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是在吃醋吗?
不爱鱼的猫果然就没了弱点。
“要不你再忍忍,我找师傅想想办法”司瑶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你可知师傅现在在哪儿?”
“祠堂!”灵灵鼠气呼呼地吐出两个字,包子仿佛听懂一般,把它抱得更紧了。
连祁推开祠堂大门,洛建璋正抱着洛老夫人的牌位颓废地坐在地上。凹陷的眼睛在看到儿子那一刻又明亮了些,手掌撑地慢慢地爬了起来。
“你回来了”洛建璋说话有些迟缓有些慢,很是疲惫,看来洛老夫人的离世对他打击挺大。
“你奶奶的事我已经全知道了,你也是悲伤过度才急着跑出去缓解情绪,今日是爹错怪你了”洛建璋说着,拉起连祁的胳膊,把他带到一个人影前,对他道:“快来拜见你庞爷爷,他是我和你爷爷的救命恩人”
一老者忽然转过身,这白须白发白袍手握拂尘的人不是司命又是谁。
“庞爷爷?!”连祁盯着司命那张老脸,嘴角有些抽搐,碍于洛建璋在场不得不拱手见礼,“侄孙儿见过庞、爷、爷!”。
“孙……孙……侄儿不必多礼”司命急忙上前扶起正要朝他跪拜的连祁,他哪敢让连祁给他下跪,太折他寿了,他还想苟命呢。
虽然扶起了连祁,但他明显感觉到连祁周身的寒意,大夏天的这令人瑟瑟发抖的寒凉肃杀使司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以天色已晚为由向洛建璋辞行。
洛建璋还沉在老母亲离世的悲伤中,便让连祁送送这位长辈老人家。
一路上,司命像个孙子似的跟在连祁身后,连祁不吱声,他大气也不敢出,夜色寂静,两人脚步声格外的入耳。
终于,连祁低沉的声音打破寂静,“杜小七的事给我尽快安排”
“殿下还得三思啊,这事有违天道”司命眉头都快皱成结了,原以为这事儿就是连祁随口一提。
连祁脚步顿住,转身望向司命,月色下,那冰冷眸子里狠厉的光芒越发的瘆人,看向司命时宛如利箭瞄准了他,司命吓得直哆嗦,只见连祁冷笑着说道:“你是当爷爷当上瘾了,还把我当孙子呢?”
司命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求饶道:“小仙不敢,小仙不敢,小仙只是一时脑热,实在想不出其他缘由来搪塞洛将军,这才干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望殿下原谅”老人家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眼泪鼻涕都冒了出来。
“起来吧”连祁嫌弃地撇了他一眼,继续道:“杜小七的事别忘了,还有每个月的赤雪草”
“小仙记住了,记住了”
目送连祁离开,直到人影看不到,司命这才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里有苦说不出啊。
后半夜,将军府再次遇袭,这次对象是西陵煜。
守卫与杀手混战。
连祁和瞿灏一边护着西陵煜一边与黑衣人厮杀,瞿灏的武功很厉害,剑法凌厉几乎是一招毙命,奈何杀手太多,又狡猾,竟将三人打散。
连祁和瞿灏各自被四个杀手绊住,分身乏术。西陵煜则被三个杀手逼至角落,两个与之对战,一个负责偷袭。
刀剑寻着西陵煜与其他杀手交战的空隙刺向他的胸口,眼看着刀尖就要没入身体,忽然被一个石子给打偏了方向,紧接着那人的脖子缠上一条红色练带,只听咔嚓一声那人脖颈被勒断。身体笔直地向后倒下。
一抹红色身影出现在西陵煜眼前,熟悉又陌生。
冷秋凝是来找四喜的,却阴差阳错的遇到了他。
那个记忆深处尘封已久的人。
往事如冰河决堤,裹着冰刀子席卷而来,彻骨幽寒。西陵煜浑身僵硬,眸中寒意攀升。他的声音仿佛极力压抑着,不带一丝感情地吐出一个字:“滚!”
