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结婚
人的胆量是可膨胀收缩的,在独自流浪的那将近一年半时间里,崔晓鸢的活动时间介于太阳落山后和天色彻底黑暗之间。特别是看不见月亮与星星的阴天,她基本都是缩在有路灯的桥洞里不敢出来。
今天晚上天色突然阴下来,月光被一层层黑云遮盖,星星更是看不见,估计要下雨。路上的行人很少,但可能是抱着马上就要见到李溪乐的念头,一路上她并没有觉得害怕。
她是徒步过去的,到的时候李溪乐的戏份还剩最后一场,老远看见她过来,咧着大白牙向她这里笑了笑。
崔晓鸢也向着他挥了挥手。
钟谨意看李溪乐突然笑了,有些奇怪的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黑漆漆的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配合角色,李溪乐在片场通常没什么表情,话也少的很,很好有笑的这么开朗的时候。
车祸那么邪乎的事情她还没有忘记,现在看他对着空气笑的这么开心,背后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她压低声音问道:“李溪乐,你对谁笑呢?”
李溪乐被钟谨意忽然探过来的脑袋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看她询问敷衍的答道:“没有,就是突然想起来一个笑话,觉得很好笑。”
说这话的时候李溪乐侧着头望向一旁正燃烧着的烛火,并不正视她,这个家伙明显是在撒谎。钟谨意抱着双臂,眯着眼睛继续追问:“哦?什么笑话?我正无聊给我讲讲。”
剧组为了营造自然的光影,现场不用电灯照明,到处摆的都是蜡烛,但怕有人不小心碰到,导演特意交代在场的工作人员都要留意。钟谨意今天的服装很夸张,拖尾也很长,怕她会不小心碰到,李溪乐一直在注意着周围的烛火。
他没想到钟谨意今天这么有兴致,她一向对别人的事情漠不关心,今天却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过他之前为了哄外婆开心,买了一本笑话大全,讲个笑话对他来说是信手拈来。
“那你听好了啊,狗会汪汪叫,猫会喵喵叫,那鸡会怎么样?”
钟谨意冥神想了一会儿,还以为他是想骗自己学鸡叫,便非常敷衍的说了句咕咕叫。
李溪乐却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告诉她:“错了,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钟谨意愣了一下,但反应过来之后不可思议的笑了起来,其实这个笑话很冷,可笑程度0.001%,但李溪乐端着表情说答案的傻样好笑程度1000%。
方智慧刚到警察局,就接到louie乔的微信,说老板又去了横镇,她着急忙慌的赶回剧组,看见吴长临已经到了,正站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看着钟谨意。
而钟谨意正抱着宽大的袖摆蹲坐在地上笑的开心,她的身旁是同样脸上挂着笑的李溪乐,这平常除了台词基本没有交流的俩人是怎么了?
方智慧站在一旁,看着面色平静但眼神晦暗的吴长临不敢开口,目光也一道转回很久不曾这样大笑过的钟谨意。
钟谨意的长相不似一般女孩柔和,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脸很臭,一副别人都欠她钱的样子。但笑起来的时候五官都跟着生动起来,美艳不可方物,剧组正在改场的工作人员也被她的笑声吸引过去,甚至有人停下手里的工作看着她。
横镇不缺美人,在场的各位更是见识了各类各色的美人。但可能是今天的氛围过于和谐,跳动的烛火,柔和明艳的女子,一旁看着她浅笑的男子,都美好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站在门外的崔晓鸢隔着人影晃动也看到了这令人沉迷的一幕,这让她想起故事中的丁昆,他一直以下属的身份履行自己保护风湘灵的使命,在他的意识里只记得家主给的任务,风湘灵品格的好坏与他的任务没有冲突。
他也从未往男女之爱上想过,没有自卑没有逾越,是单纯的没有往那方面想过。看小说和剧本的时候,崔晓鸢常常同情风湘灵这个反派,总觉得她是一步步被逼到绝境的,没有人想成为众叛亲离的恶女反派,她最后也不应该凄惨的死去。
今天的这一幕让她觉得,也许孤傲狠绝的风湘灵与愚笨忠诚的丁昆很配。
秦诚站在冯鸣舟的身侧,他们一路跟着崔晓鸢到这里,说是散步,不过是担心她害怕。
但秦诚搞不懂他们跟的那么远,崔晓鸢又不知道,跟着有什么用呢?
