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老太婆睁开双眼，方才和蔼之色全然，消失，步子迈向了在在外面的夜斫屿。
她表情变换很快，接近夜斫屿身边时，又换成了刚才那副仁慈模样。
夜斫屿头还隐痛，察觉身后之人便把手中的石子丢出去，河面上波澜涟漪。
“少侠，莫要动怒了，我听说你是来捉这村中的妖怪，今日还是好好休息，来喝碗汤吧。”
夜斫屿长眼微垂，这张冰冷的脸上出现一抹怪异的微笑。
他长剑拔起，戳入老人心脏：“装腔作势。”
老太婆被强大冲击逼得后退几步，八十岁老太皮囊消失，出现的是一个美丽姑娘。
绥缨听见房门外动静，放下手中刚叠好的被褥，出来就看见昏迷着的梦凝霜。
“姑娘，姑娘？”她晃了晃梦凝霜身子，脸色骤变犹豫着取来蒜头黄符，一阵操作下来梦凝霜才得以清醒。
她抬头正襟危坐，身子挺得笔直，语气迅疾拿出包中的黄符解释道：“你婆婆有问题。”
说着她走出房门外，绥缨一听也立马跟了上去。
一出来，就看见一只比旁边树还高的蛇妖。
它扭动着身体，左右晃动着。
半人半蛇，上半身人形立在空中，声音雄浑空洞。
她妩媚做作：“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夜追屿目光落在站在门口的梦凝霜，那眼神又是在挑衅。
他发现了妖，有个蠢货还不相信她。
这只蛇妖修炼百年，刚修炼成人形就来到湖水村祸害村民，吸食年轻男人的精气来增长自己的功力。
她苦苦修炼数百年不如祸害区区几条生命修为长得快，简单几天它体内的蛇丹就已经成型，于是她便贪婪人类的精气。
“夜追屿，你要小心，她的修为不比你差。”梦凝霜从背包里拿出几张黄符，想要从身后帮助他。
夜斫屿头也没回，余光看着少女慌忙的模样，勾唇露出浅浅笑意。
梦凝霜这边情况不太好，绥缨夺走了她手中的符纸。
“你不能杀了她。”绥缨的眸中浮现出不理智的坚定。
梦凝霜震惊地把眉头皱成一团，提醒道：“它是坏妖。”
绥缨早早便知道了，她从小被父母抛弃是老婆婆一手将她抚养长大。
若不是老婆婆，绥缨不可能平安长大，更体会不到世界冷暖。
在数月以前，绥缨上山采药遇到山匪，她含着泪水拼了命的跑，一路跑到了湖水村。
村民看着一位弱女子，下意识想对她伸出援手，可身后追来的是一群带着大砍刀的山匪。
村民们被这一幕吓了一大跳，对绥缨避而远之。
等她回来之时发髻散落衣不遮体，村里的人还个个指责她不检点。
仇恨的种子就这样播种、生根、发芽。
梦凝霜甩开她的手：“你疯了吗？看清楚，她不是婆婆，她是妖怪祸害村民的妖怪！”
蛇妖脸上的笑容邪魅，她湿漉漉的舌头舔舐着夜斫屿的侧脸。
“当年你一脚踏平我蛇族，如今我就替蛇族万千妖魂报仇雪恨。”
夜斫屿脸都黑了，额前竖线弥补。
男人散发出的阴冷气息，几乎要把她吞没。
说着，她又想伸出舌头，这次夜斫屿抬手就是一剑。
太恶心了。
他用袖管擦去脸上的唾沫，剑锋指着她的七寸。
蛇妖吃痛地收回舌根，蛇尾迅速收缩朝着夜斫屿的站着的位置撞去。
“不识好歹的东西！”蛇妖动怒身上的蛇纹冒出尖刺疯了一般朝夜斫屿涌去。
“梦凝霜。”夜追屿忽然叫住她。
少女视线从绥缨身上移开，轻飘飘落在他方向。
“不要同她废话。”
梦凝霜眉间用力蹙起眉，的确，这都什么时候了？
要是他死了她的任务没办法完成，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绥缨只是心切，她活这一生唯一的寄托都放在了她婆婆身上。
梦凝霜想过去帮他，绥缨将她揽在怀中，她不舍得打伤她，于是手掌伸直放在了脖子旁，稍微用力绥缨便昏了过去。
梦凝霜扭头，抽出桃木剑，身子在空中腾飞一路飞到蛇妖身后。
她想从身后偷袭，不料蛇妖一扭蛇尾将她拍倒在地。
梦凝霜吃痛地蜷起身子，之前身上所有的伤痛在此刻又重新带给她一阵又一阵撕扯的痛。
夜斫屿趁现在，一剑刺进她正在发光的七寸。
伴随着一声剧烈惨叫，蛇妖到底她尾巴将整个屋子包围起来。
夜斫屿取出她闪闪发光的妖丹，藏进袖子里。
他垂眸居高临下，梦凝霜脸上擦破了皮，渗出了血。
她目光很亮，双眸上覆了层薄薄的水雾。
“ 起来。”夜斫屿厉声道。
梦凝霜疼的快要站不住脚，口腔中全是腥味，她忍着疼痛，跟在了夜斫屿身后。
他拿出那枚闪烁着银白亮光的妖丹，将它四分之一的灵力注入进她体内。
一个金丹，弱鸡成这样。
梦凝霜迎上他鄙视目光，不当回事错开视线。
“师姐？！”
远处传来阵熟悉的声音，素薇安一袭素衣步步生莲般着急跑向她。
“师姐，你怎么样了？伤的严重吗？”素薇安着急关切她，愁的花容失色。
