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宴百日千家客拜傅府,会新孙忠武侯归姑苏
四月初夏,姑苏城中,花草芳菲,莺啼燕语,暖风和煦,摇的柳枝偏斜,吹的湖波泛皱。这湖面碧波荡漾,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仿佛一面巨大的镜子。街头巷尾,人们身着单衣,悠闲地漫步在花香中。那忙碌的市井生活,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剩风声、鸟鸣、花朵的香气,让人感到宁静祥和。可谓是:晓来山色欲盈园,莺过芳草翠连天。
此时傅家正准备一场盛宴,阖府上下张灯结彩,已然一片繁华。红灯笼高高挂起,庆贺的彩带随风飘浮,恍如梦境。府中庭院,百花争艳,香气四溢。厨下炊烟袅袅,庖丁们忙碌着准备佳肴,而府中的丫鬟们则纷纷为盛宴布置场地。
堂内,赵萍儿身着华服,秀发如瀑,面若桃花。她正轻抚着文儿,温柔的眼神中满是喜爱。只几月,傅文的可人模样便已显现,那双眼睛依旧炯炯,满是灵气。傅文如同他的名字般,带着些文雅的气息,让人看了心生欢喜。他的皮肤白皙如玉,每当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时,那金色的光芒仿佛为他打上了一层柔光,使他看起来更加可爱。
赵萍儿将傅文交由仆人蕙茞和君桂带入后堂中为其沐浴,洁净后傅文穿上了专为他定制的服饰,红底衬着金字显的极为华贵。新服穿罢,傅文便被抱到了专门为他准备的台上,台子铺有绒垫,高三尺三,四周围着栅栏,由蕙茞和君桂看护。
傅文坐在台上,不哭不闹,只是看着来往的人,看累了便趴着,趴了一会,奶妈将他带到后堂去喂奶了。
门外来祝贺人络绎不绝。朝中官员,丞相门生,商铺掌柜,甚至是各地富贾,只要和傅家沾上关系的人,都会想方设法前来道贺,盛景空前,只一个小小的百日宴便惊动環内,全国半数以上的名门望族皆来,姑苏百姓无不慨叹。
后有诗赞曰:
姑苏丞相府,得孙震京都。
四宇无闲者,皆入此门无。
虽说众宾客是为了贺百日而来,但他们此行并非为了来看傅文,真正为其贺百日的人,少之又少,那往来者皆为达官贵人,所来拜访的目的,不言而喻。
“三叔伯,一路辛苦,舟车劳顿快进府休息,”
“卫国,兴州好久不见,近来如何……”
傅经年正在招呼的几位不是别人,正是那镇守边关的傅立臬父子,那面若古铜、须髯如戟、虎头燕颔、不怒自威的正是傅立臬,戍边数十载,早已战功赫赫,威震塞外,现官拜镇威大将军,承爵位忠武侯。
身后的两位少年:一位是傅立臬的长子傅卫国,形貌俊朗,面容姣好,可谓:
一位是傅立臬的长子傅卫国,形貌俊朗,英姿勃发,身着红袍,器宇轩昂。可谓:
头戴金丝红方巾,身着虎头绯红袍。
雄姿英发赛诸葛,倜傥风流比周郎。
这傅卫国自幼熟读《孙子兵法》、《六韬》等书籍,深谙用兵之道,机敏过人,常有破阵之法,官拜军师祭酒,承爵位永寿伯。
另一位是次子傅兴州,生的金刚怒目、虎背熊腰,身披梅花榆叶甲、腰系兽面铜束带,矗若五岳,步有乾坤。因他自幼在军中长大,虽然是次子,但跟随父亲南征北战,年纪轻轻便已战功赫赫,官拜前将军,承沐皇恩被封为永安伯。
傅立臬与傅卫国,傅兴州因日前得圣旨召见,进京述职,昨日连夜奔驰,才赶上今日宴会。傅立臬的到来,使傅经年又惊又喜,虽数载未见,但这位叔父在傅经年心中依然有很重的分量。傅经年一直将他们送到中堂,见了傅大圭才回到前门迎客。
“老三,我们可是有好长时间没见了,这一转眼,卫国和兴州都长这么大了,我记得上次见面还是营甲大婚的时候,这一晃也有五六年了。”傅大圭坐于中间位置,其妻欧阳淇坐于傅大圭一旁,傅立臬与卫国兴州坐于两侧。
