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中毒
“王爷,请移步外间等候。”
季晏的双眸暗了暗,冷着一张脸转身,凛声道:“解药既到,若毒不解,你该知道后果。”
潘姑姑闻言,眼神骤变,作揖恭敬的应了一声:“属下明白!”
季晏的麾下从不留无用之人,纵使那人自幼护着他长大。
潘姑姑现下连多猜疑几分眼前女子与季晏之间的关系都不敢了。
季晏坐在外间的黑鹰椅上,手抚额,凝思片刻,突然道:“本王要她以及她祖上所有人的身份名帖。”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山下雨幕里女子悲戚沙哑的哭喊声还有她肩膀上那熟悉的印记。
阿肆朝暗卫使了个眼色,那人当即闪身下去照办。
身为伯爵府唯一的嫡女,身后还站着一个百益侯爷,竟会被人糟蹋荼毒至此……
她说…还给她……
谁敢夺属于她的东西?
苏昌伯爵府……
又是个什么东西?
他对中勇侯府和百益侯府倒是挺了解的,但对苏昌伯爵府确实陌生。
约莫也只是几房无用的废物占着老一辈留下的宅子,在那里面耀武扬威?
季晏想到这,眼神顿时变得幽深难测,紧接着又吩咐道:“让隐卫彻查灵佛神寺,找出给她投毒之人,所有可疑的人都抓起来。”
阿肆闻言,眼皮狂跳,犹豫道:“主子,灵佛神寺供奉着许多达官贵人的家人牌位,现如今八大世家联合宰相一党将您盯得死死的,若是在这个档口出了问题,怕是不值当。”
季晏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继而不紧不慢的掏出红镯,不答反问:“你可知这是什么?”
阿肆闻言,抬眸瞟一眼就赶忙低下头,不敢多看,如实道:“属下斗胆猜测,此乃当年白宫战王妃的母家祖传的阴阳双镯。”
他本就是当年白宫王殿内的其中一个幸存者,也不算斗胆。
季晏转着红镯,悠悠然道:“硕大的白宫,竟只剩下这么一件东西。”
“本王当年得母妃庇护,幸运的逃出了漫天猩火的白宫。苟延残喘,体弱脚残,年幼无能,终是沦为了乞儿。”
“那是个大雪日,女童衣着华丽的从热闹的集市上跑过,忽而停在我面前,足足站了数十秒,紧接着就指着我央求一对夫妇说要将我带回府做书童。”
季晏想到当年那个天真稚嫩的苏玥溪,嘴角不由得漾起一抹笑,转瞬即逝。
说是买回府做书童,实则是把他供了起来,给他喝最好的药,吃最贵的补品。
那对夫妇应当是苏玥溪的爹娘,对其宠爱有加,连带着那时是乞丐的他也被爱屋及乌了。
季晏想到那和睦有爱的一家三口,眼神愈发温柔。
在苏玥溪的家中,他一待就是半年。
小姑娘受宠却不持宠而娇,没日没夜的照顾病榻中昏睡的他,数次在他的屋中累得睡了过去。
“哥哥,我没有玩伴,阿娘说你瞧着跟我一边大,你若是陪着我,我就将月钱与零嘴分你一半。”
她说到做到,尽数将一堆好吃的糕点小心翼翼的捧到他面前,将身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了他。
那种没由来的善意,时至今日,他也只能在那时的苏玥溪身上看到。
直到他要离开的那日,小姑娘似有所觉,在他的房门口一蹲就是几个时辰。
一改往常的活泼好动,乖巧的站在原地,软糯糯、笑眯眯的喊他“哥哥”,往他的手里塞了一个钱袋子。
“哥哥,这是我的守岁钱,都给你,你要平平安安的。”
原来小姑娘只是年纪小,其余什么都懂,甚至都不问他来自哪,又要去往哪。
她的爹娘也是,大抵那会可怜他就是个孩子,所以就当他是个真的小乞丐,装聋装哑的养着。
季晏自觉亏欠,可他那时孑然一身,只能将身上的阴阳双镯分了一个给她,还嘱咐她不要告诉任何人。
“苏、玥、溪。”
那句“平平安安”,他一记就是十二年。
他当时是流落到了锦江城,在那里遇到五岁时的苏玥溪。未曾想,兜兜转转,寻的人竟在川都。
阿肆惊讶的看向里间,怎么都想不到竟还有这样一出故事。
“本王的命是她捡回来的,你说,值不值当?”
阿肆闻言,浑身一激灵,赶忙跪了下来,行作揖礼:“属下领命!”
若苏玥溪只是个平常的受难姑娘,当然不值当。可她曾救季晏于水火之中,庇护、照顾他时毫不吝啬。
如今受难的变成了苏玥溪,他家主子当然没理由坐视不管。
“可,宰相和八大世家那边该如何办?”
季晏按了按手中的红镯,冷眸微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八大世家的人不是跟那些伯爵来往密切吗?”
这川都八大世家里的公子哥大多是跟伯爵府的人联姻,结的两世之好,相互庇佑。
“本王捞了其中一家伯爵府的嫡女,那嫡女身后还站着两个侯府,够他们互相猜忌很久了吧?”
阿肆的眼珠子转了转,试探性问道:“王爷是希望…他们,内斗?”
季晏冷笑:“宰相小肚鸡肠,极好揣测人心。说是盟友,不如说他谁都不信。一个小嫡女在本王手中,足够令他怀疑本王与伯爵、侯乃至八大世家的关系。”
“信任这种东西,单一个‘疑’字就可土崩瓦解,本王乐得看他们闹翻天。”
阿肆瞬间了然,也跟着露出一抹笑。
“属下立即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