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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蛇纹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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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鹰第二次来的时候,依旧败得很惨。他的身法躲不过陆让的耳力和箭术,力气比不过秦婉儿的斩魂刀刃。正当他打算灰溜溜地逃走,再来第三次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苍鹰见了此人,顾不得他全身的伤,赶忙跪下行跪拜大礼:“奴才见过主子。”

陈烨没有搭理他,而是遥遥地看着陆让,陆让也在注视着陈烨。

“你扮土匪扮得习惯,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何时跟你说过要杀他?”

苍鹰在陈烨的威慑下,头埋得更低了:“主子不是说,来阎罗宅院的人都有嫌疑,抓不到就得死吗……”

“你忘了我还说什么了?”

“您还说,让奴才留意洛家那小子,也许他近日会来祁连山……”

陈烨冷声道:“所以,我说要杀他了吗?”

“没… 没有……” 苍鹰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那他也没说,命令有冲突该怎么办啊!

“废物。”

陈烨向宅内走去,路过尸骨坑时微微皱眉,在陆让跟前停了下来。

“端王殿下。”

端王陈烨,文昭帝的三皇弟,沉稳持重,据说与他那十弟陈熠一直不对付。不过,陈熠军功在身,人说他恃才傲物,朝中与他不对付的也不在少数就是了。

“你就是当年从禁军眼皮底下溜走的那个,洛长安?” 陈烨声音浑厚,似乎已经笃定了。秦婉儿刚想说话,却听陈烨接着道:“你爹兴许是个好人。”

陆让神色微变,道:“殿下这是何意?”

“当年之事,也许另有隐情。” 陈烨的神情似是真带着悔意。

陆让直勾勾地盯着他道:“十年前主张严惩永宁侯的一派,您首当其冲。”

“是。当年本王带兵剿灭了阎罗手下的一众匪徒,收回了被劫走的军粮和辎重,那是几万将士的救命粮啊。我将阎罗带回了京城。一般的山匪哪里敢劫军需,此人背后必有人指使。威逼利诱之下,阎罗供出了永宁侯,他描述得仔细,时间截点都对得上,连永宁侯的样貌他都说得准确。永宁侯统领兵、户两部,又有其亲信将士投敌在前,当时我对阎罗的口供深信不疑,认定了永宁侯图谋不轨。

“我察觉到事情不简单,是在洛家灭门以后。那时我本答应了放阎罗离开,然而,他还是死了,而且是死在了诏狱。

“是什么人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杀人?若阎罗是永宁侯的人,洛家已亡,又是何人想要灭他的口?我开始怀疑阎罗证词的真实性,便派了苍鹰来此卧底调查。”

秦婉儿道:“听说苍鹰在祁连山盘踞了数十年,你说的时间,对不上吧。”

“真正的苍鹰是阎罗手下的二把手,他在十年前就死了。你们看到的这个,是我养的死士。”

陈烨接着道:“在人提点下,我意识到,阎罗虽死,但像阎罗这种人,习惯会留些证物保命,以防对方卸磨杀驴。既然他背后之人做得如此决绝,一定会来清扫他的老巢,不放过任何泄密的可能性。此宅不仅藏着秘密,在此蹲点,亦可以瓮中捉鳖。”

秦婉儿问:“所以,这宅子闹鬼的传言,是你安排的?院子里这些坑,也是你的人挖的?”

“是,我特地命人在千戈镇散布阎罗宅恶鬼作祟的谣言,如此便没人敢涉足此地,只要有人进来,必定与十年前的案件有关。至于这些坑,一半一半吧。”

陈烨转而看向陆让:“关于你,我先前听说有人在翻洛家旧案,便留了心眼。没想到让苍鹰这小子办砸了。”

陆让明白,如今苍鹰败在他们手上,陈烨埋在此处的心血即将付之一炬。陈烨和盘托出,这是在赌,赌陆让真的是洛家血脉,在查明真相前不会与他为敌。他赌对了。

“那敢问端王殿下,苍鹰在此处查到什么了吗?”

