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掉的人情
降谷零不会停下脚步。
文子很清楚这一点。
Zero可比她坚强多了。
不管是七年后在波洛咖啡厅打工的安室透，还是现在的降谷零，都不会被任何苦难挫折绊住脚。即使失去了挚友，他也仍然一步一步，凭着那份信念毅然坚持走了下去——
因为总要有人去承担这份责任。
并不是巧合，也不是偶然。七年后的降谷零之所以无所不能，样样精通，是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卸下防备去完全信任和托付的人了。
这样的他，强大，却也脆弱。
想到她曾经说过一切都要拜托他的话，文子才惊觉自己将这份沉重的责任再一次，压在了零的肩上。
对不起啊……明明是想帮你的。
明明不想再让你那么孤单的。
刚才还很帅气地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遗憾，可以坦然面对死亡的文子，现在对上降谷零的目光却又突然恐慌了起来。
不要。
她不想死。
她不想让自己的死亡也成为那份责任。
亲手杀掉她的zero会多痛苦啊。
可是……已经没有办法了啊……
逐渐发黑的视野中只能勉强看清零微微颤抖的手指慢慢扣住扳机，文子再一次，僵硬地勾起唇角。
这个表情也太难看了，一点都不帅气。
好歹笑一下吧，zero。
……
……欸？
没听到意料中的枪声，也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快要失去意识的文子动了动。
抵在她额头前的枪忽然被收了回去，波本皱着眉似乎在听什么，注意力显然不在她这里。
“……警察？”
“这难道不是你选的地方？那为什么会有警察？”
他刚刚说……警察？
怎么会有警察？
如果现在突然有警察过来，不是会让零的嫌疑变得更大了吗？
文子慢慢睁开眼，看向面前的波本，他正皱着眉听琴酒说话。
“那个白痴炸死不少条子，现在外面到处都是警察。”
琴酒的声音听起来火气也很大，他瞥了一眼伏特加示意后者开车，又对波本说：“你把吐真剂带回去。 ”
仓库外面两辆车无声地离开，这里已经能很清晰地听见警笛声就在隔壁街道，正在逼近。
“那这个女人呢？ ”波本收起枪一边依言动作麻利地将吐真剂塞进箱子里，一边问。
琴酒再次将目光投向屏幕里那个低垂着头，已经奄奄一息的女人，又审视般地盯着波本的动作和神情。
虽然想说杀了她，但明显时间已经不允许，警察的巡逻车已经来到了仓库不远处，引来警察，要是丢了吐真剂，反而得不偿失。
“走。 ”
试验品的回收为最优先。
“最好别让我发现你是老鼠，波本 。”他留下了一句警告，然后关掉了通讯和监控。
要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叛徒，琴酒一向觉得麻烦，有嫌疑的家伙直接做掉就好了。
但贝尔摩德却觉得波本算是组织里为数不多有能力的成员，直接杀掉未免可惜。
所以她提议来一场审讯，不管是对波本，还是对那个警察。
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关系，这个女人要是受不住拷问那就最好，就算她不说，直接让波本杀了她也是一样的，只要他有所犹豫，就足以得到答案，也正好一起都解决掉。
反正这个叫鹿岛的警官本来就要被干掉，利用一下也没什么。
虽然这场试探因为组织里另一个成员动静闹得太大而中断，但从结果来看，波本暂时没有可疑。不过，也只是暂时。
如果琴酒再一次怀疑，他必定会毫不犹豫解决掉这个隐患。
至于那个女人，之后再动手也不迟。
-
两辆巡逻车停在仓库前，带着呜呜的警笛声。
此时已经收好吐真剂的波本拎起箱子快步走向仓库深处，直接从后门离开。
明明一个眼色都没有给文子，也不曾停下过脚步，可她却在降谷零路过自己面前时，听到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在空气中消散：“ ……笨蛋。”
砰砰砰。
“有人吗？ ”
门外拍门的声音让文子混沌的意识有了几分清醒。
……得做点什么让他们察觉才行。
她将手铐敲向柱子，发出铛铛铛的声音，引起了外面巡警的注意。
“奇怪，那是什么声音？”
“好像不太对劲，要不要打开看看？”
