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公堂反转
平阳城乃西泽都城,闹事的可直接由府尹亲审。
连祁刚进府衙就看到他爹黑着一张老脸坐在一旁,洛建璋那眼神恨不得撕了这个逆子。
府尹一拍惊堂木,笑呵呵的对连祁道:“既是洛大将军的长子,那就不必跪了”
堂外围着那么多看热闹的百姓,众目睽睽之下当众徇私,这府尹要么是个傻子,要么被收买了故意损将军府的名声。
洛建璋又不傻,走上前来一脚将连祁踹的跪到地上。并对府尹说:“公堂之上理应公正严明,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犬子更不该例外,老夫今日只是旁听,府尹既是百姓的父母官,更当严审此事,怎可徇私?”
其实洛建璋并没他嘴上说的这么公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府尹被人收买了。形势所迫,他若不做些样子出来,日后将军府必成众矢之的。
连祁左边跪的是不醉的省人事的荆烁,和殴打荆烁的几个醉仙楼的打手,右边跪着的是被连祁殴打的四个人。
府尹很明显的挑了他右边的四人,对连祁发问:“请问洛公子为何殴打这四人?”
府尹颇有心机,就等洛少陵说那四人污蔑他父亲时,再发问因何缘故,循循诱导洛少陵自己承认逛惜春阁之事。
奈何命格簿上没写的事,连祁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他站起身来挑了那个最先被他打的人,问道:“你当时为何跟我说谢谢?”
那人被他一拳打掉了牙,话都说不利索,结结巴巴的道:“因为楼上有酒……酒坛子……掉下来,我……我以为……”
他以为连祁是救他的,只是他话没说完就被连祁截胡了,连祁点头道:“你以为的是对的,我也看到了那酒坛子正朝你脑袋砸来”
连祁违心的说完后,指着第二个人向第三个人发问:“我踹他的时候,你和堂外的百姓、酒楼的伙计应该都看到二楼掉下来一个人,若非我将他踹开,后果不难想象”
堂外的百姓和酒楼的伙计都看到了,他再否认没看到,那不是睁眼说瞎话,于是乎极不情愿地点了下头。
连祁伸出手在他脑袋上抚摸了一下,恨铁不成钢的叹息了一声,声情并茂地说道:“我当时特别怕你也被砸到,想把你扛走,可你偏不走,我就使出浑身力气去扛,一不小心成了过肩摔”
说着手移到第四个人肩上,望着他脸上被抽出来的巴掌印,表现出万分自责的神情,情真意切的说道:“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你被楼上掉下来的人砸晕了之后,我怕你死了,使劲的拍着你的脸想着把你唤醒,可你当时一点反应都没有,可把我吓坏了”
这个人醒着没被连祁揍,此刻竟被连祁感动的掉了两滴眼泪。
府尹傻眼了,这事态发展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这编排好的污蔑洛少陵的戏还怎么唱下去?
“府尹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连祁声音嘹亮,比惊堂木还令府尹震惊。
“额……你们又为什么打架斗殴?”府尹一时间想不出对策,便将矛头转向连祁左边的几个眼熟的大汉。
每个酒楼都有打手,主要是为了教育那些没钱没权还吃霸王餐的穷人和乞丐。
像洛少陵这种家里有钱的记账就好,像府尹这种有权的,酒楼自认倒霉就好。
府尹瞅着那几个眼熟的大汉,越看越坐立难安。因为他自己就是醉仙楼里吃霸王餐的常客。
之前为了不让霸王餐吃的太难看,他特地从大牢里挑出几个家属塞钱保释出来的死囚给醉仙楼做打手,额,正是跪在地上的这几位彪形大汉。
这几位祖宗要是被人认出来是曾经的死囚,他怕是乌纱和人头都得保不住。
手心起了一层冷汗,抓着惊堂木滑不溜秋的,一拍之下竟砸着自己手指,府尹痛的面目抽搐,只得暂时停审。
府尹第二次审理的结果是,洛少陵不仅无罪,反而救了那四人。反倒是那几个醉仙楼的打手被关进了大牢,将军府赔了一笔钱给醉仙楼,并将荆烁给带回了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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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烁比之前消瘦了许多,发丝凌乱的散在肩头,醉醺醺的双眼略显凹陷眼里遍布血丝,皮肤也黑了几分,与之前的俊朗青年相去甚远。
周管家将荆烁背回将军府,连祁和司瑶将他带到西厢房休息。
荆烁醉得浑浑噩噩,抓着司瑶的手怎么也不肯放,伴着酒气含糊着道:“玉儿……你……你怎么又不是玉儿了?”
司瑶挥开他的爪子,荆烁仍是不依不挠,架在连祁肩膀上的胳膊绕了开来,推开连祁,一把将司瑶圈在墙壁,深情款款:“你是我的玉儿对不对,你就是我的玉儿。”
“我不是,你再这样我要动手了”司瑶别过脸,一脸愠怒地攥紧了拳头,就要招呼他的时候,荆烁忽然松了手。惨笑着,转身,脸上嵌满忧伤。
司瑶和连祁没见过这般伤感的他,想安慰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听他惨然的笑声化作无力的叹息:“其实我知道你不是……你……终究不是她”说完便倒在连祁身上昏睡过去。
荆烁一口一个玉儿的叫着,还把她误认为赵玉儿,肯定是和赵玉儿发生了不小的矛盾。
这才多久的光景,竟将一个新婚燕尔的新郎官摧残成这副模样,他和赵玉儿之间到底怎么了?
荆烁醒来已是两日后。
连祁和司瑶来到西厢房看望他,碰巧遇到洛建璋正从西厢房出来,想来也是长辈看望晚辈。
命格簿没有更新,司瑶本以为就这样跟他擦肩而过,没想到洛建璋停住了脚步,站在连祁面前。
“醉仙楼的事,那四个人都跟周管家交代清楚了,是他们有错在先……”洛建璋的手在连祁肩膀上按了按,没说完的话,始终没再说下去。
司瑶不解,没了命格的加持,纵然是长辈,误会了,冤枉了,向晚辈道个歉就这么难吗?
“爹”连祁破天荒地喊了一声,转身看着洛建璋萧索的背影,继续道:“年纪大了,就别老攥着兵权不放”
荆氏死后,这么多年来洛少陵一直以父亲相称,从未如此亲切地唤他一声‘爹’。
洛建璋的身体像被定住一般,良久,才缓缓转过身,仿佛自己一直有偏见的儿子,突然间就长大了,老人家双鬓泛白,眼眶微红,眼角的皱纹里却溢出欣慰之色。
不知是有要事还是怕老泪滚下来,洛建璋抬头看了看并不怎么灿烂的天空,然后走出了院子。
司瑶心中不由得暗叹——果然,脱离了命格,还是可以父慈子孝的。
可惜啊,洛少陵的命格就是父子亲情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