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迎接
言落声音平淡道：“这些年，朝中有作为的官员已经不知不觉被咱们拔除了许多。如今平凉王退敌千里，班师回朝，手握兵权，皇帝自然忌惮，纵观朝堂，便会发现只有主子能与之抗衡。
然如今的靖北侯只是虚职，并无实权，若想与有实权的平凉王平衡朝堂，主子升官为相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且……”
她看了眼桌上的官服，接着道：“今日早朝才提出的决定，这官服后脚就送来了，说不是早有预谋，门口的阿黄都不信。”
“不错。”
言念温点点头，“虽说林作仁也是个不错的人选，但他的幺妹是当朝林贵妃，四皇子是他的亲外甥，侄子林颉又是治粟都尉，朝堂也有与他同一派的官员。
而我，自小就是个病秧子，入朝为官以来，替他做了多少腌臜事？一不违反他的命令，二不于皇位之争中站队，三不于朝中结党营私，四来，病秧子，好拿捏。是你，你会怎么选？”
“这么一听，肯定是选乖巧听话好拿捏的啊。”
言叶说着，小脸一垮，尽是苦闷，“跟主子还有落姐姐一比，我总感觉我是来打酱油的。”
“不，”言落摇摇头，那双淡漠的眸子看了眼她的双手，认真道：“比起打酱油，你的手还是更适合拿流星锤。”
言叶：“……”
我谢谢你的安慰。
听着二人的对话，言念温唇角微微勾了勾。
平凉王预计申时抵达，言念温早早换了官服，未时不到就已经身处临近城门的茶楼内。
言叶吃完一块糕点，又从油纸包里拿起一块，有些无奈地扫了眼窗外。
她们处于二楼临街的包厢内，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一眼就能看到下面街上一大堆装扮精致的女子。
这些人，有冲着主子来的，有冲着平凉王来的，还有二者都想看的。
不过，她们这些个激动的声音能不能先压一压，这边二楼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啊喂！
“言太中口中的糕点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该改口了，现在是言宰相！”
“宰相大人吃的是方记的桂花糖蒸栗粉糕！我刚刚去买，方娘子说已经卖完了！”
坐在窗边的言念温神色惬意，轻咬了口糕点，察觉到嘴角的异样，舌尖探出轻轻一勾，嘴角的糕点渣便被卷进了口中。
“啊啊啊！你们看见了吗？！宰相大人刚刚……啊！我的小心脏！”
“我也看见了！宰相大人我心悦你！”
“什么什么？言大人刚刚怎么了？快与我讲讲！”
“啊啊啊！我的言大人！”
言叶：“……”
罢了，无所谓了，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言念温细嚼慢咽地刚吃完第三块桂花糖蒸栗粉糕，与她一同迎接平凉王的其他几个官员才陆续匆匆赶来。
见街道两旁人挤人似的围堵着，茶楼周围更是热闹。他们一抬头，果真瞧见了茶楼二层窗边的少年。
其中一个官员冷哼了一声，低声啐道：“装模作样！”
其他几个官员面色阴沉，显然也有不快。
现在刚到未时，原本他们不必如此早就赶来，可偏偏身为负责人的言念温来了，还派人给他们传话，他们这才紧赶慢赶地飞奔过来。
这言念温，是当上宰相后脑子兴奋得抽了吗？
几人中一个娃娃脸的年轻官员看见言念温，眼睛顿时一亮，听见身边那官员的话，又瞬间脸一垮，睨眼看了过去。
“小林大人嘴上还是积点德，省的日后连棺材本都赔没了。”
被称为“小林大人”的中年男子正是奉常卿林作仁的侄子——治粟都尉林颉。
林作仁是林大人，林颉被称呼时，则在前面加一个“小”字。
这林颉，平日里最好去赌场，但碍于林作仁，朝中官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言念温也不知是因为忌惮林作仁，还是完全没把此人当回事，并未作搭理。
“桂淼！我不能动他，不代表我不能动你！”
桂淼不屑嗤笑，故意伸了伸脖子，“你来你来，我就在这儿呢！”
“你！”
林颉从未见过如此死皮赖脸之人，登即被噎住了，一张脸憋得通红。
余光瞥见向这边而来的言叶，桂淼收住了即将出口的秽话，转而看向言叶，瞬间乖巧脸。
“小叶姑娘，大人有何吩咐吗？”
言叶对上他那双期待的星星眼，内心扶额。
主子在朝中好歹好说也搞下去了那么多官员，其中还有皇帝让主子除掉的正直清廉的那种，不说是个奸臣，在他们南邵百官眼里也绝对不是个好人。
民间不知朝堂事也就罢了——虽然知道了也不信，可这个都司空令居然也如此！
瞧着目前这状态，对主子的滤镜好像更重了。
“滤镜”这个词还是从主子那儿学到的，她觉得非常贴切。
“我家主子请诸位移步茶楼。”
桂淼面上是丝毫不掩饰的喜悦，当即迈开步子，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然，进了茶楼没多久，桂淼刚想坐到离言念温最近的那个座位，屁股还没挨到凳子，就看见她身边的那个冷面侍女“咻”地冒了出来。
“主子，远处有平凉王的兵马飞速而来，不出一刻便抵达城门。”
桂淼脑子第一反应，他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第二反应，什么平凉王陡暖王的，在此刻都不如他的言大人！
随后果断一屁股坐了下去。
一旁的几位官员更是满目震惊，跟见鬼了似的集体石化。
林颉冷哼，睨眼看向言落，眼中尽是不屑和质疑。
“你何以断定那是平凉王？”
一旁的言叶内心翻了个白眼。
当然是因为我们沿路的暗探报的信了，不然她们主子作甚这个时辰来，还好心通知你们？
言落看向林颉，神情冷漠，“你只需知道结果。”
林颉喉间一哽，怒形于色，猛然扭头看向窗边身着官服的少年，咬牙切齿。
“言念温！这就是你教出来的下人？”
言念温嘴角微敛，神情有些不悦，声音发冷，“怎么？林都尉的礼仪是吃到狗肚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