“大哥,可不是嘛,这几年我一直在边关,虽然没有战事,可是这岁月不饶人。我也老了,这腿一受风吹就钻心的疼,我想着过几年就向皇帝告老,回姑苏能和大哥做个伴”。傅立臬端起茶用杯盖抚了抚茶水,吹去浮在杯壁的茶叶,呷了一口。
“这明前的龙井,味道就是好,在边境极少有这种口福,还是家里好。”傅立臬又呷了一口,放下了茶碗。
“立臬回姑苏甚好,若此事既定,我立马差人修建新的府邸。弟妹近近来如何,身体可还好?”坐在一旁的欧阳淇开口问道。
“谢大嫂心意,莹儿身体康健的很,毕竟身出将门,自小学武,身体强健,不过近来北地苦寒,近日害了风寒病,临来时还没痊愈,待到回去,应该会好吧”傅立臬边说起他的妻子边摇起头来。
“当年和莹儿说好只要战乱一结束,就和她一起回江南,看遍美景,游尽芳园,这几年真是苦了她了。”傅立臬深叹了望向窗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惆怅。万里晴空,几只飞鸟掠过,留下一片淡淡的影子。他微微眯起眼睛,仿佛看见了塞外,看见了那心心念念的莹儿。
“立臬,说了这么久你还没看看孙儿那,今天可是个喜庆日子,我带你去见见”说着,傅大圭便带傅立臬三人进了后堂。
奶妈刚喂完奶,正给文儿拍着奶嗝,远远的便听着傅大圭携众人前来。
“老爷,孙少爷刚刚喂完奶”奶妈放下傅文向傅大圭禀告。
“知道了,先下去吧,我和三老爷看看文儿”
傅大圭拉着傅立臬的手欢欣的说起来“经年给咱们家添了一个好孙子啊,这孙子活灵的很,你来看看。”说着两人便来到床前。
傅大圭指着睡在床上的小婴儿,对傅立臬说:“看,这就是咱们的孙子,多壮实的小家伙啊。”
傅立臬看着床上的小婴儿,心中充满了喜悦。他想着自己当年离家出走时,还是个少年,如今已经已是两鬓斑白,也当上了爷爷。
“这孩子长的真俊俏,这眼睛好看,有灵气,要是不说是男孩我还以为是个女娃娃那,漂亮的紧”傅立臬越看越喜欢,像是自己得了孙子一样,傅立臬将卫国和兴州叫过来,两人见到自己的侄子也是欢喜的很,对文儿十分疼爱。
后堂聊的热闹,前门迎客也是火热。
“明德、永锡,多日未见,近来如何,上月差人送去的药剂,潘伯伯服用后可有效果?”
傅经年远远的便向潘明德和潘永锡两人迎去。两人身着深色的锦袍,一个温文尔雅,一个沉稳内敛。他们较傅经年小岁余,皆青年模样。
“经年哥,家父服用了几贴,恶咳有好转,目前已经可以正常在园中行走了。”两人回应道,说话间,两人已被傅经年引入府内。
“岳父大人,舟车劳顿,快请进堂内休息一下”
赵成礼与他的三个儿子效则,德昭,和湛一起进了正堂,四人皆着华服、巍冠博带气宇不凡,赵成礼一身朱红锦袍,金丝绣蟒,威严赫赫;赵效则身着蔚蓝色锦袍,玉带束腰,温文尔雅;赵德昭一身深青色锦袍,银鱼佩饰,神采飞扬;赵和湛则是玄色锦袍,金线绣凤,华贵无双。言语中傅经年已将他们引到萍儿所在的侧堂。
傅经年的岳父赵成礼,这位扬州出生的儒者,曾官至太子太保,作为当朝皇帝的老师,他的一生充满了荣耀与敬仰本可官居高位,但因身老力衰,上书致仕告老还乡,虽已致仕,但他的三个儿子皆入朝为官,居六部任要职,他的三个女儿一个嫁入了傅家,一个嫁入了临安的潘家,小女儿年纪尚幼并未定下婚约。
当年傅大圭初任丞相,入傅府提亲的人数不胜数,但是最后还是傅经年自己的意思,选了赵家大小姐,他的原因也极其简单,听名字很是喜欢。只是因为名字就赌上了半生家庭,听起来很是冒险,但幸好萍儿气质佳美,脾气和顺,衬的上大家闺秀的名头,因傅经年时常外出,在家的时间很少,陪伴萍儿的时间稀少,可萍儿并没有抱怨,勤侍公母,管理家务,使全府上下一片和气,众人皆对萍儿赞不绝口。