冷秋凝不为所动,拾起地上的兵器投入混战。
连祁与瞿灏杀了羁绊者,一同脱身来到西陵煜身边,瞿灏见到冷秋凝很是惊讶,却未言其他,连祁靠到她身后故意道:“秋凝姑娘是来找我的吗?”毕竟在凡间洛少陵曾经还是很中意冷秋凝的。
“四喜姑娘在哪儿?”冷秋凝以为他还是那个纨绔公子,不愿与之多费口舌,开门见山地问他四喜下落。
司瑶熄灭了火折子,跟着洛建璋一同赶来望月阁,她本是去祠堂找司命和连祁的,谁知刚进来便嗅到望月阁动静,遂将沉浸在悲伤中的洛建璋给唤醒。
一个月前洛建璋调回的西城守卫一直驻扎在平阳城内,由郭副将统领,如今一发暗号冲向夜空,西城守卫随着郭铭一同冲进将军府,很快便平息了这场刺杀。
这场刺杀是针对西陵煜的,大抵能猜出是何人所为。
突然一个没死透的刺客抓起匕首偷袭西陵煜。西陵煜没有受伤,挡在他身前的冷秋凝生生挨了一刀。
瞿灏一剑结束了那刺客性命。
红色身影摇摇欲坠,西陵煜接住了她,他喉咙滚动着吐出那压抑很久的名字:“单兮”
他抱着冷秋凝,赤红眸子里的焦急与恐惧皆落入连祁眼中。
西陵煜万分焦急却又小心翼翼地抱着她一路小跑至屋内。最后将她放在床上,动作之轻柔就像守护一朵被风雨摧残随时都会殆谢的花朵,“少陵,你快救救她”
他催促着连祁,高傲如他倒是从没为一个人这般焦急过。连祁伸手搭在冷秋凝脉搏上,她脉向之微弱仿佛静止,复又探了探她的心跳,几不可闻。唯有呼吸还在,其他的生命迹象几乎全无。
“她怎么样了?”一旁的西陵煜焦急询问。
“我需要一味药引”连祁看着昏迷不醒的冷秋凝,心中猜测愈发的清晰。
“什么药引?”
“你的血”
西陵煜掀开袖子拿过匕首就要往手腕上划,连祁制止,拿过他手里的匕首轻轻地在他食指指尖划了一下,拿出一个瓷瓶来盛装。
“我不需要那么多,只需这几滴就够了”他将瓷瓶收好,随即写了两张药方,“将这一张单子上的药抓来煮给她喝,另一张的药研碎了敷在伤口处,两个时辰换一次”
连祁则带着司瑶回到盈轩阁。
一路上司瑶都没有说话,只是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袖上的花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到了盈轩阁门前,她终于忍不住了,绕到连祁面前正正地望着他,质问道:“你怎么对冷秋凝的事这么上心?”
“你是在吃醋吗?”连祁反问,莫名的有些心情愉悦。
司瑶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月光之下越发的明显。
“没有”她连忙转身推开院门,双手捂着脸率先走了进去。
正要进善善房间,忽然腰下一紧,整个人被连祁拦腰抱住,连祁俯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没听西陵煜叫她什么吗?”
司瑶脸颊上的晕红如朝霞,一路延伸,铺到耳根处,她推开连祁,这才稍稍平复了快跳到嗓子眼的一颗心。
“好像是单兮!”司瑶回忆着,忽然又道:“你让我去蕖阳县找单兮,我遇到的也是冷秋凝,可是单兮不是九岁时就死了吗?”
连祁:“我刚给她把过脉,她既没有脉象也没有心跳,却独独有呼吸,似行尸走肉却又有自己的意识,此种现象你能想到什么?”
“对凡人来说,不论是契约人还是筹换人,都不可能活着离开幻境,除非像你一样有着妖的内丹,显然冷秋凝没有。”司瑶努力分析着,“那么只剩一种可能,她和镜灵达成了某种交易,镜灵放她离开了幻境”
连祁继续追问:“你就想到这些?”
