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
下凡头一天,梦凝霜大包小包准备了很多东西,草药和药物包成一个团。
流光被命令留在魔界,她在一旁帮梦凝霜收拾东西。
“娘娘,您的伤势还未好,此番前去要多加小心啊。”
这番话倒是点醒了她。
梦凝霜点点头,倒是不能把自己的安全寄托在夜斫屿身上。
对她而言,夜斫屿都未必安全。
她凭借记忆画了几道符咒,安心放在包里。
第二天启程的时候,两人的装束形成鲜明对比。
梦凝霜大包小包东西带的很多,夜斫屿只手拿一把利剑,轻装出阵。
玄衣男人睥她一眼,目光嫌弃。
“我这里面带着的可都是有用的东西。”梦凝霜不以为意,拍了拍自己的包裹。
夜斫屿侧头,没理她。
不出所料,葑觅来送行了。
当她看见两人并肩走在一起时,心都凉了半截。
最后她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原本满腹热血,最后却只吐出四个字。
“一路平安。”
夜斫屿一如往常板着脸,风尘仆仆从她身边走过,像对梦凝霜那样冷漠无情。
梦凝霜看着她的脸从青到白,脸上的笑意慢慢舒展开。
“你就这么开心?”
梦凝霜扭头看着直视前方的男人:“对啊,她肯定气死了。”
梦凝霜抬头盯着他的睫毛:“夜斫屿我们此番捉妖,应该不会有危险吧?”
他要是遇到事儿了,她还未必能解决。
至于她寄托了一半的希望在夜斫屿身上。
夜斫屿没看她,没说会也没说不会,只是惊诧于她自然地叫他的名字。
想之前她又哭又闹死活不愿意呆在魔界,如今安分守己,不是因为他那是因为什么?
夜斫屿怀揣着这个疑问和她来到了人间一处偏僻村落。
湖水村。
天色已晚,空中一轮弯月高挂,四处都是蝉鸣。
按理凡间烟花气很重,就算是这个点街上也应该有很多人。
街上除了几个零零散散的人影,他们一见到梦凝霜就迅速闭紧家门。
梦凝霜觉得有点奇怪。
她抬眸和夜斫屿目光相撞:“这里不太安全。”
夜斫屿细眸微抬,心里一沉。
他刚来就闻见很重的妖气,以他来看,这只妖潜伏在这里的妖,和他要寻的那只气味十分相似。
“夜斫屿,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吧?黑天昏地的,凶多吉少。”
夜斫屿偏头,抓住她袖腕,以极犀利目光看向她,语气冰冷:“你没闻到么?”
梦凝霜皱眉,瞪大眼睛疑惑问:“什么?”
男人居高临下,布满青筋的手稍微用力,梦凝霜只是吃痛心里却不明白。
过了一会夜斫屿松开她手,心里已有了答案。
他甩开她的手没做解释,率先一步走在前面。
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梦凝霜盯着前方黑色瘦弱身影,莫名其妙地皱起眉。
他有病吗?
走在前方的夜斫屿忽然脸色一变,一拳打在旁边的参天槐树上。
“梦凝霜!”他咬着声音喊出这个名字。
声音在空荡荡街道回荡,响彻天空连丛林中的蝉鸣声都停了片刻。
少女抬起星星点点的双眸,漫步到他面前。
“怎么了?”
夜斫屿猩红双眼瞪着她,上颌微抬居高临下意气凌人。
他冷言冷语,胸脯上下起伏快要喘不过气:“吃不吃糖葫芦。”
梦凝霜又一次被无语到了。
这个环境,哪里有卖糖葫芦的,就算有也非鬼即妖。
夜斫屿指了指一侧的小摊,一个花季少女正卖着糖葫芦。
空荡荡大街,这处景象不得不勾起人注意力。
“夜斫屿,你是傻吗?”梦凝霜压低声音,身子正对着他,连看他都一副看傻子的样子。
夜斫屿眸光里数不尽的冷漠,他强行克制住头部传来的疼痛,犀利目光扫在旁边少女身上:“来一串。”
他一边忍着头痛,一边睥睨梦凝霜。
修真界的金丹,怎么会连妖气都察觉不?
少女妩媚地笑了笑,取下一串递给夜斫屿。
“你们夫妻真恩爱啊。”
梦凝霜盯着晶莹剔透的红色丸子,不敢动。
她给夜斫屿投去一个“我真是谢谢你”的目光。
谁知道手里这东西是用什么做的?万一是那恶心爬行的蛆虫呢?
梦凝霜想快点走了,她拉上夜斫屿的袖腕,她们是来捉打妖的,万不能在这种小妖小怪上浪费时间与精力。
下一秒,剧烈的风吹过。
梦凝霜的衣襟北风吹的高高挂起,粉黛丝绸钻进一阵凉悠悠冷气。
梦凝霜身体停不住打颤,妖风……
身后传来一阵急剧的呼救声。
梦凝霜转头,少女被一个黑影拖着往后走,她皱着眉将包里的一张符纸点燃。
黄符在黑影身上燃烧,它快速伸缩,迅猛地跑进一旁的树林。
“救救我,救救我……求你们。”少女额上被擦了皮,她手指紧紧扣地,蹒跚向她。
夜斫屿敛眸,心脏如冰水一样冷,他仅仅瞥了她一眼打算离开。
他没必要救。
夜斫屿就是这样,生性冷淡从不爱多管闲事。
然而眼皮下的梦凝霜出人意料蹲下,执起少女的手。
梦凝霜手心是温热的,与他的冰冷对照鲜明,少女借力从地上踉跄站起。
她拍干净手上尘土,不顾额间流淌汩汩的血液:“小女名唤绥缨,多谢二位道侠相救。”
绥缨目光呆呆地望了夜斫屿一眼,男人目光鹰隼,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
她不安地捏紧手指。
梦凝霜轻声宽慰道:“别担心,我们不会害你。”
她看着梦凝霜温柔的双眸,半晌咬紧下唇点了点头。
“近日湖水村妖怪作祟,村民们半夜都不敢出来。”
梦凝霜从包里摸出一张丝巾:“那这黑灯瞎火,你为何来这里卖糖葫芦?”