“开吧？”
仓库的大门被两个巡警慢慢地推开：“有人吗……？”
“喂、那边是不是有人？”
“被囚禁了吗？！”
“那边的，你没事吧？！”
“——这、这是……！快叫救护车！”
被铐住双手困在这里的女人不管是脸上还是身上都有好几处擦伤和枪伤，甚至还有刀划过的痕迹。她的嘴唇早已被咬破，上面都是干涸的血渍和齿痕，手腕也因为挣扎而早已被手铐磨破皮。
很明显是起恶性囚禁伤人事件。
“小姐、你没事吧？！”
文子微微抬眸，眼前被血糊得一片暗色，什么都看不清，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气息微弱。
“坚持住……”
巡警焦急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遥远。
zero……
文子慢慢垂下头，终于支撑不住失去了意识。
-
“……姐姐？”
回到实验室的宫野志保这才接到宫野明美的电话，为了记录吐真剂的首次用在人体身上的反应，她不得不跟着琴酒看完了那残暴又血腥的拷问过程。
那个叫波本的组织成员，手段残忍得可怕。
志保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嗯，我还好，放心吧。”
“真的吗？可不要因为工作太忙忘记休息哦？上次见面的时候你看起来就很累的样子……”电话里的明美半信半疑，担心妹妹又没好好睡觉，忍不住絮絮叨叨地叮嘱她。
“比起这个，姐姐。”志保打断了她，语气郑重，“虽然已经跟你说过，但还是再提醒一次好了——”
“之前你说的那个朋友，不要再跟她接触了。”
“……欸？怎么突然又说起这个啦？”明美有些诧异，以为自家妹妹是在担心她被人骗，于是忙解释道，“鹿岛小姐是个很好的人，她——”
志保的态度有些强硬：“就是因为是好人，才不能跟我们接触，你明白吗？”
宫野明美怔住了。
生活在组织监控之下的她，很清楚志保的意思。这也是当初她才删掉鹿岛小姐的联系方式的原因。
察觉到明美的低落，志保缓和了语气，轻声说：“这样对双方都好，相信我，姐姐。”
“……嗯，我知道啦。”明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勉强。
“至于她的人情，也不用惦记着，忘了吧。”我已经替你还了。
她垂眸看着地板，没有说出剩下的话。
志保没有告诉她，那个鹿岛小姐是公安警察，也没有告诉她那个人被抓住了。
因为她很清楚明美的性格，知道了这些也只会徒增难过而已。
其实宫野志保根本不在意那个叫鹿岛文子的人，在组织里，多余的善心只会害死自己。
但她帮过姐姐。
在琴酒跟波本的交谈中，她知道了这个女人的名字，也就很快反应过来，这就是姐姐之前难得提到过的，受过关照的朋友。
但即使是这样，志保也不可能为了她而做出什么，比起一个陌生人，当然是明哲保身更重要，她答应过明美要好好的。
市面上的吐真剂有很多种，然而组织所要求研制出来的这一种由于对效果的要求很高，在制作过程中本就已经存在很大风险。
就算是小白鼠，也曾有过不少直接损坏大脑陷入癫狂状态死去的例子，更别说这份试验品还从未在人体身上用过。
志保知道，她没办法，也不可能直接冒险去救文子。
一旦被组织发现她们跟警察有联络，志保和明美必定会被当成叛徒处置掉，单凭这一点，她就不可能做出这种蠢事。
但至少，可以让这位始终坚定自己信念的优秀警官保持理智，留下最后一份体面。
也算是……替姐姐还了这个人情。
看着监控里的女人遍体鳞伤，志保慢慢攥紧了口袋里的布料。
最终，鹿岛小姐并没有被杀掉。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她来说只是陌生人，宫野志保却还是在心底松了口气。
或许是因为厌恶这种血腥的场面，又或许是因为她是姐姐难得交到的朋友。
又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神。
即使屏幕的画面很模糊，即使环境昏暗，那双望向摄像头的眼睛始终坚定而熠熠生辉，几乎让她产生了直接穿透屏幕与文子对视的错觉。
仿佛要被灼伤一般，志保有些狼狈地错开目光。
就这样吧，不要再跟她有任何牵扯了。
宫野志保再一次跟姐姐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