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盈旬岁文公子抓书笔,涉诗文逢恩师开慧根
日子过的也快,转眼姑苏又迎新的一年,可自去年,这姑苏城便少见飘雪。
姑苏城内傅府,那新春的灯笼还未褪去鲜红,便又换上了新的灯笼,爆竹的气味又因傅文的周岁宴重新升起。
傅府内,家人们忙碌地穿梭在大厅和庭院之间,每个人都面带喜色,为傅文的周岁宴做着最后的准备。庭院里的梅花盛开,暗香浮动,与节日的喜庆交相辉映。
照旧历,满周岁的孩儿应“抓周”,正月十五这天,赵成礼与赵效则,赵德昭,赵和湛四人早早的来到傅府,虽称外孙,但赵家对这个孩子可谓是十分的重视。
傅府这边对此事依旧隆重操办,傅经年特地去寒山寺请来了方丈慧缘大师,领僧众给傅文祈愿,木鱼声敲击着傅府的清晨,僧众随慧缘大师穿过庭院,走向傅文所住的房间。木鱼声越来越清晰,空气中弥漫着宁静和敬仰的气氛。
慧缘大师在傅文床前停下,低声念诵着经文,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山涧溪流,缓缓流淌。大师的脸庞在清晨的微光中显得庄重而神秘,他的眼神深邃而明亮,仿佛能看透一切。
僧众们整齐地排列在床边,双手合十,随着慧缘大师的节奏,缓缓念诵。他们的声音和谐而庄重,如同天籁之音,让人感到一种无比的宁静和安详。
正午时分,人已齐聚,傅经年将备好的抓周用具差人拿出,只见仆人傅明和傅聪从后堂抬出一个木排,上面列着各种物什:笔,琴,棋,算盘,书,印章,画,葫芦,剑,木鱼等。
各种物什摆满了木排,木排被放在了地上,下面铺着绒垫。等一切备好后,赵萍儿将傅文放在绒垫一端,让傅文自己爬去木排取物,这傅文并没有当即抓去,而是用他那双活灵的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人。
众人见状,皆正襟危坐面无表情,没有去引傅文注意,傅文看着他们的样貌,呵呵的笑起来,打量一番后,傅文觉得无趣,便径直爬去木排,面对着一众物东瞧西望,最后将一支笔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捏着书,想要抽出来,奈何太重,多次脱手,众人皆大喜。
傅大圭更是喜笑颜开,嘴里说着“傅家后继有人”起身去邀赵成礼入席,赵成礼也大喜,并表示傅文,日后必身居高位,为国之重臣。可谓是:
傅门赵府庆新孙,周岁抓来笔与文。
若入宦海寻仕路,可居高官位重臣。
抓周事毕,赵萍儿与傅经年带傅文来到后堂,堂内皆是僧众,特来为傅文祈愿。此时在一旁诵经的慧缘大师将傅文接过,放在香案的垫子上,用手抚摸着傅文的额头,僧众齐诵经敲木鱼,慧缘大师又手捏一根树枝,在傅文的额头上点着,嘴里一直在念着经文。
礼后慧缘大师将傅文抱还给赵萍儿,此时的傅文却紧攥着慧缘大师的袈裟不放,嘴里像是说着什么,见状慧缘大师笑而语:“这个孩子与我有缘,四年后我再访贵府与这孩子点化,日后定有所成。”
慧缘大师又抚了傅文的额头,从衣中掏出一串念珠放到傅文手中说“既然与你有缘,便将这串念珠赠予你”。
“我代文儿谢过大师了”赵萍儿抱着傅文向慧缘大师行礼。
仪式过后,傅经年安排僧众用餐,又奉上千两白银、数千匹绸缎以表感谢,众僧拜谢领之。
再看前堂席中,推杯换盏间傅大圭已有醉意,赵成礼亦有些恍惚,两位老人难得如此开心,尤其是赵成礼,自辞官致仕后,赵成礼整日在家研习书文,鲜有娱事。他每日清晨便开始挥毫泼墨,笔下生辉,字体飘逸,笔触间流露出一种深沉的文化底蕴。每个字,每个句子,都仿佛蕴含着一种深邃的哲理,引人深思。
每到午后,赵成礼便会在书房内摆上一壶清茶,静静地翻阅古籍,时而停下来,对着某一句话反复琢磨,时而掩卷沉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的身影在书香中显得格外宁静而深沉,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每当夜幕降临,赵成礼便会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明月,心中充满了诗意。他常常吟咏着慧缘大师赠予的诗集,那些深奥的诗句在他的口中流淌出来,如同月光一般清凉透彻。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宁静的夜晚,但他的情感却很浓烈,像是在追求着某种美好的东西。
