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高烧
天渐渐暗下来，皇宫各处都点上灯烛。
“孩子，我在这守着王爷，你去歇会。”潘姑姑侧身站在苏玥溪身边，轻拍她的脊背，缓解劳累。
苏玥溪僵硬地抬首看向潘姑姑，只一瞬便低下头，倾斜着身体倚在她怀中。
晃动着头，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季晏：“姑姑我不累，想守着他。”
潘姑姑闻言自知劝不动，叹了口气：“那好，若是身子困乏便着人唤我，别王爷还没醒过来，你就倒下了。”
苏玥溪乖巧地点头，发髻蹭着潘姑姑的衣袍，再起来时略显凌乱。
潘姑姑替她捋了好一阵，终是无奈地起身，往院子走去，不多时传来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夹杂着水滚的温暾，一股股药味钻进内室。
这碗药喂下去，苏玥溪终是撑不住，斜倚着床榻像只小猫般，蜷在季晏的腿边。
她向来觉浅，细微声响都能惊醒，此时觉得耳边有模糊的声音，像是梦魇呓语，朦胧间睁眼，探身查看季晏。
滚烫的温度从掌心传来，借着榻边的烛光才看清，季晏因为高烧，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嘴唇脱水干裂，细小的口子溢出血珠，渐渐干涸凝结在唇上。
“晏哥哥，晏哥哥？”苏玥溪焦急地呼唤着。
声音惊动了守夜的阿梨，驱散了瞌睡虫，小跑着进来。
“阿梨，快去请潘姑姑来！”
苏玥溪手忙脚乱地喊着，潘姑姑早知季晏回半夜发热，先头就预备下方子了，彼时命人煎药，自己再探脉。
“姑姑，如何了？”
“无妨事的，王爷伤口深，这几日定然会起烧的，熬过便好。”
潘姑姑耐心解释，又写下补气的方子，命人煎上。
“玥溪，把王爷衣服解开，我为他换点药。”潘姑姑两手都占满了，看见守着的苏玥溪，顾不得其他便叫人帮忙。
苏玥溪也没想那么多，许是心里急，手上有些发颤地解开扣子，拧眉接过潘姑姑手里干净的帕子，擦净污血。
潘姑姑看她这般认真，眉眼带笑地把药粉递到她手上，状似无意地说道：
“看来就算是最近事杂，我教你的手艺也没丢啊，处理得干净利落。甚好！”
经她这么一说，苏玥溪分下心神，再度凝神却只看见季晏的身躯，旁侧还有潘姑姑的打趣的目光，她感觉面上如同火烧般烫得慌。
匆匆结束手上的活计，坐得笔直深吸一口气，瞥向潘姑姑，正色道：“姑姑您来瞧瞧，若是包得不好，劳您拆开再包一次，我……”
“挺好！”潘姑姑不给她一点机会，夺过话头：“一会药煎好了，你喂给王爷便好，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还真撑不住了，先下去歇会，若有大事再叫我。”
“对了，若是不放心，可以打盆温水为他擦擦额头和颈子，多少能降些温度。”
说完，拍了拍苏玥溪的肩膀，像模像样地伸了个懒腰，提着小药箱离开了。
苏玥溪还在回想着刚才换药的场景，好不容易消去的红晕，又浮现在脸上，她忙晃晃脑袋，将那些奇怪的想法驱赶出去。
她看向外间，吩咐道：“阿梨，去打盆温水，拿两条帕子来。”
阿梨麻利地端水，干完这些，苏玥溪便打发她去休息了，她为季晏拭去额头的汗珠。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后半夜了，季晏的烧起起落落，以至于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开始说胡话了。
“母妃……我是晏儿……”
“什么？晏哥哥，怎么了？可是伤口疼了？”苏玥溪将耳朵贴在他的嘴边，仔细地听着。
“母妃，别不要我，晏儿再也不要出去玩了……”高烧指使季晏无法休息，双目微睁地望着头顶的帷帐，嘴里还不受控地嘟囔着：“我怕。”
“母妃……我听话……月儿……”
苏玥溪闻言，轻拍季晏的手臂，嘴上柔声地哼着小调。
“不怕，晏哥哥不怕，小月儿在这呢，都过去了，熬过这一难，往后便是一马平川。”
她想起幼时母亲将自己抱在怀中，哼着边关小调哄她入睡，也便学着母亲，哼着歌哄季晏入眠。
不知是那些话管用，还是调子显了神通，季晏只挣扎了一小刻，接着陷入沉睡中，手中牢牢攥着苏玥溪的手。
不时握紧，一会时间又归于平淡。
一夜无眠，温水一盆盆地换，直到清晨季晏的温度才算彻底降下来，苏玥溪闲下来，撑着头拄在季晏身边，沉沉睡去。
也是因此，错过了季晏手指颤动的动作。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纸洒在床帐上，月影纱使得日光如月光般，温柔地落在季晏脸庞。
季晏悠悠转醒，只觉得身上清爽不少，侧首刚想唤人，看见一道憔悴的身影，跪倚在榻边。
他心中有了答案，迫切地想确认真假，撑着一口气，抬起胳膊碰触苏玥溪的脸颊，将洒落的碎发挥到耳后。
动作吵醒了苏玥溪，她以为是阿梨唤她早膳，便直接攥住季晏的手，将脑袋埋在他宽厚的手掌心，撒娇着想再睡会儿。
季晏捕捉到她的小动作，心中熨帖，轻轻嗓子呼唤道：“小月儿？小月儿，快到榻上睡，这当心着凉。”
“嗯，知道了，怎么……”苏玥溪顺嘴回答，说到一半处才察觉不对，喜出望外地看向季晏，努力压着声音。
问道：“晏哥哥，怎么样，伤口还疼吗，还有哪里难受吗……”
苏玥溪像倒豆子似的，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季晏只是摇头，无奈地指了指嗓子，苏玥溪会意，倒了杯温水，将人搀扶起来，一口一口地喂给他。
“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季晏喝了水得以润喉，有些缱绻地望着她：“来了多久了？去歇会吧，我这是小伤，当初随着圣上四处征战，比这重的伤都有过，小月儿不必担心。”
季晏变得话痨起来，一会问问这，再待一会又琢磨琢磨军中事务，苏玥溪想要出去唤潘姑姑来，再为他诊一次脉，却被他一直拽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