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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场 好戏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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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场 好戏连台

按农村的习俗。过年从腊月二十三或二十四日的小年开始。一直要持续到正月十五闹元宵之后才算过完的。直到城里大街小巷春节时悬挂的大红灯笼已经蒙上了轻尘的时候。乡间的农舍院坝依旧流连着悠长淳厚的喜庆气息。

腊月将至。家家户户争相宰杀了一只两只三只不等的过年猪。亲朋好友欢聚一堂。吃起了鲜肉肘子、肚腑杂碎、“血旺儿汤”和用柏丫锯末熏得焦黄奇香的腊肉香肠。水磨的乳白色米浆粉团包上芝麻馅或玫瑰馅、桂花馅、豆沙馅、猪肉馅。搓出了一颗颗溜圆匀净的汤圆。煮进锅里。又舀到了馋得迫不及待的孩子们碗中。一笼笼冻粑、叶儿粑、枕头粑出了蒸笼。翻倒晾散到桌面、竹盖儿上。腾腾的热气带着油腥和甜香弥漫开來。小贩们挑着担子。敲着铁片。走乡串户地叫卖手工制做的“麻糖”(麦芽糖)、米花糖、糖葫芦、麻花儿。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和叮叮当当的敲击铁片声清脆而悠扬。

玉屏镇今年的年味儿比往年來得更早和持久:离春节还有20來天呢。县川剧团下乡巡演來了。

清源县川剧团始建于1962年。“文革”中曾改做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70年代中后期又重新恢复为川剧团。那时。只要贴出演出海报和剧照。剧场里一天连演几场都是场场被观众挤满。

县川剧团除了演出川剧名戏《白蛇传?金山寺》等传统剧目外。还编排推出过新剧《荷花仙女》。并赴静江参加了全省文艺调演。捧回了一等奖奖牌。对一个县级文艺团体來说。获得这样的殊荣相当不容易。也是绝无仅有的。

随着时间推移。人们的娱乐方式越來越多。进入90年代后。川剧演出市场大幅萎缩。剧场里看戏的人稀稀拉拉。经常面临观众不及演员多的尴尬。再也难寻往日观众打拥堂的辉煌景象了。

经过改制分流的变革后。川剧团状况仍然沒有大的起色。举步维艰。出路迷茫。要不是县上每年给予几十万元的财政补贴。川剧团恐怕早就散伙了。

宁帆上任县委宣传部部长后。在县委常委会上作了关于川剧团工作的情况汇报:“川剧是庆川的代表性戏曲剧种。有广泛的群众基础。跟京剧一样。都是我国宝贵的传统艺术。川剧拥有上千剧目。其中的喜剧最受观众的欢迎和喜爱。川剧唱、做、念、打齐全。妙语幽默连篇。器乐帮腔烘托。 还有变脸、吐火、藏刀、水袖、踢慧眼等多种特技表演。尤其是川剧变脸。更算得上是一门绝技。只要我们好好为川剧团搭建新戏台。老剧团就一定能焕发新活力。我们的眼光应当放长远些。”

田行健插话道:“看來。你很下了番功夫研究川剧哪。川剧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宝贝。需要我们传承和发扬。这个道理我们都明白。不过。还是要立足于县情啊。县上需要花钱的事情这么多。财政已经不堪重负了哇。你先说说。新戏台咋个搭法。”

宁帆说:“仅靠财政补贴支撑剧团运营肯定是行不通的。川剧团必须广开门路。闯出自己的新天地來。我们可以借鉴中央电视台‘心连心艺术团’的方式。启动和组织赴农村基层演出的巡演活动。结合当前农村的民俗风貌。把政府工作、时事政策跟川剧艺术融合在一起。创作和演出一批精品节目。当然。要引入市场化运作机制。适当收取下边一定的演出费用。县上再补贴一些。不然的话。这条路会越走越窄的。”

康濯表示赞同:“我看可以。这种送戏下乡、送文化下乡的演出方式能让川剧团焕发活力。贴近观众。群众也更加喜闻乐见。各乡镇群众要看演出。不用守着电视。在家门口就能看到鲜活的传统艺术。他们的精神文化生活将更加丰富。为了让节目更加丰富多彩。可以考虑以川剧团和川剧节目为主体。适当加入歌舞、相声、小品等表演形式。”

就在这次会上。县委、县政府做出决定:进一步大力扶持县川剧团的发展。并投资100多万元启动和组织为期一到两年的下乡巡演活动。弘扬川剧文化。丰富农民群众精神文化生活。川剧团将赴全县268个行政村和65个社区巡回演出。首站就选在了玉屏镇。这样时间长、覆盖面广的全县性文艺巡演。在全省尚属首创。

早上10点。玉屏镇文化广场已是人流云集。除了新搭建起來的大舞台前后留下了一些空当外。广场其他地方包括边边角角都挤得水泄不通。从四面八方赶來的乡亲们扶老携幼。呼儿唤女。好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穿着一袭红色曳地长裙的女主持人从幕后款款走到了台前。台下的观众顿时安静下來。歌舞节目《好日子》给演出开了一个红红火火的头。接下來的“三句半”、小品等趣味节目让现场气氛越來越热烈。

洪阿发、杨红鹃穿着自己准备的演出服。表演黄梅戏《天仙配》的唱段《夫妻双双把家还》。两人一出场。未待开口。那作古正经的戏装和扮相先就把观众们逗乐了。“董永”一点都不在意台下的哄笑声。亮开嗓子高唱一句:“树上的鸟儿拽瞌睡”。“七仙女”随即含情脉脉地和唱:“绿水青山带笑颜”。 阿发接着变戏法一样从身上摸出一朵塑料玫瑰花递给她。嘴里唱着:“随手摘下花一朵。我与娘子戴发间”。杨红鹃接过來便把花戴在了头上。笑着唱道:“从今不再受那奴役苦。夫妻双双当老板”。阿发随即做出一副腰缠万贯的老板模样。拍着胸口:“我挣钱來你数钱。你花钱來我掏钱”……