“崔晓鸢的神情是伤心了吗?看着戏里的两人是如此般配,她的一腔热情终归是错付了,不过人鬼本就殊途,他们本来就没以后。”
冯鸣舟从不相信有一见钟情,也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短时间内就可以产生至死不渝的感情,他觉得人与人之前的任何感情都是薄弱的,都会因为利益关系与立场不同随时崩塌,经不起任何考验,亲情、友情,还有莫名其妙的爱情都是如此。
他更不相信崔晓鸢这么快就喜欢上了李溪乐,冲着秦诚说道:“她和李溪乐认识不过三个月而已,如果她这么容易就对这个并不优秀男人产生了感情,那我们已经认识了六年,是不是早就可以结婚了?”
秦诚一脸诧异,他很奇怪这个人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爱情本就是突然降临的,爱是自由意识的沉沦,不是去列个清单,对方满足一二三四个条件后才宣布开始。而且如果按照你的说法,那你死的时候已经三十一岁了,认识七八年的女人好多吧,那你怎么没有结婚?”
冯鸣舟被噎住,想了想反驳道:“她跟别人不一样。”
秦诚立即回道:“对啊,你也说了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在崔晓鸢眼里,李溪乐就是那个不一样的存在。还有,你上次不是说你不喜欢崔晓鸢,只是把可怜她吗?怎么?这么快同情就变质了?”
“你这人怎么一堆歪理和无端猜测呢?我只是打个比方,并没有说我就要和崔晓鸢结婚。”
秦诚挑了挑眉毛,装作恍然大悟状,“哦,原来你只是打个比方,那我也是和你打比方。”
冯鸣舟气结,不想待在这里和他开辩论赛,瞪了崔晓鸢一眼后转身就走。
李溪乐戏份结束后就准备收工回家,走的时候路过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那男子气质深沉,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转开。那眼神里充满了轻视和不屑,他没有理会,去外面找到他的自行车,招呼崔晓鸢坐上,他的那辆皮卡被周全征用了。
“今天你去哪了?我坐在周全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周全就拉着我去收菜了,跟着他忙活到下午才回,回去看你没在家。”
崔晓鸢坐在自行车后座晃着双腿,语气悠闲的说道:“我今天在路上碰到了一个朋友,去了他家吃了顿饭。”
李溪乐有些好奇,那她朋友就也是鬼了,“你朋友是做什么的啊?之前没听你说过。”
冯鸣舟的职业不好解释,怕说出来吓到李溪乐,只好捡着生前的事情大概讲了讲,“我们生前是甲乙方,他是甲方我是乙方,我们大约工作对接了快一年的时间,合作到期后我就去负责其他项目了,没想到死后又见面了。”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钟谨意坐在车上,嫌弃车里的氛围过于窒息,为了透气开了点窗户,就看到了骑着单车的李溪乐,而且他好像在自言自语。
她更加好奇了,虽然有路灯,但是夜色太浓看不真切,她为了确认甚至头伸出窗户去看,可是刚看了一眼就被人掐着后脖颈给拽了回来。
“吴长临,你松开我。”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又来横镇,估计又是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来她这里发泄兽性。
将人拽回来之后,吴长临继续端坐着,双手交叉放回膝盖处,面色平静的望着前方,并不看钟谨意。
面对钟谨意的质问,他只说了两个字,“危险。”
钟谨意听到后冷笑一声,“危险?吴长临你不觉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很讽刺吗?我如今遭遇的所有事情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活着对我才是最大的危险,你怎么不去死?”
前排司机听到这句话,吓得握方向盘的手都有些哆嗦,他今天突然接到消息说要送老板来这里,从安城到这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他刚到这还没怎么休息就又要继续工作,他真的是累啊!累点就算了,干嘛大半夜还让他承受心理折磨?
好在吴长临并没有发火,甚至都没有说话,对于钟谨意的诅咒置若罔闻。
钟谨意愤恨的瞪了他一眼,继续望向窗外,哪里还会有李溪乐的身影?这个家伙可太邪乎了,他身边可能有不太干净的东西,她既害怕又好奇,想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如果李溪乐真的有通灵的本领,她是不是可以求他帮帮忙,除掉吴长临这个祸害。
只有吴长临死了,她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司机将他们送回郊区别墅后,便一脚油门走了。
钟谨意心里有事,输入密码开门后并没有理会吴长临,只是机械的换着鞋子,换完就想上楼休息,没想到手腕被人扯住。
她转身跟吴长临对视,看他大半夜又要发什么颠?
“你看上他了?”
钟谨意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而且那个他肯定就是李溪乐,她工作之外没跟别的男人说过话。她觉得这个神经病真有意思,抱着捉弄他的想法,她右手附上他的脖颈,轻轻揉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