虽说这种日子过的自在,但赵成礼的心中却是空落落的,仿佛缺了什么。
自外孙抓了书笔,赵成礼像是得了使命,旋即,在席间向傅家提议,日后接傅文来扬州,由自己亲自教授外孙学识,不敢称学富五车,定能学有所成。
赵成礼曾是太子太保,天子的老师,他的这个提议使傅大圭又惊又喜,连忙斟酒来敬赵成礼,赵成礼也举杯回应,众人皆举杯应和。自此,傅文便早早的有了“名师”。
烟花三月的扬州城,风景宜人,那微暖的春风吹的游人沉醉,花草香甜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小桥流水,绿树掩映,游人络绎不绝,繁花似锦,尽显江南水乡的柔情。
扬州不似姑苏,扬州自古以来便以广出人才闻名,美景亦别有风味,流连期间,游者竟不思归去,忘乎所以。
姑苏的园林,小巧玲珑,犹如江南的仕女,虽婉约,却总觉得少了点灵气。而扬州的园林,大气中见细腻,犹如江淮的才子,儒雅又不失锐气。
春天里,扬州的瘦西湖边,万物复苏。柳条依依,随风摇曳,仿佛在向世人展示它们的婀娜多姿。湖面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岸边的绿树红桃,宛如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
一位位身着汉服的仕女,款款走进这如诗如画的景色中。她们或是手执团扇,轻轻扇动;或是挽起发髻,插上玉簪。每一个动作,都流露出一种内敛而优雅的美。
有诗赞曰:
扬州暖日凝花柳,春风微起散管弦。
晓尽莫唤游人住,夜起游人困不眠。
仲春扬州赵府,迎来了一个新的生命,赵府大公子赵效则喜得千金,女孩虽不比男孩金贵,但赵成礼依然喜笑颜开。
得闻喜讯,傅府派人来道贺,傅文随其母萍儿先行来访。此时傅文值三岁,已然开慧,会说些讨人喜的话。
赵萍儿因挂念哥嫂,故先一日同傅文来到扬州。翌日,傅大圭与傅府三子再一同拜访赵府。
初见这新生的女孩,傅文便表现的十分活泼,不断的向母亲说着这小婴儿可爱,自己非常喜欢这小娃娃,引得众人大笑。他踏步上前,轻轻的握住婴儿的小手,温暖的感觉从指尖传来,他心中泛起了一丝怜爱。这v婴儿紧闭着眼睛,樱桃小嘴微微张开,一脸无辜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傅文忍不住俯下身,轻轻的亲吻了婴儿的脸颊,这一幕让众人更是大笑不止。
群人皆安坐后,宴席开始,在众人激烈的交谈中,赵成礼同赵效则商议,为这女孩取名为羲和,众人皆称赞名字妙极,只傅文默不作声没有言语。
宴始,众人皆入席位,其间傅文说了几句讨喜的话,引得赵成礼欢心,旋即找了套御赐的文房四宝,要送与傅文,
这套文房四宝,乃是皇帝御赐,极为珍贵。只见那砚台雕工精细,墨色光亮如漆;毛笔毫尖如锥,笔锋锐利;宣纸洁白如雪,纹理清晰;至于那墨盒,则是镶金嵌玉,华丽非凡。
赵成礼将这套文房四宝郑重地交给了傅文,眼中满是期望。傅文接过这套文房四宝,心中也是激动不已,他知道这是赵家对他的重视与肯定。
这日子如流水般过,可是这赵府新生的千金却让人无法继续欣喜。
因其母身体本就虚弱,使这女孩一出生便没什么活力,羲和一出生便比其他婴儿瘦弱。刚出生的一段时间,这女孩不怎么吃喝,赵府找了好几个奶妈都没用,赵效则以为是害了病,便找了几个有名望的郎中来看,几个郎中看后,都说没有什么病,过几天可能就好了,过了段时间亦没有什么起色,
“唉,这可怎么办才好啊。”赵效则走来走去,显得有些焦急。
“老爷,我看这孩子可能是肠胃不好,或者是天生体质虚弱,需要慢慢调理。”一个老奶妈建议道。
“慢慢调理?”赵效则叹了口气,“这都多长时间了,我看是越来越虚弱了。”
羲和虽吃的少,可这生命却没有大碍。但眼看着羲和生来就瘦弱,长至两岁体重只二十多斤,这可急坏了赵家众人。赵成礼整日为自己的孙女发愁,白了的头发也来不及理,每天早上他都会抱着羲和在院子里转悠,嘴里念叨着:“我的小孙女,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成人啊?”
