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魂
北狐山掌座府
掌座府的会客大厅建得雄伟壮观,四根鎏金柱子撑起了近百平的场地,之前四周放着的装饰物件,如今都被掌座府里的人换了大件桌椅,乌泱泱的聚满了江湖人。
最角落的一个褐衣男人猛地一拍桌子道:“管他是什么魔教妖人、陆氏余孽,咱们今日这么多人,难道害怕了他们不成!今天只要那个叫什么月出的敢来,我老刘就让他有来无回!”
隔着一桌的青衣剑客冷嗤一声,眼皮耷拉着道:“呵!刘广长你的口气倒是不小!那一会儿等人来了,你可不要第一个吓得往后缩就行。”
刘广长噌的起身,一脚踢开桌子:“呸!你当我老刘是什么人?我是那种会当缩头乌龟的人?!你付三清这会儿叫唤得厉害,只等人来了,你才不要歇气就好!”
坐在刘广长一侧的白衣人,手下在桌上轻轻一按,就止住了桌子的晃动,劝道:“两位仁兄不要吵了,今天赵掌座将我们请来是共商大事,你们二人一来就吵算个什么事?”
刘广长一甩一袍,重新坐下:“臧中兄,你也听到了。今日可不是我主动找事,是这个付三清闲得没事找事!”
臧中口中应道:“是是是!只是如今大家既然都到了这里,那就先以清剿魔教妖人、陆氏余孽为要,咱们个人的私事且先放一放。”
刘广长与付三清各自冷哼一声,彼此甩头互相漠视。
这边停歇了,旁边的一桌又开始说话。
一身青白衣服的中年人道:“魔教沉寂这么些年,如今重新进入中原,不妙啊不妙!”
他旁边人应道:“据说恣行时这些年一直在闭关修炼,如今魔教之人发出异动,难道是恣行时神功大成了?”
长眉大眼的光头男人摸了摸下巴道:“要我说,当年就应该一举攻入少咸山,将魔教整个覆灭才好,如今也省了这诸多事宜。”
“呵,你说得轻巧。覆灭魔教?你行你去!”
光头涨得满脸通红:“当年老盟主带着四大掌座接连将魔教左护法、陆氏叛徒斩于崖山,若是他老人家当时号召天下,那我徐□□第一个跟着老盟主去!”
“当年崖山都成了什么模样,你没见到?一个陆清秋就把中原武林搅得天翻地覆,在他死后多年,依旧时不时的有人打着他的旗号说要为他报仇。倘若那时候真去围剿魔教,那就不是去围剿人家魔教了,简直是去送死!”
光头仍旧辩道:“你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老盟主武功盖世、侠义心肠,四大掌座各个也是一等一的高手,真要去了,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如何又会出现十几年后今天,各个为一个陆氏余孽忧愁?”
中年人冷哼一声,不同这个没脑子的人辩驳了。
旁边一个四五十岁的道人道:“行了,徐□□你也少说两句吧,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没有用,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对付月出这个人吧。”
“傅老先生说得在理,据说这个月出一连灭了残枫谷、云烟盟、吹雪院等七大门派,属实心狠手辣!倘若我们现在不尽快出手收拾了他,那下一个说不定会是我们在座的哪一位。”
这话一出,整个厅堂瞬间一静。
傅老先生继续道:“不知在座的各位有什么好办法呢?”
“只要在座的我等一起齐心协力,难道还能解决不了这些妖人余孽不成?”
“还是等一等赵掌座吧,刚刚我看到孟掌座也来了这里,足以看出几大掌座的重视啊。”
说话间,厅外传来阵阵脚步声,众人纷纷起身相迎。
“赵掌座,孟掌座。”
赵邕、孟长粹、陈倾等人依次入内,赵邕走到中央,一拱手道:“多谢诸位给我赵某面子,如今的情况大家应该都了解了。月出,这个魔教妖人自称是陆氏余孽,要来挨个找我们算账。残枫谷、云烟盟、吹雪院、焚月堂、烈日楼、虚空寨、儒风帮七大门派的灭门惨案便是出自他手,如今更是跑到我掌座府,声称今日要来取我赵邕项上人头。我赵邕惭愧啊,至今没将此贼抓获,今日有各位英雄在此,定然能一举将此贼斩于刀下,也为七大门派的兄弟报仇雪恨!”
“这月出实在放肆,赵掌座放心。这魔教贼人敢来,我等定要他有来无回!”
“就是!赵掌座放心!便是魔教之人全来,也不再怕的。”
“是这个理!不过,此人如此胆大妄为,莫不是那恣行时真的出关了?不知赵掌座可有些内幕消息?”
赵邕眼皮一跳,看向说话的人道:“恣行时究竟有没有出关尚且不知,但既然魔教贼人敢来,我中原武林定要做出反应,不然这些人还以为我中原武林好欺负的不成!”