魏寒洲跟在她身后，他与夜斫屿视线在空中相撞，没有火花也不激烈，就是很平常的一个对视。
夜斫屿冷冷扫向他，最后又轻飘飘落在素薇安身上。
“魔君在这做什么？”
夜斫屿冷眼余光瞥了眼，需要和他汇报吗？
不需要。
见对方没有理他的意思，魏寒洲只好自己开口找台阶下
“仙界的盘虎误入凡间作怪，帝君托我们下凡带盘虎重回仙界。”
梦凝霜体内得了蛇妖灵丹，恢复了很多。
她抬起眸，回复道：“我与他下凡也是为了捉妖。”
素薇安眼眸睁大：“姐姐自前年起就总在途中遇到凶兽，不知你们要捉什么妖？可是最近横行的盘虎？”
梦凝霜把目光放在夜斫屿身上。
男人抢先一步回答：“对。”
素薇安笑起来，缓和了在场气氛：“既然这样，我们便一起去吧？路上要是遇见什么变故，多一个人还好照应一些。”
梦凝霜无所谓地看了眼夜斫屿，他目光也懒懒散散看向她。
二人对视一眼。
梦凝霜不在乎他们，自然觉得无所谓，可是这本书中女配正如素薇安说的那样，走哪哪不安全，她跟着夜斫屿帮不上什么忙，身边符纸也所剩无几。
她依着素薇安那句多一个人多一分照应，答应道：“好，眼下还是先找地方休息吧。”
素薇安脸上的笑僵了僵，本来以为梦凝霜会因看见她与魏寒洲在一起而生气拒绝她，可没想到她轻飘飘答应了她。
做戏也要做全套，素薇安拉上夜斫屿的手将手腕处碧绿玉镯露了出来。
梦凝霜目光停住片刻，迅速移开、又看、移开、又看。
这是魏寒洲给她的定情信物，想起曾经魏寒洲也许诺过梦凝霜。
待她修成金丹，就将此玉镯赠送给她与她成婚。
如今看着它在别人手上，梦凝霜无奈摇头叹息，有点可悲。
到也不是可悲，她真有点同情梦凝霜为魏寒洲付出的种种。
她喜欢一个人，不惜舍身嫁给另外一个人，他却只是利用她。
想到这，梦凝霜又不由得生气。
她愠怒地狠下心收回目光。
“夜斫屿，我们去找家客栈。”
夜追屿垂眸看她长睫，像看一个独自生闷气的孩童。
“孤允许你答应了么？”
梦凝霜恼怒不堪，心中滋生烦躁在此刻爆发：“你不也想看到素薇安吗？现在好了我们各得其所。”
话一出口，她才后悔。
明明她的任务是要夜斫屿爱上她然后甘愿把灵魂交给他。
可想想她说了什么？
“不是，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她想挽回，于是放软了语气。
却见男人细眼中弥散起丝丝缕缕愤怒。
“你为了魏寒洲，能做到这种地步？可惜了，爱上一个不该爱上的人，你活该。”夜斫屿说完冷笑，一如往常露出诡谲的表情。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冷血。
但他又哪里知道，梦凝霜只是怜惜她自己，怜惜这副肉身何苦做到这种地步。
她的怜悯之心可以放在世间种种，唯独不会放在夜斫屿身上。
他杀人、灭族，无一不是为自身利益。
也对，梦凝霜想通地轻嗤，这样的人也不求他梦感同身受。
梦凝霜固执骄傲，独自甩袖走在前面。
蛇妖已灭，却不知为何天气比方才更加寒冷。
过了一会，天空骤降大雪，雪花飘飘洒洒覆盖了一地。
素薇安冷地发颤：“这天气，怎么这么奇怪？”
魏寒洲蹙眉将她环在身子里。
梦凝霜脸冻得雪白，鼻头泛红，双手不断摩挲渴望得到一点温暖。
她转回头，睫毛早已结了冰晶。
“夜追屿，你还好吗？”
本来众人在这条街上寻找庇所不会特殊注意到人群中某一个人，但梦凝霜眼前被一层白雾覆盖，冷得快没知觉时才骤然想起，夜斫屿十分畏寒。
他是魔君没错，但他真身是一条夜龙。
他疗伤之地表面极寒内部却比人间四月还暖和。
梦凝霜明白，夜追屿曾收复蛇族就已经找了不少人厌恶。
在外界，恨他的人自然多。
若说梦凝霜外出总遇凶兽那么想杀夜追屿的人更多、更强。
夜斫屿为了自保，绝不会将自己弱点暴露在外，更不允许任何一样东西成为他的软肋，固然用了这么一套法子将自己掩护在外。
夜斫屿手冻僵了，几乎不能动弹。
他身材瘦挑，寒风快要将他吹翻在地。
梦凝霜嘴唇发抖地拿出包里仅剩的一张黄符，迅速念着一个口诀，顿时夜斫屿身旁出现暖黄色屏障。
“只能维持半个时辰，我们步伐要快点。”
夜斫屿侧头，默默盯紧她结了晶的睫毛。
最后在条空荡荡大街上游荡，找了一家偏僻的客栈。
“只剩下两间房了，爱住不住。”
最近又妖怪横行，很多住所已经满员。
这里地势偏僻，梦凝霜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间客栈。
她回头，与三人对视。
“我和师妹住一间，你们二人住一间。”
夜斫屿面无表情，声音夹杂着寒气：“不用，你我二人共住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