赵效则也不断的找寻名医,寻求良药,但皆收效甚微。他也曾尝试过自己研究医书,想方设法治病,但无奈医术有限,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羲和日渐消瘦,心疼不已。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赵效则都会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明月,心中满是对羲和的担心与忧虑。
后来傅大圭听闻此事,便请来了一位有名的道士,在赵府给羲和做了几场法事,这才让羲和有了起色。不过这个道士临行前给赵效则留了一句话,说这个女孩必须在她二八之年送出府,不然会出大事。
“二八之年。”赵效则口中低声默念,眼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他抚摸着羲和的头,温柔而又无奈,“羲和,你命中注定要在二八之年遭遇大变,我们无法改变。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在你身边。”
夜色深沉,赵效则的话在空气中飘荡,仿佛一个诅咒,又仿佛一个祝福。
得此嘱咐,赵效则便和夫人商量如何应对,虽时日尚早,但此时不得不提前规划,经过两人的商议,最后得出了将赵羲和送进宫的想法,想法一出,赵效则便告诉给了家人与他们商量着此事,最后由赵成礼决定当羲和十六岁生辰一过,便找机会将她送入宫。
转眼间,傅文已然五岁,慧缘大师遵照约定,重登了傅府,此时傅文英气初现,俊秀可爱,慧缘大师又见傅文,已有些认不出来了。四年间,慧缘大师早已胡须银白,面容苍老了许多。
见慧缘大师重登傅府,傅家上下对他礼遇有加,傅经年亲自为慧缘大师斟茶,慧缘大师依然和善恭谦,喝完茶后便只身带着傅文出了府门。
傅文年幼,不知要去哪,便问慧缘大师,慧缘大师并没有回答,只是问他喜欢诗文还是喜欢金银,傅文想也没想,张口便说喜欢诗文,紧接着就要给慧缘大师背新学的千字文,还没等傅文张口,慧缘大师便将他带到了一棵菩提树下,那菩提树亭亭径直,其顶状如华车之盖。
慧缘大师让傅文坐在树下,待傅文坐好后,慧缘大师便吟了句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埃!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慧缘大师吟诗时,声音如山涧流水,清澈透亮,回荡在菩提树下。傅文坐在树下,双眼微闭,仿佛被这诗中的意境所吸引。
慧缘大师的声音渐渐停下,傅文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菩提树,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听完这些傅文好像懂了什么,便问慧缘大师,慧缘大师笑而不答,从衣中掏出一本书,交于傅文,并说有缘人才能看懂其中的奥妙,而傅文就是他所等的有缘人。
慧缘大师言毕,转身离去。傅文恭敬送别,心中感叹不已。此时夕阳西下,晚霞映照在菩提树上,金黄一片,宛如仙境。傅文仰望那棵菩提树,心中若有所思。
傅文翻开书本,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却又一个字也看不懂,傅文看了半晌才从里面看出来几个字,正是刚才慧缘大师吟的那首诗,傅文又看了这书的封面,隐隐约约看出了两个字“天书”。
自傅文得此书后,整日醉心研读,参悟其中奥秘每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只有傅文房中的灯火还亮着。他坐在书桌前,笔下生辉,似在纸上跳舞,流淌出美妙的音符。他的诗句中充满了童趣却又不失哲理,让人既惊叹又感叹。
一次,傅经年偶然经过傅文的房间,看到他正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傅经年轻轻地走进房间,看到傅文正在写一首颇具灵气的诗。虽只寥寥数句,却写得大气稳重,不像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写出这样的诗句,傅经年看了心中大喜,忙将诗句传与众人欣赏
众人看后皆惊叹不已,难以相信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写出这样的诗句。他们被傅文的才华征服,纷纷表示傅文大才,今后定大有成就,傅经年大喜。从此以后,傅文的名字便在江南传开,大家都知道这姑苏的傅府出了一位小神童,年仅五岁便才气逼人。可谓是:
慧缘原遇有缘人,菩提树下授奇文。
落笔点破诗中句,才引江南众纷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