入傅府两年后,萍儿怀上了傅文,初为人父,傅经年有些不适应,当得知自己要做父亲的时候,整个人惊喜若狂,
初为人父的傅经年欣喜若狂,他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幸福和希望。他紧紧地抱着萍儿,眼中充满了感激和爱意。
“太好了,我们终于有孩子了!”傅经年兴奋地说道。
萍儿微笑着,温柔地抚摸着肚子,仿佛在跟孩子交流。傅经年看着萍儿,脸上满是喜悦。他们知道,这个孩子的到来将会改变他们的生活,也会给他们的家族带来新的希望和未来。
傅经年不敢耽搁,立即将这件事告诉给了父母,欧阳淇很是欢喜,连忙去见了萍儿,傅大圭却十分镇定,将傅经年留下谈心,和他聊了聊自己当年初为人父的心境,父子二人聊了半宿。第二日,傅家上下便全都知晓了萍儿怀孕的喜事,众人不敢怠慢,悉心照顾萍儿直至生下文儿。
萍儿怀孕期间,家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生怕有半点闪失。尤其是傅经年,夜里他常放下了一切事务,陪伴在萍儿身边,紧握着她的手,温柔地注视着她。
再看姑苏傅府,这时赵成礼一行人已入了侧堂,赵萍儿亲自为父亲和兄长奉茶,傅经年也在一旁协助。
“萍儿小心点,你现在身子弱,可不要伤着了”赵成礼连忙接过茶,扶女儿坐下。
“父亲大人,我没事的大夫说我身子恢复的好,平常注意休息就好了……”
几人聊了些家事,这时府中仆人邀众人入宴,宴席即将开始。
只见那长桌之上,堆满了各种美食,香气四溢。众人依次坐下,萍儿被安排在傅经年的旁边,赵成礼和赵效则坐在傅经年的对面,其他几位兄长和夫人们也各自就座。
众人入席毕,奶妈将傅文抱回台上,赵效则,赵德昭,赵和湛将早已准备好的银锁银镯拿出,为傅文带上,傅经年同萍儿向其三人道谢,并携傅文向其三人行礼。
宴始,众人逐一向傅大圭、傅经年等人道贺,傅经年一一道谢回敬,席间,众人谈论着家族的事务,他们不时交流着对家族未来的规划。他们谈论着如何扩大家族的产业,如何提高家族的地位,如何培养家族的子弟。而其他人在一旁谈笑风生,享受着这美好的时光。
这宴会的主角傅文依旧在那台上坐着,只有奶妈喂奶时,他才离开那台子一会儿。直至宴毕,傅文都没有哭闹。
宴席散去,众人皆拜别傅家,傅立臬一行人原定第二日启程回边境,便留在了傅家,入夜,傅大圭与傅立臬促膝长谈,共怀当年,两人的目光在烛光下交错,尽显岁月沧桑。
傅大圭端起酒杯,轻轻地拍了拍傅立臬的肩膀,“兄弟,这些年你辛苦了。”
傅立臬微微一笑,眼角的皱纹透出些许沧桑,“大哥,我没事,只要咱家族能繁荣,我受点苦算什么。”
他们回忆起当年那段和平的日子,回忆起那些曾经一起玩耍的兄弟们。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仿佛要将那些年的辛酸和牺牲都铭记在心。
说着说着,两人便泪眼婆娑,一位无双战将,一位官至极品,在这夜下纷纷褪去了面具,从当时年少聊到如今辉煌,怀念了几位兄弟的不幸,也庆幸如今的人丁兴旺,今夜只有兄弟没有功名。
翌日,傅立臬一行启程,临别之际傅大圭叮嘱傅立臬一路小心,并给了他一封信,待他出了城再拆阅。拜别傅大圭后,傅立臬若有所思,直至出了姑苏城,他再回望了一眼姑苏城,嘴里呢喃道:
“此一别不知还能否再见”
傅立臬拆开信封,里面的纸上只写了一句话:
“何日共赏江南景,待君重回姑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