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会有期
叶纨纨将他放在床上,翻箱倒柜找出一颗药丸,药丸是出门前大哥给的,大哥善卜卦炼药,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将这药丸子带在身上,没想到用处在这儿。
不愧是她的好大哥。
叶纨纨把药递给他,“吃吧。”
楚怜没有犹豫,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就着茶水便把药吞了下去,须臾之间便回了力,只是身体还是有些虚弱。
叶纨纨见他的衣服都已经被血浸湿了,血肉和衣服也糊在了一起,内伤有药丸吃,外伤也需要药来敷。
正准备上手脱,便被楚怜拒绝了。
叶纨纨琢磨,也对,毕竟男女有别,她怎能如此冒失。
于是,她扯了块黑布带蒙住眼睛才开始上手,楚怜正值气虚,无法大幅度动弹,只能任由她摆弄。
“放心,我不会偷看的。”叶纨纨正义凛然道。
楚怜抬头看她,见她一脸认真,脱得小心翼翼,脸上还透着淡淡的粉色。
叶纨纨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对方裸露的肌肤上时心里一怔,有些手足无措,她故作镇定,柳小小给她看的话本子明明也是这样写的,美女救英雄是千古传奇的故事,怎么到她这里,只觉得心烧得慌。
“你若是疼,就忍着点,我……我看不太清楚。”她想说一句话缓解尴尬,却越说越奇怪。
楚怜双眸紧盯着她,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淡淡的嗯了一声,叶纨纨的脸更红了,擦药的手有些颤抖,好几次不知轻重,楚怜额间的冷汗直冒,却依旧一声不吭,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转过身来握住她的手腕,“可以了。”
叶纨纨的脸已经红得快要熟透了,她慌乱抽开手,远远退到一旁,将准备好的衣服扔给他,“你,你自己穿吧。”说完逃似的离开了那个房间。
楚怜似乎笑了一下,明明是她主动要替自己上药,为何最后却好像很怕他。
他穿好衣服走出内室,叶纨纨正坐在外厅喝茶,见他来了,眼神有些躲闪,楚怜径直走到她面前,向她行了一个礼,“大恩不言谢,姑娘往后若是有需要在下的地方,在下一定竭力相助。”
叶纨纨故作镇定,随口开起了玩笑,“那……你随我回千荀山吧,我正好缺一个护卫。”柳小小有二十个护卫,她叶纨纨一个顶二十个。
楚怜却真的认真思考起来,答案也是意料之中,他道:“我是兰渊山的人,不能做违背兰渊山的事,姑娘还是另外想一想。”
叶纨纨挑眉,递给他一杯热茶,“方才你家少主可说了,若是将今日之事告诉念清姐,他不会放过你,即使这样,你还要回去?”
楚怜浅浅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是我行事有错,理应受罚。”言既,抬眸看她,“你会将此事告诉祝小姐?”
叶纨纨点头,“自然。”
兰郁庭的武功修为都不差,为何还要让他人替自己上台比武,实在可疑。
楚怜神色未动,屋里的气氛冷下来,正当他放下茶盏准备离开时,叶纨纨叫住了他,“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楚怜。”他没有回头。
“我是叶纨纨。”她道。
楚怜脚下一顿,叶纨纨?她是千荀山的叶纨纨?
楚怜回头上下仔仔细细打量她,当年各派群集千荀山为叶家三姑娘治病,那个瞎子老道让他去后山烧红符咒,半路上却被一只红金羽孔雀叼走了,他因此难过自责了很久,一个人躲在后山不敢回去。
如今看到叶纨纨朝他笑,记忆中那个有些闷有些呆的小姑娘变得灵动又活泼,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叶纨纨见他愣在原地,以为他是在担心,连忙说道:“你放心,念清姐的事我会想一个万全之策,不会连累你。”她抱拳相送,“后会有期。”
楚怜从方才的回忆中回过神来,轻轻点头。
只是这一别,怕是后会无期,兰渊山岂会放过他。
月色正浓,楚怜的背影消失在朦胧夜色间。
隔日清晨,叶纨纨正在睡懒觉,只听张师兄一声怒吼,“我的衣服呢?谁把我的衣服拿走了!”
院外一干鸦雀惊乱纷飞,叶纨纨翻了个身,继续沉睡梦乡。
四月春色正宜,千荀山不似逐宁山那般景色怪异,只是寻常风光,春日便是春日,层林青翠,草蝶纷飞,山路是由石板铺就的小径,路的尽头有两棵巨大的桃花树,大哥用二姐从东边降妖带回来的两根蛟龙筋给她置办的一张吊床,叶纨纨平日无事就喜欢躺在吊床上发呆,而现在,她却在发愁,愁该如何揭开兰郁庭的真面目,他们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就在四月之后。
正这时,叶楹御剑飞来,手里拽着一只花羽山鸡,叶纨纨迎上去,拨弄山鸡的毛,“二姐,这就是那只孔雀?”
