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情之起而一往深 第十九章:一往深(二)
次日,起风,降雨。
温度骤变。
“阿娇,可有醒来?”隔着木门,公子通唤道。
屋外雨声越落越响,昨夜辗转反则一宿,好不容易有些睡意,刚没睡多久,又给搅乱醒来。
“有事明天说,姑娘我要睡觉!”怕这雨把我声音给淹没来,于是我对着屋外大声说道。而后,整个人缩进被褥内。
迷迷糊糊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继而被轻轻的关上。
“阿娇,等不了明天。我刚刚收到信笺,今日,我便必须离开洛阳回长安。”
“嗯。”
“你可愿意随我一起去长安?”睡意瞬间没了。莫是意味着这次回长安,便很少来洛阳?
“不去。”这十年来我一直排斥回长安,“你是不是回了长安便不再回来?”我掀开被子,坐在床上,眼珠子都不转动一下的看着他。
“是很少会离开长安,你可愿随我走?”
“现在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我再去找你可好?”
他递给我一块玉,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所佩戴的玉;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块玉被称为帝皇玉。
“阿娇,记住一定要收好它。”
我点头示意知道了。他转身欲走,却又回首,坐于床沿,把我拥入怀中,“阿娇,我知道你喜欢自由,我也喜欢;可人生下来就有许多必须承担的责任,亦不可推卸,更加不能任性妄为;害你的人,我会帮你处理,你只要平安快乐就好。”
“若我到长安,如何寻你?”
“如果你到长安,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内知道,也会先找到你。”
“好。”
他蜻蜓点水般亲吻我的额头,欲起身离开,我手臂下意识地紧紧的抱着他,我想好好的感受他的存在,也许以后都没这样的机会;他轻抚着我的脸,我仰视般的望着他,他眼里有我,我眸中亦有他;此时此刻,我才知道,为什么会情不自禁的想吻对方;我主动亲吻他,我知道此刻我的所谓‘吻技’实在是笨拙,可我就是想亲吻他;我感觉到他唇角扬起带着笑意,继而,他捧着我的脸加深了这一吻,我被动的承受着他亲吻时给我的震撼,直到我无法呼吸时,他才放开我。
“阿娇,从现在到正月还有两个月有余,此后,你若还未去长安找我,我便去寻你,哪怕你躲着我不愿意见我!”他俊逸的脸表入出不可抗拒的威压,又极为隐忍地说道。
他不待我回答,不过是转身刹那间便消失在眼前,余下木门发出的吱...咯声!空气中弥漫着他的气息,在盘旋着消散而去。
屋外风声依旧,雨声依旧,我也依旧躺在床上,睁大眼睛,毫无焦距的目视前方。
午后,雨停了,可风还在呼啸。
依在窗户边,看着院子里的长青树枝被风吹拂着,零星飘落了几片树叶,稳稳的陷入被雨水染过的泥土中。
“姑娘,屋外有位自称念奴娇的女子,说找你?”陈木站在门口说道。
“请她进来。”此人怎么会上这儿找我?我和她还算不上是情敌吧!
“奴家,见过姑娘。”念奴娇还是那样美艳妖娆。
我侧过身,看着她,她抬首间眼眸闪过惊讶,而后又消失无踪。
“姑娘,我们曾见过?”
“见过,你近来可好?”我示意她坐下,而我也坐在离她不远处,我不想知道她来找我何事??亦不想揣测她又有何意图?
“姑娘觉得奴家近来可是过得好?”
“我非你,又怎知你过的如何?”我浅笑道。
“姑娘不知道的事,怕是不只这些!”她大老远的从洛阳城来到这偏避的小镇,是想和我说什么呢?又有何事可说?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我这人没什么耐心。”
“公子今个先一步启程离开洛阳,姑娘可知道?明天我也动身前往长安,走之前想和姑娘聊聊;姑娘可知公子身家?可知公子何以急着离开洛阳?”我淡漠如水望着她,她含笑接着说道,“以奴家这身世,能嫁给公子为妾已然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今看见姑娘,气质容貌皆是上品,出身不是达官显贵,也该是富裕之家,姑娘可甘心做妾室?”
‘妾室’?恕我愚笨,还真没想过!我浅笑道,“你今个大老远跑来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真难为你了。”
“姑娘说笑了,看来奴家高估了公子在姑娘心底的位置,恕奴家多言了!姑娘可知在公子心中,姑娘是何份量?若我是姑娘,我便会去长安,即便无法取而代之,也好过日后黯然神伤!奴家言尽以此!”她道完后,起身,朝屋外走去。
整句话,听下来,更多的在于‘取而代之’,非我代之,她难道是想坐收渔利!岂能有那能耐顺了她的心意!大户人家的公子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何况对于公子通,我还没动起那种要同他人争夺的念头!
对于公子通除了知道他认识刘彻,连其真实姓氏名讳我都不知道,也着实让人对我汗颜!
“姑娘,你得想明白来;若想得到,必是唾手可得,但姑娘便不会再如此这般自在无忧!”屋外的陈木,立于窗户边缓缓道来,继而接着说,“姑娘是否想知道公子通是何许人也?其实公子通他......木头可以.....”
“不用,他是谁不重要;问题在于我是否能舍弃一切包括自由在内,而不计任何后果的选择他。”我打断了陈木要说的话,我很清楚问题在哪?我需要时间想想。“木头,趁着还没下雪,明天我们出发南下!”
“诺。”
情之所起,而一往情深;缘之所起,而份尤未定;劫之所起,而煞为其终。
次日,天阴沉,微风。
“姑娘,这个你拿回去,我们不能收,那位公子走的时候给我们留下的银子够我们这些乡野之人过半辈子的日子呢!”郭大娘,把银子又塞回给我。
我信,他会留下一笔钱。
“姑娘,这是那位公子离开前给我保管的信笺,如果姑娘离开这而前往的地方不是长安,便交予姑娘;如果姑娘还住在寒舍,便接着保留。”郭医者从屋内走出来,手上握着竹简,递予我道。
“谢谢郭大哥。”我接过竹简,含笑道。
“你们多保重,后会有期。”陈木拉着马车,站在不远处,我便揖礼道。
“姑娘,好生保重!”
我含笑点头,朝着马车走去。
天阴沉,寒气甚重。
马车奔跑着,风声呼呼而过。
我打开竹简,字迹透入出一种霸气,都说字如人,还真没错!
“阿娇,你真就这样离开?不管你走到哪?我都会把你找出来!你相信吗?只要你心底有我,哪怕上天入地,我也必定能寻到你!”
脑海像是放电影一般,细到每个表情,每句话,犹在耳边响起!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阿娇,你就这样离开洛阳吗?”
“凭我喜欢你......”
“阿娇,你真就这样离开?”
“木头,停车,我们回长安!”马叫声响彻荒野,待马止住,不再前行,我掀开帘布,“木头,我决定去长安!”
两次行至此处便停车不前,两顾回头择地而去!
“姑娘坐稳来,我们这就回长安!”陈木拉着缰绳,挥动着马鞭,扬尘而去。
人这一生能遇见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慨率为亿万分之一。
即便人生来就在享受孤独,但这世间绝对有那么两个人天生一对。
我何必执着于看不透的未来,应当珍惜当下,拥有能拥有的一切,哪怕昙花一现,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