陈烨苦笑道:“哎,说来惭愧,这么多年,就查到了这个。” 他从袖兜里掏出一张布条,上面弯弯曲曲的线条画了一个图腾,秦婉儿看第一眼时就想到了蛇。还是个人面蛇身的女鬼。

苍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了跟前,道:“十年前我刚来这儿时,就遇上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在这宅子里挖洞,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我抓了他,他却什么都不肯交代,咬舌自尽了。我只在他的衣袖内侧发现了这个图腾。”

陆让从怀中掏出一叠信,道:“你们看看,和这些信上的落款是一种图腾吧。” 苍鹰想伸手接那信件,陆让却没松手,秦婉儿面无表情地瞪了苍鹰一眼,他抖了一下,手便缩回去了。

苍鹰惊道:“看上去确实是一样的!这信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陆让手指了指正厅中间的阎罗像。

前一天晚上,陆让在阎罗像前站了半晌,东敲敲西敲敲,接着就将那佛像放倒,露出了底座。仔细看了底座后,他拿剑将底座割开,里面竟真藏了一沓信。秦婉儿问他怎么看出来的,他说,这佛像是中空的,而且封底有异,相比与佛身细致的雕磨,封底的徽标刀工实在粗糙,不仅线条不够流畅,还深浅不一,不像是能雕出此等佛像的人所为,应是有人新铸的。

陈烨看了信后,道:“我们抓的那人,应该就是在找这些信。”

信上的内容正是十年前阎罗与其背后之人的通信,不仅涉及辎重押运的细节,还有指使其诬陷永宁侯的具体罪证。看来这就是阎罗留的东西了。那背后之人掘地三尺,在宅子里挖了那么多坑,都没找到,苍鹰在这守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最后还是被陆让找到了。

不知这图腾背后是何种势力,竟连端王都是他们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陆公子往后,作何打算?”

陆让道:“陆某还有公务在身,需去往玉门关。但这蛇图腾,我会一查到底。”

陈烨点点头,道:“我身处京城,权网之下,多有不便,但苍鹰此人,既是你的手下败将,就交给你了。”

苍鹰慌忙下跪:“主子……” 陈烨瞪了他一眼,苍鹰也算识趣,赶紧转头拜陆让:“今后陆公子就是我的主子,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秦婉儿冲他做了个鬼脸,道:“你这功夫,连我一个小姑娘都打不过,还说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看你还是好好练练吧!”

苍鹰敢怒不敢言。她哪是什么普通的小姑娘!

陈烨轻笑了一声,道:“秦姑娘,听说你是蓝愿的徒弟?”

“你认识我师父?”

陈烨回忆道:“他这个人,倔得很,放着好好的正道不走,偏要学那井底捞月,吃力不讨好。那时洛家与顾家双双获罪,朝廷急需武将,我专程上长白山请他出山,他拒绝得那叫一个干脆。他说,世道要乱了,那时我还不信,如今看来,他倒是没说错。”

秦婉儿忽然发现,师父竟有许多她所不知的过去。她脑中又响起师父的那句话——“婉儿,在山下,找你自己的道吧。”

她道:“何为正道,又岂是一人所能置喙的?端王殿下所认为的吃力不讨好,也许在师父眼里,才是人间正道。”

陈烨道:“也许吧,但很多时候,他还是太天真。

“就比如这祁连山的山匪,朝中□□以及乔启尘主张尽数抹杀,□□则主张以利诱之、化为己用,而你师父却妄想挨个教化,甚至接济他们的后代,让他们从良。他以为那些不得已而落草为寇的百姓还有回头的机会,哪有那么容易?草寇们不待见他,官府也不待见他,他灰头土脸地回了长白山,就是个笑话。”

秦婉儿正色道:“你说师父是个笑话,那谁做的是对的?全杀光就是对了?让他们将利益送进官老爷兜里就是对了?世间本无对错,该寻的是那恶的源头——乔师叔以一当百,为何匪患还是源源不断?平民百姓无故为何要落草为寇?是官逼民反,还是边关战事导致民不聊生,斩草若不除根,都是白费力气。”

她的话掷地有声:“今时不同往日,师父曾经未完成的道,我自会去探。”