提起这事,绥缨就叹气摇头。
“我娘亲病重,这几日又突患眼疾最近因为妖怪家中唯一经营的药铺也倒闭了,现如今只能抽些时日卖点吃食。”说着她眼里噙满泪水:“本来打算这些卖完就回家的,可是……差点连性命都没有了。”
梦凝霜轻轻拍打她后背安抚着:“无事,我和他近日就是来这捉妖的,很快就能还你们一个安宁。”
绥缨感动,她抬眼:“天色已晚,若你们不嫌弃,去我家歇息一晚吧。”
梦凝霜正欲拒绝,一个小姑娘家,家里莫名带上一男一女实属麻烦。
夜斫屿破天荒地用他冰冷嗓音来了句:“带路吧。”
梦凝霜瞳孔骤然放大,绥缨早已拉上她衣袖,领着她们向前走。
她回头,与夜斫屿目光来了个对撞。
“你什么意思?”她眼神在说:“她都这么可怜了,你还要麻烦人家?”
夜斫屿眼神刀回怼了一个:所以?
附有挑衅、不屑的意味。
麻烦她了,所以呢?你又能怎么样?
梦凝霜看懂这个眼神,又气又恼。
这个人真是没有良心,冷血无情!
*
绥缨家坐落在村庄最偏僻角落,门前有一条河水环绕,流水声淅淅沥沥。
不远处还有羊群混合流水声仰天长叫。
绥缨推开柴门:“娘,我回来了,今日我带了两位客人,刚刚我遇到危险,是这两位侠客救了我。”
梦凝霜一进房间被一股森气环绕。
但都不及夜斫屿身上这股冷气,他站在她旁边宛如旁边坐落座冰雕。
梦凝霜还在生气,一个八十岁左右的老太太从门帘走出来。
她脸上布满沧桑之气,皱纹连连如同菜畦中蜿蜒曲折的沟壑。
如绥缨所说,老太的眼睛瞎着,她伸出双手摸黑着往前。
老太摸到了夜斫屿的胸脯。
“哎,绥缨……”
夜斫屿脸都黑了,他不等她下一步动作,立马甩开了她的手。
巨大冲击力把阿婆推到在地,她哎呦地叫了一声。
“夜斫屿!”梦凝霜皱眉,对他冲道:“你太过分了!”
夜斫屿又拿出了那个眼神,哦,怎样?
梦凝霜觉得他实在不可理喻。
空气中系统又一次提示:好感度降低。
这一天他成功让梦凝霜对他降低两次好感。
第一次是他抓住她的手莫名其妙问她是否闻到妖气。
梦凝霜却全然不知,觉得他是神经病。
那时他怀疑她,修道界的金丹怎么连妖气都闻不到。
第二次是刚刚。
夜斫屿又开始头痛了,他太阳穴直跳,显然这一次比以前更疼痛百倍。
“梦凝霜。”他一字一顿,巴不得一只手掐碎她的骨头,将她的魂魄抽出在脚下践踏千百遍。
绥缨和梦凝霜扶起地上的老太婆。
“你今天究竟要做什么?”梦凝霜今天也不忍着,这件事怎么样都是他的不对。
一个八十岁的老婆婆,还是瞎子。
绥缨给他们安排住所已经是大恩大德,梦凝霜不是没尝试过夜斫屿的一掌。
那疼痛震荡胸腔,足以让忍四分五裂。
如今轮到夜追屿头部疼痛,像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他干脆破门冲出去,以免自己失控一手毁掉湖水村。
梦凝霜见他这副模样心好受了一些,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多久。
疼吧,疼死你!
她转身搀过老太婆。
梦凝霜关注到她手背上布满黑点,指甲底也是黑色。
像尸斑一样的黑点。
她连吞几口唾沫,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老婆婆,你这是得什么病了?”她把她扶到旁边木椅上坐下,关切询问道。
绥缨递来一个陶瓷杯:“家里没有茶叶了,你将就着喝点吧。”
老太婆声音沙哑低沉,脸上布满生活气息:“湖水村今年瘟疫四起 ,我这病就是瘟疫留下来的。”她一边说着,一边用衣袖藏着手上斑点。
“绥缨啊,你去帮忙把那边还剩下的一个客房收拾出来。”
绥缨点了点头,说去就去了。
“我这还有一些昨日绥缨从山上摘来的果子,你尝尝。”
梦凝霜对待老人一直都是笑脸相迎,手里接过老人家给的青色果子,啃了一口甜味在口腔中四散开来。
“好甜啊,您尝尝?”她把自己手上干净的那片递给老人,不出两秒她顿觉头晕眼花,梦凝霜这才心道不妙。
可意识到时,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