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照顾
圣上嘟囔着:“早知道真相就在身边,当初在南边,那温泉朕就该强令你跟着下来……”
他宠溺地轻推一下季晏的头,只可惜昏睡的人无法给他回应。
“圣上,人家还受着伤呢,怎么还欺负人了?”皇后不知何时进来的,但听这话,也是看了许久。
“你来了,勤政殿都处理妥当了?”
圣上只是抬眼看了她一下,而后继续噙着笑喂季晏。
“圣上放心,不但有阿晏的虎贲军在,几位军侯都来了,眼下这个在商议着京城的换防。”
皇后走到榻边,看着圣上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嗤笑一声:“还没见过圣上这么紧张,从前可是就连以少胜多的战役,都是运筹帷幄的。”
“你记不记得,先皇遗诏写的。”圣上放下药碗,牵起皇后的手往外间走去。
皇后疑惑,这个时候提起遗诏做什么,但还是配合地点头。
圣上神情郑重地看向她,言语中满是肯定:“朕,找到七弟了。”
“此话当真?”皇后压低声调,与他贴近一些,细细询问:“阿晏跟在圣上身边那么久,怎么今日才发现,会不会……”
圣上制住话头,微微摇头:“昨晚朕仔细想了父皇临终前的那些话,又想起遗诏中所言,回想先前与阿晏的相识,这么些年的相处,朕断定阿晏就是小七!”
两人还要说些什么,只听外面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片刻间苏玥溪走到偏殿。
“臣女昌颐见过圣上皇后娘娘。”
她的声音伏不定,跪在地上还压着气息,暗自调息一阵。
皇后见状,忙扶人起来:“孩子,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昨日吓到你了吗,要不要……”
苏玥溪心焦,罕见地打断她的话:“娘娘,昌颐无恙,只是听外面都在传,晏哥……辅政王受伤性命垂危,昌颐……”
圣上在一旁看着,苏玥溪脸上的担忧不假,就这皇后的手身子往前探,圣上垂首微勾嘴角,心下了然。
“皇后,既然昌颐在这,那便让昌颐照顾阿晏吧,朕还有些事与你商议,你只记得送些膳食来便好。”
说完也不管皇后是不是还要说什么,向苏玥溪挥了挥手,拉着皇后便离开了。
走到长街,两人上了轿撵,皇后兴致缺缺地问道:“圣上怎么拉着臣妾就出来了,臣妾还有好多话同昌颐说呢。”
“方才若不是你拦着,恐怕昌颐的脖子都要伸到内室了。”圣上打趣地看了皇后一眼,手下攥紧她的手:“人家小两口的事,咱们不掺和啊。”
这回轮到皇后不可置信地:“他们什么时候的事?怪不得我次次问知聿两人的进展如何,他都缄默不言。”
圣上也不言,眼中浓浓的宠溺像是要溢出来,与她轻轻地晃了晃手。
……
偏殿内,苏玥溪从进来就闻到熏人的草药味,以及被药味压住的血腥气,可见殿内人伤得不轻。
这回跟着苏玥溪进宫的还有潘姑姑,两个进了内室,苏玥溪即便是早有准备,看见榻上昏睡不醒的人,还是心里咯噔一下,坠得她喘不上气来。
潘姑姑无恙,只是皱着眉上前探查,一番脉诊下来,微微松了口气。
“姑姑,如何了,可有性命之忧?”苏玥溪坐在榻边,替他掖紧被角,焦急询问着。
“不妨事,王爷身强体壮,况且宫中太医医术高强,缓两天便能醒。”潘姑姑也松了口气,搬了把椅子坐在另一边,同苏玥溪一起守着。
听到这话,苏玥溪才放下心来,几次欲伸手碰触季晏苍白的脸庞,但碍于潘姑姑在生生忍住。
外间传来大门开合的吱呀声,不多时,一身着太医服饰的男子出现在内室。
“微臣参见郡主,奉圣上之命,为王爷请脉。”
潘姑姑觉得声音熟悉,稍稍侧过头,瞥了一眼,当真是熟人!
“孙盛?”
太医惊诧抬首,属实没想到,正想着逃跑,却见榻边的苏玥溪疑惑地看着他们俩,硬生生忍住。
皮笑肉不笑道:“没想到在这还能遇到潘姑姑,之前不是说老死都不会再进皇宫吗?”
苏玥溪看了两人半晌,这才想起来,她与孙太医在中勇侯府见过一面,那时两人也是这样拌嘴。
“孙太医,方才姑姑已经诊过脉了,听您的话想必也是放心姑姑的医术的,不如直接回去向圣上复命吧。”苏玥溪脸上挂着合宜的浅笑。
没等孙盛说话,潘姑姑先站起来,简单地屈膝,转身揪着孙胜的耳朵就往殿外走。
疼得孙盛龇牙咧嘴,想到尚在昏睡的季晏,硬是等到出了门才痛呼。
殿内,只有他们两人,苏玥溪也不在拘着,握着季晏放在外面的手,微微倾斜下身子,缓缓地靠近他的脸庞,只剩一拳距离时堪堪停下。
握着他的手,按在脸上依恋地蹭着,犹如一只向人讨腥的猫,黏人且脆弱。
“你真是个傻子,大殿之上那么多人,怎么就你逞能?难不成虎贲军都是吃干饭的?”苏玥溪轻抚他胸上的布条,暗红一片,许是伤口太大,还没闭合上。
她嘟囔着,撒娇似的责怪道:“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连一个脆弱的文臣都制服不了?从前不是总叮嘱我,做事之前留一条生路吗,怎么到了自己这全都忘了?”
苏玥溪越说越难受,昔日的相处时光,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流转,桩桩件件历历在目,情绪翻涌她只觉得眼眶发热。
渐渐地像是被什么糊住,就连季晏的面庞都变得模糊,最终顺着脸颊滴落在厚重的锦被上,留下一圈水渍。
“晏哥哥……你不是说让我等你吗,我等了一夜,只等来了阿肆,他说你重伤性命垂危,顾不得规矩礼数,马不停蹄地赶来。”
彼时,殿内安静不已,只有时从内室传来一两声,压抑地啜泣,那声音像是抵在喉咙,滚了三四遍才泄露出来。
苏玥溪守了许久,膳食也很少用,只在饿极了的时候吃一两口,就又去守着季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