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赵钰,荆烁,快跑！
玉尘齑粉漫天霰，翩翩簌雪逐朔风。
皑皑白雪将山路覆盖个彻底，两人站在雪山之巅极力远眺，终于在一片白茫之中发现一个移动的身影。靠近了才看清，原来是赵钰背着荆烁。
白茫茫的雪山之中，赵钰背着昏迷不醒的荆烁在暴风雪中艰难的行走，朔风呼啸，飘下的雪花像一片片冰刀子，打在的脸上刮的生疼。
赵钰扣着他的双手却越发的紧，她不知哪儿来的气力背着荆烁一步一步在雪中挪动，没有方向也没有目标，只知道自己不能松手不能放弃，咬紧牙关在身后留下一个个深深的印迹。
雪层早已没过脚踝，雪水渗进鞋内，冰冷从脚底延伸。
赵钰长长的眼睫上覆了一层雪绒，冰天雪地，青丝在空中与乱舞的雪花交缠，发丝间若隐若现的脸颊终被朔风揭开，该怎么形容这张脸呢，可怕？惊悚？也许心痛更为贴切。
刚才已知她毁了容，却不曾想竟毁的这般彻底，比面目全非更令人胆寒。
沟壑般的纹络曲折如魔障被青丝白雪映衬的越发瘆人，唯有一双眼睛还能窥出几分属于赵钰的英气与倔强。
从前和赵玉儿一样的绝色容颜不仅荡然无存竟变得如此恐怖，司瑶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在这天寒地冻的雪地里再多的倔强与执着都将被冰冷的现实击个粉碎。从山顶滚下来的雪块犹如洪水猛兽倾闸而出，以毁天灭地之势向两人席卷而来。
雪崩……
司瑶最先反应过来，身体冲向滚滚而来的雪块挡在两人身前，奈何幻境不由她，雪层穿过她的身体将身后两人吞没。
“赵钰，荆烁，快跑！”司瑶失声大喊，连祁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告诉她这只是幻境，茫茫的雪山间回荡的声音也只有自己听得到。
她无力的颓倒在地，不能阻止，无法救助，只能无助地看着灾难的降临等着时间的逝去。
时间在她颓废的思绪间一点一滴流逝，那片堆积的雪丘终于有了动静，犹如黑暗中突来的光明，司瑶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不顾连祁的制止，箭一般冲向雪丘，双手刨向白雪，五指间唯一能穿透的只有空气。
“这里是幻境，除了我，你什么也触不到”连祁将她拉起，抱着她几乎僵硬的身躯，安慰她，“这是过去发生的事，现实中荆烁还活着。”
“可是赵钰会死，现实中已经没有赵钰了。”
司瑶哭了，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她知道自己失态了，她是神仙，凡间的生离死别于她本就是一部话本，一盘瓜子几个朝暮便能消化的故事。
这场雪灾于司瑶只适合旁观无法插手，赵钰他们只能自救。
雪丘一点一点松动，最先爬出来的是赵钰。脱险后的她像个疯子一般拼命的往外刨着雪，指甲磨出血仍在拼命地刨着，直到那个奄奄一息的人出现。
“阿烁，你不能死”
颤抖的声音中透着与白雪一样的悲凉，偏偏又不甘于寒厉。泪水滚落到雪中砸出一个个细密的雪窟窿。
赵钰捧着荆烁近乎僵硬的脸，感觉不到一丝生气，心底的慌乱与无助迫使她疯狂地摇晃着那具同样僵硬的身体。
“你说过要娶我的，你不能死……”
赵钰贴着他的脸，声音沙哑到绝望：“求求你……醒过来……”
胸口有些难受，司瑶的眼前似隔了层水雾，变得模糊起来，她抹去眼角的泪，果然，在凡间待久了，真的会入戏太深。
荆烁的状态与死人无异，可这些都是那时发生的，现实中荆烁还活的好好的，所以荆烁是不会死的。
大雪纷飞的银白旷野中远远有一白影，起初看不真切，那白影竟比想象中来的要快，几个眨眼之间已然自远方行来。也许说“飘”更为形象，可她又确确实实是行走而来。