“说得好!倘若我中原武林真的任由这月出在江湖之上兴风作浪,那还有什么面目行走江湖?”
“既然那魔教贼人今晚要来,不知赵掌座有什么准备?”
闻言,赵邕抚须一笑:“既然他们要来,我们这做主人的自然不会不允许他们来!只是来时容易,但来了之后就该客随主便了。”
有聪明的一语道破:“赵掌座是想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赵邕笑笑:“月出此人武功高强,功法诡谲,一手暗器功夫更是让人防不胜防。除此之外,我要说的还有一件事——就是,他手中有陆清秋的相盈剑。”
“什么?!”这话一说,厅中之人纷纷坐不住了,个个瞪向赵邕。
“相盈剑?”
“真的是相盈剑?陆清秋那把相盈剑?”
赵邕点点头:“没错!就是那把相盈剑。当年崖山之战后,陆清秋身死,而相盈剑也紧跟着掉入崖川河再不见踪影。老夫也是没想到十几年之后竟会重新在魔教妖人之手。”说到这里,赵邕眼睛一扫众人,含笑道:“我赵某人也不让在座的诸位白跑一趟,此事之后,除去珠宝金银之外,倘若有哪位英雄能亲手斩杀这月出,相盈剑就归这位英雄之手。”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忍不住呼吸一滞。
相盈剑,名列当世名剑第三的相盈剑!
有人声音颤颤似乎不敢相信:“赵掌座此话当真?”
赵邕佯怒道:“本座说话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那人连忙道,仍有些不敢置信道:“掌座息怒!只是这相盈剑实在......”
赵邕颇有几分大义凛然道:“那又如何,倘若真的能为中原武林解决如此大患,便是让本座让出掌座之位也是在所不惜的。”
在场众人于是纷纷称赞赵邕大义。
赵邕却又紧跟着道:“这个月出还会陆清秋的缠云步。”
“缠云步?他怎么会缠云步的?难道他是陆清秋的传人?”
“不应该啊,陆清秋的传人当年就已经死绝了。”
“赵掌座,不知这个魔教妖人是多大的年纪?”
“约莫二十上下。”
问话那人捋着胡须思索:“那当年此人应该不过五六岁年纪,难道真的是陆清秋传人?”
“辛夷花、缠云步、相盈剑,不管他是不是陆清秋传人,左右陆氏余孽跑不了了!”
“就是!管他是不是呢!今夜只要他敢来,我们一齐动手将他杀了就是!”
“说得有理!今晚我们上百个英雄在此,难道还怕了这么几人魔教之人不成?”
话到此处,赵邕抚掌大快道:“好!今夜有诸位英雄在此,再没有什么担心的了!”
月上柳梢头,厅内渐渐安静下来。一些熬不住的英雄好汉,在座位上渐渐打起了迷糊。
“如今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没来?”
“快子时了,那个叫月出的是不是见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不敢来了?”
“切!还以为什么英雄好汉,不过是胆小怕死的怯懦之人!之前死去的那七大门派估计是遭了这人暗算,死在这样的人手上,我真是为几位掌门感到不值啊!”
“哎!谁说不是呢!焚月堂的堂主与我也算是好友,突闻噩耗,我当时真的是饭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啊。”
“谁说不是呢,十天时间连灭七大门派,此人手段之凶悍着实!”
为首主位上端坐这赵邕和孟长粹,二人一左一右正襟危坐。
“赵兄,你说这人今晚还会来吗?”
赵邕闭目养神,听见孟长粹的问话,眼都没睁的道:“来!他既然说了,就定然会来。”
“赵兄如此肯定?”
赵邕睁开眼睛,看向他道:“有时候最了解自己的,恰恰是自己的敌人。”
孟长粹对上他的眼,跟着一笑:“赵兄这话,说得好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人一齐转向门外:来了!
长风卷着大片大片的辛夷花瓣自角檐而下涌入院中,又乘风而起扑进门内。香气扑鼻,一个个大老粗忍不住打起了喷嚏。
这时长廊下的守卫者警声道:“什么人?!”
“十五年未见,诸位风姿不减当年啊。”一道清越的声音在院中响起,沉声如钟贯彻整个院落。
众人一致蹿出门外,只见当头月色之下站着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听到众人出来的声音,慢慢回过头来,清隽的面容,清淡的眼神,背后的三千青丝只是简单的用白玉簪挽了髻,清越如华,堪与月色争三分风华。
可就是这么一个清俊的男人,众人却是悚然一惊。
男人恍然未觉,脸上始终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大家好啊。”
本来人们就在惊吓之中,再一听这个声音,有人甚至吓得连退三步,颤颤巍巍的指着男人一字一顿道:“陆陆陆陆陆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