“我还漏了什么吗?”司瑶有些不解。
夜风呼呼地吹过,一旁的笼子里发出声音,“当然是幻灵宝镜的下落啊”灵灵鼠插话。
司瑶后知后觉,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还把不太重要的事情也给忘了,比如小灵子啥时候摆脱了包子回到笼子的事。
“早些休息,明天一早还要去给冷秋凝换药”
连祁这话司瑶听明白了,潜台词是:明天去翻翻她身上有没有幻灵宝镜。
翌日清晨。
西陵煜坐在床边守候着昏迷不醒的冷秋凝,他轻轻地握起她的手又轻轻地放下,眸子里的疼惜眷恋与矛盾相互交织着。
冷秋凝还昏迷着,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腰间挂着一颗晶莹雪白的琥珀灵石,两只手交错放在被子上,玉臂隐于红纱衣袖间。她双眼紧闭,眼睫很长,蝶翼般轻轻颤动,似乎做了噩梦,眼角的泪痣越发的妖冶。
连祁带着司瑶来到望月阁,他们刚进门冷秋凝身上雪白的琥珀灵石瞬间变作幽绿色,还泛着隐隐微光。
她人也幽幽转醒。
司瑶见她睁开眼,立刻躲到连祁身后,缩着脑袋生怕被冷秋凝看到。要知道在蕖阳县自己小命差点交代给她。
连祁握着司瑶的手将她护在身后,转身对西陵煜道:“我是来看看秋凝姑娘醒了没,既然她醒了我也就不打扰了”
他牵着司瑶不等西陵煜开口便离开了望月阁,本想让司瑶查查幻灵宝镜在不在她身上,却碰上她醒来。不过看到变色发光的琥珀灵石,倒也找到了些头绪。
西陵煜扶着冷秋凝靠在床头,他端起碗用勺子舀了一小勺汤药吹了吹喂进她嘴里,药很苦,她眉头深锁却将他喂的药一口一口喝下。
除了喂药,两人相顾无言。他每一勺都吹了吹,她每一勺都缓缓的喝下,药虽苦,她却希望能喝的时间久一点,能看着他久一点。明明彼此心里压了很多事藏了很多话,却都一言不发。
药一勺接一勺,很快碗中见底。西陵煜端着碗勺走至门口时忽然停了下来,他并未回头,只道:“明天这个时候我再来看你,你早些休息吧”然后跨出了屋子。
西陵煜搬去了厢房。
一连数日,他每天只来望月阁一次,仅是送药,待确定她伤势稳定后他便不再过来。
冷秋凝就这样在望月阁住了四五日,她的伤好了。有一天她在凉亭里来回踱步,很着急,火红的裙裾拖在地上,一双眼睛很是灵动却将她的心事悉数倾出——她想见西陵煜。
西陵煜一直躲着她,冷秋凝无计可施索性绝食,从昨天到现在滴水未进。
连祁和司瑶听说了此事便悄悄赶来,他们在远处看到冷秋凝在凉亭里来来回回走了半刻钟,始终不见来人。司瑶不敢上前,连祁便随她一起待在远处观望,只见亭子里冷秋凝在石桌旁坐了下来。
快到晌午,日头微辣,她的额头渗出了晶莹的汗珠,仍倔强的坐在那儿,就像一朵火红的花儿,很美,只是等待的蝴蝶一直未来。
冷秋凝昏迷的时候西陵煜明明很紧张,可现在却在躲她,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司瑶暗忖,忽然间一抹白色身影拉回了她的视线。
西陵煜端着膳食从竹林排开的小路从容地走来,连祁从没见他亲自买药,也从没见他端过饭菜,以前都是下人送到他房中,如今是缕缕破格。他的脚步很轻,仿佛竹林飘出的白练,轻轻地,一转眼就到了冷秋凝面前。
冷秋凝一见到他,搁在桌面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忽然又松开来,如释重负的同时又满怀担忧,连看他的眼神都怯懦了几分。
西陵煜将饭菜布好,抬眼就对上那正盯着自己的双眸,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灵动,如小鹿般一直撞进他心里,清澈的让人险些再次沦陷。
他垂眸不再看她的眼睛,似逃避,刻意的只是望着桌上的饭菜,将碗筷替她摆好,淡淡道:“吃饭吧”
他的声音很沉很冷,听着不带一丝感情,冷秋凝知道他压抑的很,她的心沉了沉,纤细的手指捏起筷子又放了下来,抬眸凝视那张冰冷的面容,“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起风了,亭外犹能听到竹叶轻旋的簌沙声,亭内寂静了然,不知过了多久,对冷秋凝而言如过半载。
手指按在桌角,胸口不住的起伏,期待和不安在心中较量着,叫嚣着。
良久,西陵煜才缓缓开口:“你的伤好了吗?”
“好……好了”冷秋凝不曾想他会有此一问,言语有些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