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燕子胎记
曹岷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短刃，直直地向圣上刺去，季晏察觉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只得闪身挡在圣上面前，短刃朝着他的左胸而去。
霎时殿内乱作一团，栾华在一边慌乱地找太医，虎贲军的将士反应过来，三两下制服曹岷。
“阿晏！怎么样，撑住啊！”向来沉稳的圣上，此刻声音都变了声调，手有些抖地盖在季晏的伤口上。
“圣上，当年平战乱的时候，都没见你紧张成这样……”季晏倚在圣上臂膀，喘着粗气还不忘调笑一番。
圣上和太医一同将人架起来，抬到偏殿：“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撑住了，别睡！”
可惜，季晏没听见这句话，从踏出勤政殿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昏过去了。
太医们手忙脚乱地准备着，想请圣上出去，却被人呛回来了，情况紧急顾不得那么多了。
圣上单膝跪在榻边，为季晏解开衣服，一枚燕子模样的红色胎记显露在眼前，随着衣服一点点褪去，最后一丝遮挡彻底消失。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还有四五处烫伤处理不及时的疤痕，像毛毛虫似的横亘在季晏身上。
一时间，圣上脑中空白一片，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处胎记，他记了一辈子，本以为会随着时间陪他一起入土为安，没想到出现得这么突然。
记得他还是五皇子的时候，守在父皇的病榻前，那时正是夺位的关键时期，闹得沸沸扬扬，即便是病榻上的先皇也是一清二楚。
并未说什么，还照往常一样笑吟吟地配合着五皇子喝药，只在一个深夜将人唤过来。
慈爱地说道：“小五，父皇知道你的心性，也明白你的野心与抱负，这皇位，父皇交给你十分放心。”
五皇子起先是一阵怔愣，旋即反应过来，诚惶诚恐地刚想解释，就被先皇拉住不由分说地拉到榻前。
“从你带着人平定瀛海王，父皇便知道你的想法了，朕没有多少时间了，咱们不说那些有的没的。”
说着，先皇指了指衣柜：“里面有一个匣子，拿过来。”
五皇子端着匣子，递到先皇面前，只见他从里面掏出两张图纸，以及一块玉佩。
“从前你有个极为受宠的七弟弟，他幼时你总是去颖妃宫中探望，后来皇后趁着朕巡防，找了个由头，火烧了颖妃的宫殿，那孩子也不知所踪。”
“朕从前是知道皇后善妒，却没想到竟然手段如此狠毒！”
“即便是后来讯问皇后也是一无所获，那时有大臣就说，是不是颖妃警觉，让宫女带着七皇子离开皇宫，朕细细查看一番，发现确实如此。”
五皇子拿起其中一幅图：“父皇，这是一只燕子，难道也与七弟有关？”
“这是小七身上的胎记，位置就在左胸，另一副是他的画像，只是时间久远，不知还能不能认出来。”
先皇颤着手摸上玉佩，眼中毫不掩饰的眷恋，还有些许愧疚。
“小五，这皇位可以是你的，但你得答应父皇，要一直找小七，找到后将玉佩给他，就说是父皇亏欠他的。”
他喘了一口粗气，又道：“这件事只有你知道，不可让任何人察觉，还有你身边那个叫季晏的很不，他为了你出生入死，务必好好对待他，如此忠臣，应当像对待亲人般对待他。”
先皇一连串说了很多，从五皇子幼时与他在御花园放风筝，到最近替他平定岭南，镇住瀛海……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父子温情，五皇子起先听着还能应和两句，后面只有无尽的心酸，眼泪几度欲落，但都被他忍在眼眶，殷红的眼睛带着些委屈地看向先皇。
临了时，先皇怜爱地将他虚虚地抱在胸前，像小时候似的一边拍背，一边低声细语。
“孩子，父皇的小五啊，往后的路，只有你一人走了，别怕，父皇会一直护着你的。”
……
“呃……啊……”
伴随着一声声强忍剧痛的嘤咛，圣上回过神，发现太医们已经处理好伤口，因为伤口太深，现下正在缝合。
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偏殿归于平静，圣上也坐在榻边望着季晏的眉眼，细细描摹，恍然大悟地一拍腿。
他想起先皇驾崩前说的话，当时没转过脑筋，这下一想，问题迎刃而解。
或许在先皇第一次见到季晏时，就已经察觉他的真实身份，只是出于对他的保护，选择缄口不言，那后面一系列的举动就能说清了。
……
偏殿忙得脚打后脑勺，勤政殿内，皇后坐镇。
先是让虎贲军将曹岷等人押入诏狱，瞥了一眼半死不活的靖王，命人将他的头颅砍下来，送到枭阳国，还特意嘱咐让枭阳国的君王亲自打开。
交代好这一切，栾华来传圣上的口谕，让皇后先回去歇着，其他事等明早再处理。
京城的危机算是暂时解除，百益侯和中勇侯带着队伍回城，清查有没有剩余的枭阳国将士，经过半宿的纷争，终于在鸡鸣时分归于平静。
不少百姓大着胆子走出家门，迎着火把的光亮，看见熟悉的军队，顿时欢呼雀跃，一些官员带着他们的亲眷也站在府前。
劫后余生的喜悦涌上心头，刑部尚书李惟疑惑地站在门前，对着路过的中勇侯大声问道：“侯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李大人不必惊慌，辅政王带着虎贲军救驾及时，一切无恙，早些睡吧。”中勇侯说完，轻磕马腹向着皇宫疾驰而去。
独留李惟等朝臣面面相觑，只得焦急地望向皇宫方向，这几人就在府前踱步至天明。
天亮，圣上仍然守在季晏病榻边，这一夜，仔仔细细地将画卷上的人和他比对，圣上不禁有些懊恼，当时见季晏就觉得亲切，怎么没往这方面想想。
正思索着，药童端着熬好的伤药进来，正要喂季晏，圣上拦了下来，接过汤药示意药童下去。
一边喂着季晏，一边小声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