雪白的长裙拖在洁白的地面上遮住了双脚，轻盈的步伐藏在裙裾内，在司瑶看来就像是在雪中飘移，洁白镶绒边的斗篷遮住了整张脸，不论司瑶从哪个方向怎么努力都始终窥不到其真面目。
“我看不到她的脸，你能看到吗？”
连祁摇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雪中行来的女子，猜测着，“可能只有签订契约的人才能看得到她的容颜”
“那她是……？”
“镜灵”连祁说道：“自古神器皆有灵，剑有剑灵，幻灵宝镜自然也不例外”
一双洁白如玉的双手捧着一只精致的木盒走到赵钰面前。
面前的路被一道阴影遮住，沉浸悲伤中的赵钰猛然抬头。白影不为她毁容的脸所慑，却将木盒递与她。
木盒贴着封条，是荆门镖局的标志。赵钰不解地望着她。
只听一道清冽的女声自斗篷传出，伴着纷飞大雪蹿入人的耳膜——
“镖师怎能弃镖而走呢？”
这声音清冷尤甚，仿佛雪山之巅极速而来的雪水流过人的心田，本就寒冷的天气里因这声音变得更冷。
赵钰攥紧手指，倔强的双眼望定了她，冻的发紫的嘴唇微微阖动：“你是什么人？”
“一个可以救他的人”
虽然答非所问却也抓住了赵钰此刻关心的重点。
“你真能救他？”赵钰倔强的眼中满含卑微的祈求。
“只要他还没死尚有一丝气脉，我都能将他救活”
斗篷之下纤纤素手轻轻撩拨，司瑶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不一样了，就像隔着火焰看着荆烁，仿佛能感到源源不断的力量往荆烁身体灌输，荆烁脸庞扭曲、痛苦皆有。
白衣女子素手一收，一切又归于平静。但荆烁脸色明显有了好转，至少能看出生还的迹象。
赵钰探向他的手腕，那本来已经僵硬到感觉不到脉象的手腕，忽然间跳动起来，她热泪盈眶，“太好了，阿烁有救了”
双颊相贴，亦能感到他身体传来的热度，虽是微弱，却也能令赵钰动容，感动的泪水顺着眼角蜿蜒。
白衣女子说道：“他不会醒的，因为我未尽全力”
赵钰还未抚平心中激动，白衣女子的话无疑一盆冷水。
突来的喜悦尚未达到巅峰就被一盆冷水浇个彻底。
“为什么？”赵钰隐隐也感到些不安，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因为我要你的灵魂你的命。”白衣女子毫不避讳地道出自己的居心。
看来连祁想的是对了，她真的就是镜灵。两人站在一旁观望这场生命的筹换与延续。
“是否我死了，你就一定会救活他？”
“没错，包括他已失明的双眼，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而且你也只能相信我”
刚才那隔空一招便能让荆烁心脉复苏，赵钰当然相信她的能力，也相信她所说的灵魂和生命。
反观这人烟稀少千里银白的雪岭，除了相信，赵钰确实也没有其他选择。
“他只有一柱香的时间可活，错过这个时间，即便你将灵魂生命交付与我，我也无力回天。”
“他会复明的……”赵钰下意识的抚摸上自己的脸颊，纵横狰狞的触感像一团火焰灼的掌心发烫。
赵钰答应了。
纹络交错的右手掌心内划出一道血口，赵钰将染血的右手压在白衣女子的掌心上。
“血盟一旦成功，你的生命和灵魂就归我，你可想清楚了，若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斗篷内那冰冷的声音清晰明了。
却不及赵钰坚定——
“我不后悔”
只后悔相遇太晚，相识太迟，一切都过的那么快，来不及相爱和告别。
两掌相合之处光芒四射，司瑶和连祁被耀的睁不开眼。
筹换人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和灵魂，荆烁的幻境也在此刻到了尽头。司瑶和连祁的身后出现了白色漩涡将两人给带回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