快要贴到自己身上的刘素贞，不由得向后移去，可是双腿已经靠着椅子，移无可移，然而，因为上半身后倾得太厉害，使得整个人失去重心，扑通一声，跌坐在了椅子上。
刘素贞瞧着恼羞成怒地元中开，一双眼睛好似带着刀子盯着自己，反而静了下来，就那么定住了身形，傻傻地愣在了原地。
元军的小画书也不看了，整个人又坐到了小方桌上，与正屋里的其他人一样，默不作声地瞅着这一家三口，饶有兴致。
时间仿佛定格了一样，这个画面让元军很是兴奋；因为此时的蔡小军，正一脸木讷的盯着自己的母亲刘素贞，而刘素贞则是惶恐地盯着元中开，再瞧那元中开，还是满脸怒色，又死死地盯着蔡恒山，蔡恒山呢，正疑惑而又无辜地瞅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蔡小军，不知所谓。
此时的古小梅，先是看向自己的妹妹古小竹，轻轻地抬了一下头；然后，又转头看向元棋，对上目光之后，抬起右手，先是指了指蔡恒山，又指了指蔡小军之前坐的凳子。
“她二妈哎，不要着急，过来坐，听听小军怎么说，急也没用啊。”
古小竹接到姐姐的信息，缓缓起身，边说边走，轻步来到刘素贞的身旁，很自然的拉着她坐回了靠墙的凳子上；在两个人一番亲近客套地情绪交流中，元棋也恭敬地将蔡恒山请到了古小梅的右侧，靠着西墙坐了下来。
“小军，”古小梅只是说了两个字，就停了下来，但声音宏亮，有持久之感，随后，她的嘴里，又叼上了烟袋，一脸轻笑；等到蔡恒山看向自己之后，面孔一板，瞬间，冷若冰霜，厉声道：“说。”
前后只有三个字，到了蔡小军的耳中，感觉有一股寒流，迅速蔓延，那种寒意，让他周身一颤，脱口而出，“是元良，他下午偷了家里一瓶白酒，跟小标子他们拉着我，到东边芦苇荡那个草棚里，一起喝酒。他一直说英子男人是个小白脸，啥也不是，哄我来跟英子争取一下，说是还有机会。我被他们灌醉了，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元效见蔡小军讲了一半，就没了声响，狂吼着问道；随即甩开大姐夫的手，从门口冲了进来，右手攥指成拳，刚要砸到蔡小军的后脑勺，被老宋一把拉了回来。
蔡小军感觉到后脑生风，肿胀处又难受了起来，不自觉得伸手去摸；同时，扭头看向老宋他们，也不知道老宋对着元效耳边说了什么，瞧着元效瞬间安静了下来，元军这才转头站直了身子，偷偷瞄了一眼古小梅，见她正瞪着自己，心中又是一寒，立即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说完了？”古小梅又狠狠地丢了三个字出来，等了一会儿，见蔡小军还是没有声响，冷哼了一声，将烟袋扔在了桌子上，快速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烟灰，转头俯视着蔡恒山，厉声道：“你的宝贝儿子，不是来耍酒疯，是来耍流氓。既然没什么好说的了，那就去派出所吧。”
古小梅说到这里，没等蔡恒山反应，直接走到他的身子右侧，伸出右手放到蔡恒山的右肩上，重重的拍了拍，然后挺直身体，对着西墙大声说道：“进去了，可就不好出来了。”
话音未落，在蔡恒山的身子弹射起来的瞬息间，古小梅已然转身，向着门口走去，看向门口说道：“老宋，带上小军，还有元英，我们去派出所。”
“这都是你们家说的，别人又没看见。去了就能定了？我们小军又没做。”蔡恒山刚想上前去拦古小梅，刘素贞急吼吼地开口说道。
古小梅的右脚刚要迈出门槛，听到这份嘶吼，立马回脚站定，扭头转身，死死地盯着刘素贞说道：“你当元良和小标子他们都是瞎子？你觉得元军坐在这里干什么的？是为了那一棍子，等着跟你们道歉？”
刘素贞的脸瞬间白了，却还坐在那里，只是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眼中满是忧虑和恐惧，目光不自觉得去找蔡恒山。
蔡小军也是如此，不过，他是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目光也是寻着自己的爹去了。
蔡恒山看了看自己的老婆孩子，又看了眼元中开，像是求助，也似试探，见他还是一脸愤怒，盯着自己，不自觉得咽了咽口水，额头似有汗水冒出。
“她大姐，元军跟元英很亲的，他脑子什么情况，你可能不太清楚；平常在庄子里，因为一点小事，就瞎搞。”蔡恒山依然站在凳子前面，双手平摊，摸向自己的额头，随即掌心顺着头顶向后脑推去，在狠狠地瞪了一眼元军之后，双手回到身前，在自己的外衣上摸了两把，同时看向古小梅，语气平缓地说道。
“再说了，大冬天的，天黑得这么早，元良他们可能看不清楚；要不，你们先坐着，我去问问元良他们。您说，好不好？”蔡恒山说完这话，已经走到古小梅身前二尺的位置，一脸假笑，停下身形。
“不好。”古小梅的脸上也有了笑容，只是比蔡恒山的还要假。
“元英是个好孩子，她婆家的孩子也都有出息，这个事情能不能搞清楚，还不一定呢。可这要是传出去，这两大家子，老的小的，脸上也没什么光彩，您说对吧？”蔡恒山脸上的笑容更甚，只是毫不掩饰的假，这表情，多少有点挑衅的意味。