很明显不是,叶楹黑着脸,咬牙切齿道:“那畜生狡猾得很,跑了。”
叶纨纨闭了嘴,二姐此时是要发火的预兆,她还是别往枪口上撞了,识趣地往后退了一步,叶楹提着鸡几步跃上石阶,似是想到什么,转过头来,“如何了,念清的婚事定下来了?”
叶纨纨点了点头,将事情的经过往来都仔细说了一遍,但没有说她与楚怜的相识。
叶楹听完,一脸不可置信道:“兰郁庭当真回来了?”
叶纨纨摸不着头脑,二姐不该对兰郁庭找帮手这事感到吃惊和愤怒吗,怎会是这样的反应,她试探地问道:“二姐,你也认识兰郁庭?他和念清姐到底怎么回事?”
叶楹换了只手拎鸡,道:“他俩从小就定了娃娃亲,三年前兰郁庭外出游历,不小心跌落山崖,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念清几欲殉情,祝伯伯好说歹说才劝了回来。后来,兰渊山重新选了少主,念清也听从家里安排比武招亲。没曾想兰郁庭竟回来了,你念清姐这下总可以安心了。至于你说的顶替他上台比武那人应该是兰渊山的新少主,也就是兰掌门的养子楚怜,兰郁庭旧伤未愈,要赢比赛还有些风险,让楚怜上场肯定不会输。不过如今兰郁庭回来了,楚怜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她抓紧叶楹的手,紧张道:“为什么?兰郁庭和楚怜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叶楹点头,“听闻兰郁庭遇险是楚怜背后搞的鬼,当然这也只是传言,不过兰郁庭若是真的死了,受益最大的便是楚怜。”见她手抓得很紧,叶楹疑惑道:“怎么如今关心起兰渊山的事了?”
叶纨纨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撒开手,顺手扯下鸡屁股的一簇花毛,“八卦之事,自然是多多益善咯。”
叶楹无言以对,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小顽皮。”
叶纨纨用那根鸡毛斗鸡,鸡很凶猛地回啄她,叶楹忙捏住鸡的喙,小山鸡立马被动闭嘴,叶纨纨装作不经意地继续问道:“既然这个楚怜这么厉害,他为什么还要待在兰渊山?”
叶楹敲了敲她的脑袋,“笨啊,当然是为了掌门之位,当了三年的少主怎会甘心让出来,且兰渊山里有不少追随他的,不过,以兰郁庭他爹的手段和性格,亲儿子回来了哪里还会给养子好脸色,养子终究是外人。”
说完,拎着鸡,头也不回道:“晚上来我房里吃烤鸡。”
叶纨纨没有应声,如今倒是不担心祝念清会遇到坏人了,她只怕楚怜有危险,依那晚情形看楚怜根本就不会反抗。
“救……救我!”一道声音若有似无,好似快断气。
谁在说话?叶纨纨回头,山门前别无他人,只有叶楹提着山鸡健步如飞,叶纨纨定睛一看,那只鸡正满眼凄凉地看着她,鸡怎么会有表情?
小山鸡刚想嚎一嗓子,就被叶楹捏住嘴,但话还是从鸡嘴里跑出来,“别看了,就是本王!救我!”
怪哉,这鸡说话好像只有她能听到,光天化日之下竟有这等怪事,莫非这鸡也是修炼成精的妖怪?
叶纨纨不予理睬,枕着手又躺回吊床上,声音又传来了,“本王有办法救那小子,只要你救本王一命!”
叶纨纨一个激灵坐起来,她自然知道鸡口中的那小子指的是谁,妖怪比人狡猾诡诈,说不定这鸡真有办法可以救楚怜。
叶纨纨一个箭步,冲到叶楹身前,笑嘻嘻道:“姐,方才忘了和你说,大哥说新抓回来的妖怪要关到后山去。”
叶楹疑惑道:“何时说的?狱里没地方了?”又看了看手上的鸡,“只是只普通的山鸡,杀来烤了便是,用不着关。”说着便要提走,叶纨纨眼疾手快,夺过那只鸡,“它就是妖怪,我方才都听到它说话了。”
山鸡两眼一翻,怎么是个傻蛋。
叶楹以为她是起了玩心,便没再争辩,“拿去玩吧,别让它到处拉屎,不然娘又要骂人了。”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