若说霁明堂是她寻道的第一步,秦婉儿今日说这话时,便觉得离自己所寻的道更近了一步。陆让侧首看着她,心念微动。

陈烨抿嘴一笑:“秦姑娘这脾性,也是颇有蓝愿道长当年的风采了。”

***

陆让让苍鹰继续留在千戈镇镇着祁连山的山匪,同时盯着蛇图腾的消息。玉门关离千戈镇约莫两日路程,一行人在镇上储备好了口粮,便出发了。

两日后,敦州郡守方元景亲自在阳关城门前迎接了陆让一行人。陆让的官衔本不大,方元景等人却对他们格外客气。秦婉儿猜测,大概因为陆让是京官,又是大理寺派来调查及监管玉门关塌陷一案的,他们是怕若是招待不周,容易引火上身。

边关人多口杂,方元景立场不明,秦婉儿暂时不打算暴露她晋王妃的身份,加上她本来就穿的是男装,发髻一挽,扮个男人不在话下。

于是,当方元景看向她,问她是谁时,秦婉儿面不改色地道:“在下上官霁,是陆大人的表弟,还请方郡守多多指教。”

方郡守只觉得这位表弟过于清秀婉约,但又一想,这位陆大人不也是俊逸清雅,也许,京城的人都是这样儿的吧。

“本官已给诸位备好了住处,还请陆大人随我来。” 方元景领着他们去往郡守府旁边的一处宅院。一路上,秦婉儿观察阳关城的大街小巷,觉得似乎格外冷清。

“近些年不是不打仗吗?城里的百姓都去哪儿了?” 秦婉儿问。

方元景道:“上官公子有所不知啊,这一年来,有不少西域人伪装成山匪进城闹事,许多商铺都被砸了,有钱人都搬走了,没钱的也都闭门不出。我看,这战事,不远咯。”

阳关城是前线重要的补给地,若真如此,的确不妙。

到了宅院门口,陆让忽然开口道:“多谢郡守大人美意,不过陆某打算近些日子先住在西城门外,方便随时盯着工地。我等在路上耽搁了时日,但这差事是耽搁不起。”

此事陆让已提前跟秦婉儿商量过,方元景提前安排的住处很可能有他的眼线,不便住。而住在城郊还有第二层打算,就是引蛇出洞——白桦林的刺客一次刺杀未成,很可能还会来第二次,住在城郊,正好给他们行个方便,也不容易引人注目。

方元景笑道:“哈哈,陆大人勤恳为民,本官佩服!那就依陆大人所言便是。”

他离开前又道:“这次工部尚书甄越甄大人亲自来了,晚上本官安排了酒席,到时候你们见一见,日后也好办事。”

陆让点头致谢:“郡守大人有心了。”

在城郊的宅子安定下来后,陆让给陈熠去了密信,告诉他他们中途遇袭、魏逍遥叛逃,以及在千戈镇的鬼宅发现蛇图腾密信一事。

秦婉儿一边看他写信,一边道:“话说这个方元景好生奇怪。他作为一郡郡守,为何住在阳关这种边塞小城?”

陆让道:“也许他是个好官,不忍看当地百姓遭难,想阻止西域人闹事呢?”

秦婉儿托着下巴,思索道:“若真如你说的,那他似乎不是很成功。”

陆让写完了信,抬头噙着笑道:“王妃让陆某忽然多了一个表弟,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秦婉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嘘,别叫我王妃了,小心隔墙有耳。”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秦婉儿想了一会儿,道:“就叫阿霁吧!”

陆让莞尔一笑:“好。”

***

记忆里,那是长白山上一个宁静的午后。

一个身穿白色道服的小女孩对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说:“你喜欢吃馒头,那我就叫你馒头吧!”

小乞丐抓着馒头,抬头眼巴巴的望着她:“那你呢?你叫什么?”

小女孩支支吾吾地道:“唔……我给你起了名字,你也该给我起一个!”

小乞丐思索了片刻,道:“江海霁初景,草木含新色。就叫阿霁,如何?”

小女孩似乎不是很懂那诗是什么意思,却觉得这名字还算好听,歪着脑袋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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