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沉重的,慌乱的喘息。从只有一盏冷光灯的走廊里回头,看到的是卡萝尔黑色的影子。
她的手里拿着刀。上面有凯伦和大卫的血。
艾比醒了。
心里满是愤怒,和对陌生的环境的畏惧。普通的小房间,几米远处站着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瘦的秃顶老头。她被人救了,手背上打着点滴,血管里流着的是镇定剂。
…都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
老医生的法令纹很深,刻薄的鹰钩鼻,嘴抿着,白大褂口袋里装着一支钢笔。
"你醒了。"
"……"艾比从床上支起身体,佝偻着背咳了几声。
生病的人是没有什么尊严的。她身上的'病号服'是粗糙的几块布拼起来的,头发乱七八糟,自从昏过去以后,就再没有什么隐私可言了。
医生模样的老头把口罩戴上了,公式化地在床头扔了一板药,平淡又死板地。
"一日两次,一次两片。发炎控制住了,不过你要隔离一阵子…"
咔——
关着的门开了,第二个人走进来,艾比条件反射地往毯子里缩了一下。
"早啊医生。一切正常?"
"我说了她需要隔离…"
"那我离远一点不就行了?"
"你不明白,这里的药不是很多…"
"哦,你是在拿我和下面的那些赚工分的家伙相提并论吗。"
"…抱歉。你请便,请便。"
她瞪着眼看着走进来的男人把医生打发出去,抓着床单的手指因为激动而不住地颤抖。
医生出去了,男人对着门深吸了一口气。他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搬了把椅子坐下。
男人俊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结实的小臂搭在椅子边上,灰色汗衫隐约地勾勒出胸肌的线条,穿着军靴的脚随意地交叉着。
"怎么,见到我不高兴?"
艾比感觉到喉咙里有些干涩。她很想咳嗽,可是又硬生生地把那些痛痒的感觉压了下去。
等了几秒后,她才终于把那个名字说出口。
"…肖恩。"
口里干燥得厉害,她的舌头因为紧张而碰着上颚,这让她不由自主地又重复了一遍:"肖恩,肖恩…"
熟悉的,又陌生的…对她来说重要的人。
"那是我的名字,"对方勾唇笑了笑,笑里带着些讽刺。"你不用说那么多遍。"
他的身体很壮硕,坐在椅子上,显得那把椅子都很小。
上唇和两腮多了很多胡须,和短的,微卷的头发。
肖恩就坐在那里,好像在审视着她所犯下的错。
"你当时都快死了,"肖恩随意地对着楼下扬了下手。"医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你应该觉得幸运。"
"你是怎么…咳…"艾比终于回过神来了。她低头看着毯子,眼里突然一阵酸涩。"我…我一直以为你死了。"
"这些人救了我。"肖恩眼睛看着天花板,像是在回忆。"我身上插/着一把水果刀,子弹嵌在肩胛里,的确是要死了。"肖恩把目光放回了艾比脸上,他脸上的讽刺的笑消失了。
"艾比,你让我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那你还把我打成猪头了呢。"
"你是对的,我们扯平了。事情过去那么久,我早就不怪你了。"肖恩把腰间的手/枪抽了出来,枪口对着她。"现在告诉我,你的营地在哪里。"
"……"艾比没觉得很意外。只能说,肖恩毕竟还是肖恩,先是好言相待,之后就是拳头说话…只不过现在他是把这个过程缩短了很多。嘛,还是没变。
"我是一个人。"艾比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和大家走散了。生病了。"
"你个小骗子,"肖恩感觉好笑地停顿了一下。"你得了传染病,意思就是,你和一群人生活在一起。"
艾比脖子一梗:"我不是,我没有!"
"你真是够了。"肖恩脸上的肌肉抽了一下。"我要知道洛莉和孩子怎么样了,我有权力知道。"
"……"
对于洛莉,她总是觉得很亏欠。如果当初真的和解了,如果当初,能杀掉那个囚犯的话。
艾比把心酸的情绪掩盖了下去。
"我不知道。"
她还不想告诉肖恩。如果让肖恩知道洛莉已经死了,她不知道他到底会做出什么事。…达里尔还在那里,她不知道肖恩这里的这帮人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肖恩叹了口气。他把床头的本子拿了起来。艾比这才发现,那是她的日记。
逃跑的时候带上的,心爱的东西 …肖恩从车里搜出来了。
'你是个优秀的猎人,忠诚的朋友…我希望你可以永远是我的…只是我有的时候不明白,你到底是属于他们,还是属于我。'
肖恩翻着日记念着,艾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她知道她的日记坏了事了。
那几篇英文的日记…该死!
"我就知道你们会搞在一起,你和达里尔。他救了你,是不是?他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干你的,嗯?"
"……"肖恩是警察出身,有审问经验,现在艾比是打定主意一句话也不说了。
"'比起瑞克,你都更像是朱迪斯的爸爸…'"肖恩把日记合上。"朱迪斯…艾比,你知道那是我的孩子。"
"……"
"你现在就告诉我,你们的营地在哪里。"
"我要是不说你能怎么,你要开枪把我打死啊?"艾比无所谓地摊手。
"……"肖恩没办法了。如果要走审问程序,让这里的别人知道了洛莉和孩子的位置,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他已经等了那么久。他回到那座农场,看见的全是残垣断壁。
他失去了一切。拜瑞克所赐。
肖恩把枪收了起来,抿着嘴一步步逼近,就好像他要狠狠地揍她一顿一样。
艾比还在生病,身体没有力气,她往床角瑟缩了一下。
哗啦——
下一秒,肖恩扯着她的领子把她从床上拖了下来,用非常粗暴的方式。
他把她面朝下狠狠地压在了窗台上,一只手掐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的手掌几乎都要包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男人压着她的胳膊肘下按住了汗衫,腰腹部的肌肉线条暴露无遗。女孩粗糙的睡裙下的小腿在轻微地颤抖。
"肖恩…咳…肖恩…"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低沉又沙哑的威胁,鼻腔里呼出来的热气,紧紧地压着后颈的粗糙的手。粗硬的胡茬扎在了耳朵上,有很重的刺痛感。"好好看着…你不告诉我,自然会有人让你开口。"
艾比被压着动弹不得,她看到正对窗台的方向下面是一片灰色的场地。
里面的劳工正在给行尸们"加料"。他们穿着统一的肮脏的劳工服,给行尸身上加上钢刺,或者是把它们拿铁链穿在一起,变成天然的防御屏障。每个人脸上都是害怕的,灰败的神色。他们并不是自愿的。
看了这些,艾比反而更坚定地闭嘴了。她可不想让达里尔陷入险境。
"呜呜…我是女人,你怎么可以打我…"艾比开始哭了,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
"呵呵,你继续装啊。"
"呜呜肖恩……"
肖恩很显然是不吃这一套,毕竟他已经在她的眼泪攻势上栽过一回了。被捅一刀,吃了一颗子弹,足够他长教训的。
肖恩把手松开了。
他不可能让别人去审问她,刚才只是在吓唬她而已。
"我会等你病愈。你记住了,我们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