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只想活着
“连你这个，阎王都不放过我，我养的小乞丐给我的东西，你都要抢走我的！”
“我阿爹阿娘，在天有灵不会放过你们这些畜生的！”
“我做鬼也要缠着你们，我要你们的子孙世代给我赔命……！”
“…噗！”
话半，苏玥溪苍白着脸呕出一口鲜血，双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季晏的瞳孔猛地一震，赶忙将她拽起，冒着暴雨往山上跑。
“王爷！”
灵佛神寺的后山是季晏的地盘。
绕过九曲弯道可窥见一座硕大的庭院，庭院周围长满了竹子，竹子分布错落有致，细看好似一座迷宫。
阿肆怎么都想不到季晏会把苏玥溪带到这里来，一路上惶惶不安，生怕有贼人盯上他们。
紫竹院内。
“她如何了？”
季晏那一双黑眸，深沉幽暗，看着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女子，周身萦绕着一股戾气。
给苏玥溪疗伤的是着一身紫衣，戴着半边面具的潘姑姑，是季晏身旁的老人。
她从未见过季晏将旁人带到这庭院中来，更何况那人还是个女子。
要知道季晏对女子可是残忍至极，稍不合心意就把人抛到街上，令其受辱难堪至死。
潘姑姑没敢迟疑，直接道：“她中毒了，消融散。”
阿肆砸舌。
还真中毒了？
季晏闻言，薄唇微抿，凉声问道：“需要什么药？”
潘姑姑细思：“其它药我都有，现在缺一颗北海珍珠碾碎制成药散。”
“这消融散化成的毒液能腐蚀人的喉咙，再慢些，她就要变成哑巴了。”
女子话音才落，阿肆就立马冲出屋去寻北海珍珠。
“那她的脸呢？”
季晏背着手走到床边，看着苏玥溪苍白的小脸上满是血痕，眉头瞬间皱成一团。
潘姑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继而轻笑一声：“无碍的，就是被利石刮伤了，有我在，不会让她有其它损伤。”
季晏这才放心了，眸子里的冷意少了一些，又不由自主的看了眼手中的红镯。
潘姑姑自顾自道：“这小姑娘看着好生眼熟，可是那苏昌伯爵府的小嫡女？”
“听说她颇具才情，深得中勇侯夫人的喜爱，怎滴会落得如此下场？”
季晏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凉声警告：“姑姑今日话太多了。”
只一句就让潘姑姑噤了声。
“姑姑既有那闲情猜测她的遭遇，还不如替她施针，想办法替她驱了梦魇。”
苏玥溪此刻正躺在床上，满头大汗，呢喃自语，两只手紧攥成拳，连在睡梦中都不自觉缩着肩膀，似乎想把自己藏起来。
梦魇是心魔，潘姑姑虽为神医圣手，却没办法替她赶心魔。
梦中的苏玥溪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那年的苏昌伯爵府，见到那暗无天日的祠堂。
祠堂内有众多牌位，每到夜晚似有无数只手抓着她，妄图把她拽入深渊。
那年，她从井中被捞出来时已过了数日，命大，伤痕累累的被送到中勇侯府，二姨娘替她遍布名医都没治好她的嗓子。
她成了哑巴，单腿落下残疾。
后来二姨娘死了，她又被送回了苏昌伯爵府，才入门就被扔入祠堂。
苏玥溪感觉自己被关了很久，至于关了多久，她不知道。
祖母因她受伤被川都百姓明里暗里的嘲讽，还被二姨娘拎着剑抵着喉咙怨怼，所以见她没了庇护，不再对她有一丝好脸色。
几个从小爱护她的堂兄倒是来看过她，但苏玥溪宁愿他们没有来过，毕竟那些人只会欺辱她是个哑巴，趁机毒骂她出气。
……
“溪儿，就因为你一个人受伤，祖母名声受损，洛仪在祠堂中跪了一整天，现下彻底落了风寒的毛病，你满意了吗？”
“为什么不回家？你是没腿还是没脑？灵佛神寺你不熟吗？为什么一定要熬到遭遇不测然后赖在洛仪身上？”
“苏玥溪，你别说灵佛神寺的那些僧人是歹人，也想害你。”
“苏玥溪，你真的很让人失望，你永远看不到洛仪的好……”
“…你只是哑了，只是坡脚了，她却因你落下病根，被祖母苛责，你好狠心。”
……
苏玥溪听着这些莫名其妙又荒唐的话，竟一点反驳的能力都没有。
因为她哑了，她没有资格出声，甚至于她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了姨娘的苏玥溪自此沦为伯爵府中的废人，无人护着她。
苏洛仪来祠堂中看望她，跪在她面前磕头，四个堂兄看到她这样，更加心疼了。
二堂兄甚至气急，反手打了又哑又残的她一巴掌。
“你在灵佛神寺就是这么打洛仪的！这是你欠她的！要是她以后的身子养不好，那就是你害的！”
苏玥溪挣扎着起身抓着他的胳膊，想解释，却被四个堂兄的冷眸震得寒了心。
在祠堂里，她还见到了一个人，高慕风，八大世家之首的高家独子。
她与他，曾并称川都双绝。
俩人的文学造诣极高，因着祖辈积下的功德，无父无母的她万幸与高家订婚，约定十八岁后嫁入高家。
可再见高慕风时，他换上了满脸嫌恶的表情，语气更是刻薄：“我原以为你是真性情的才女，因着出于伯爵府，勉强能攀我一把，未曾想，你竟连才学也造假！”
“苏玥溪，你庶妹虽出生不如你，却温柔善良，满腹才情。你掠夺了属于她的名号，借她的势获得的荣光，该还给她了！”
“从今往后，她便是川都的洛仪县主，是我终其一生要护着的人！”
苏玥溪听着这些话，百口都难辩解，更何况她现在只是个哑巴。
“掠夺”这两个字深深的刺痛了苏玥溪的心。
可那本就是属于她的，是她靠自己得来的。
“…那是……我，我的…还给，我……”
苏玥溪在梦魇中痛苦的低吟着，指甲被她无意识的插进手心肉里，鲜血冒了出来。
季晏眼尖，上前擒住她冰凉刺骨的手，心尖微疼。
“来了！北海珍珠来了！”
潘姑姑接过北海珍珠，取一部分一起碾磨成药散给苏玥溪解毒，另一部分则与清肤膏混在了一起。
那小姑娘的身上不知有多少伤口，要想不留疤，清肤膏混合珍珠粉涂抹在身上或许有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