“老宋，带恒山兄弟他们去车上看看。”古小梅不再看向蔡恒山，只是绕过他，一边对着老宋来了一句，一边坐回了中堂的椅子上，重新拿起烟袋，对着桌腿敲了起来，清理着烟锅。
“噢，对了，老宋，告诉他们，车子的事，我们回中城报案，里面的流程，跟他们解释一下，让他们一家子在外面想清楚，然后再进来。”敲着烟锅的古小梅，看着老宋拎着表情迷茫的蔡小军往外面走去，适时又补了一句。
蔡恒山两口子，则是带着一脸困惑，来回扫视，一边想要阻止老宋的粗鲁动作，一边面面相觑，无奈的跟在老宋身后，极不情愿地出了正屋。
片刻之后，从屋外的吉普车旁，传过来蔡小军那无助的争辩，还有蔡恒山的嘶吼，和着刘素贞的鬼哭狼嚎。
屋内，元军和元琴这一对活宝，双双站在门槛内侧，伸头向外望去，脸上挂着同样的兴奋；元英捡起地上折掉的烟袋，放到了桌上，然后站到了李成寅的右侧；元棋和元效，并排靠着东墙，站到了母亲古小竹的身旁；周四海则是进了东屋，关上了房门。
大家就这么静静的候着，没有交流，也没有任何声响，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外面只剩下蔡恒山骂儿子的声音，那蔡小军被骂得，真的像个孙子。
“她大姐啊，今天这个事情，肯定是元良这个小畜生搞的鬼；小军肯定是被他们灌醉了，他自己做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了。您得想办法帮帮他啊！”蔡恒山还没进到正屋，他那急切而无辜的男高音，已经传了进来。
当蔡恒山跌跌撞撞地冲到古小梅的面前，之前的拿捏样子已然消失殆尽，满脸的无力和绝望，让他的整个身形看起来很是疲惫。
古小梅面无表情，只是瞅了一眼蔡恒山，见他半躬着身子，急切地看着自己，又低头看起了小画书，没有言语。
等到刘素贞拉着蔡小军走了过来，一脸乖顺的模样，古小梅看在眼里，这才对着蔡恒山开口道：“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今天我们家，和你们家一样，都糟了贼了。这个贼是谁，恒山兄弟，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就是元良他们四个人。”蔡恒山脱口而出，一脸认真，很是真诚；随即，满脸装满疑惑，像个小学生似的，试探道：“她大姐，那你说？”
“很晚了，我也不跟你这个大书记绕圈子，防贼不如抓贼，可斩草除根的事，我也做不来。”古小梅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瞧了一眼蔡小军，又瞧了瞧刘素贞，见她瞬间低下了头，这才直直地盯着蔡恒山，接着道：“这样吧，留个底吧。你呢，让元良他们四个人，一人写一份情况说明，不要写一样的，但是，都要有两点，一是元良说了我们很多坏话，诽谤我们，二是元良灌了小军很多酒，让他来划了我的车；这样就行了。”
古小梅说完，不等蔡恒山反应，目光找向老宋，高声说道：“老宋啊，你辛苦一下，开着车，跟着恒山兄弟跑一趟，每个人写好了，手里举着说明，站在左后门，拍张照。然后，你去招待所住一晚，明天先睡个懒觉，再去照相馆把照片都洗出来，下午一点钟，过来接我。”
“她大姐，这个事，小标子他们三个人是我庄上的，我去做，肯定没问题；可是，元良，他，”蔡恒山说道这里，直了直身子，随即又半躬下来，一脸为难，可看到古小梅那带着刀子的眼神，又小声试探道：“你看，中开三哥，能不能跟我一道去？”
“不可能。贼是从你家下的手，这事还得你来了；你可以先搞小标子他们三个，再去元良家；跟他们讲，我谁也不见，包括你一会儿出了门，我也不想再见了；今晚办不了，或者有人来我这里，那，明天我就去城里办，到时候，可就不是一张纸的事情了。”
古小梅说完，随即起身，绕过这一家三口，来到元军面前，将手中的小画书递给元军，然后笑眯眯地说道：“军啊，太晚了，让你二哥和三哥一起，送你回去。好不好？”
“好，那我回去了，姨。”元军一脸恭敬的回道，然后跟着元棋两兄弟向着门口走去，跨出门槛后，突然扭头看向李成寅，侧着身子，一脸不爽地伸出右手，狠狠地握了握拳头；转头间，又对上古小梅的目光，嘻嘻一笑，摆摆手走了。
看着消失在门口的元军，古小梅回首，对着蔡恒山一家三口，冷冷道：“恒山兄弟，你们去忙吧，我就不留你们了。”
“好，好，好。”蔡恒山一脸嬉笑，眼神里却闪烁着一种难以名状的不甘，那种不满和半躬的身形建立的反差，让古小梅觉得好笑；可是，这情形，到了元中开的眼里，却是更加的厌恶，看着昔日的好友，带着老婆孩子消失在他的面前，元中开的脸上，怒色更浓，他双拳紧握，牙关紧咬，胸膛急速起伏，那股怒火，感觉随时都会爆发。
古小梅瞄了一眼，也不理会，转头对着古小竹说道：“好了，好了，收拾收拾，洗洗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