两人唱的是川味版的《夫妻双双把家还》。把“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夫妻双双把家还”、“你耕田來我织布”、“我挑水來你浇园”等歌词都故意做了窜改。他们唱得虽说不怎么专业。但大胆创新,别有风趣。像是在表演四川谐剧。唱完“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后。“七仙女”在前边“飞”。“董永”在后面紧追不舍。相继跑进后台不见了。一时间。现场简直笑翻了天。

在观众热切的期待中。川剧节目吐火、变脸相继上场。经典的传统绝活牢牢地抓住了观众的眼球。只见8名演员鱼贯出场。他们帽饰鲜艳。天蓝色戏装上点缀着红黄两色的图案。脸谱各异。夸张神秘。赤橙黄绿青蓝紫无所不用其极。像牛鬼、像蛇神、像钟馗。像戴着三星堆出土文物面具。看不清他们是男是女、年龄几何。但一个个无不神采飞扬。

随着锣鼓节拍。8位演员“噔噔噔”绕台一周又一字排开。“刷”地一齐亮相。从各自的嘴中瞬间喷出一条条呼呼作响的“火舌”來。火焰炽烈。黑烟升腾。引得惊叹叫好声四起。靠后排的观众坐不住了。纷纷站起來踮起了脚尖。更靠后的观众干脆把原來坐的板凳踩在了脚下。

“八大金刚”刚刚退场。高潮再起。在高亢悠扬的《川江号子》歌曲声中。一个黑衣红披风的演员一张花脸碎步登场。展臂蹬腿。长袖多姿。跳了一段节奏轻快的独舞过后。《川江号子》已过渡为雄浑铿锵的川剧音乐和鼓点。

突然。演员右手一扬。红披风随之“呼啦”生风。一转身。已变成红脸。又一挥袖。红脸变蓝脸。瞬息之间。蓝脸变绿脸。绿脸变黄脸。黄脸变黑脸……

观众情不自禁地数起数來:“……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哇。”短短10來分钟。竟变了18次脸。脸谱的色彩图案绝无雷同。叫人眼花缭乱直喊过瘾。最后。演员一个华丽的“白鹤亮翅”。终于露出了自己的本來面目。。一个年轻姑娘俊秀的脸庞。

“唵。是个女的呀。一点儿都看不出來哇。”

“好乖的幺妹儿喔。呵呵。嘿嘿。”

“哎哟。哪个想得到嘛。硬是好耍。”

“以前在电视上才看得到这些绝技。好安逸喔。”

“好久沒看到过在坝坝头演戏了。太巴适喽。”

在连续加演了3个小节目和女主持人宣布演出结束后。观众感觉还沒看够。不停叹气埋怨:“咋就不演了嘛。”还有人扯开嗓子叫喊:“喂。再演一个。再演一个嘛。”

直到全体演员出來鞠躬谢幕过后。密密匝匝的人群这才慢慢地四散开去。

首站文艺巡演一炮打响。艺术团走到哪里。哪里就充满了欢声笑语。像逢年过节一般的喜庆和热闹。

虽然农村的演出舞台相对简陋。但演员们都拿出了看家本领。每到一个地方。艺术团的演职员工们总是马不停蹄地搭建舞台、调试音响、化妆准备……

演员们都是互相化妆。或是照着镜子自己來。他们各自备有不同角色和多种风格式样的戏装。又大多是吹拉弹唱的多面手。一人常常要表演3个以上的节目。每场演出通常都有20个左右的节目。时间总共持续两三个钟头。

连续两站到场观看的宁帆对巡演活动给予了高度肯定。他勉励全体演员坚持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的初衷。根据观众的要求不断完善和丰富节目。让这项活动越办越红火。办出自己的特色。

贾守拙向黄军反映:镇老年人协会提出想在文化站底楼办一个川戏茶园。解决老有所乐的问題。

程海平听了黄军的报告。问他是咋打算的。黄军说:“场地倒是沒啥问題。找间空屋子让那帮老年人自娱自乐得了。反正成不了啥气候。”

程海平摇摇头:“成不成气候要看我们怎么做工作。这次巡演活动给了我很大的触动。川剧的生命力和活力离不开民间的土壤。不仅是老年人要唱川戏。还要培养年轻人爱好和学习川剧。这样才能改变青黄不接的现状。”

黄军悟道:“我懂了。不能目光短浅地只是小打小闹。要争取成为镇上文化工作的又一个亮点。嘿嘿。我这就去找贾站长。落实一下表演场地和培训规划的事情。有谱了再來跟您汇报。”

宛红梅看了演出回家。整日兴致盎然。在厨房、客厅里哼唱些川剧的曲调。无论是高腔还是领腔。唱腔都婉转动听。绝无苍老之感。

程海平听了。道:“我看川剧完全登得大雅之堂的。原來我还怀疑现在沒人会喜欢这些老掉牙的东西。看來这是偏见哪。”

“那可不。唐代还有‘蜀戏冠天下’的说法呢。川剧在庆川和贵州、云南、湖北、台湾都广泛流传。当年我跟你爸……”宛红梅说着说着。突然停住了。

程海平见她眼圈发红。知道母亲是为往事而感伤。连忙把话岔开。转而谈起了培养年轻人爱好和学习川剧的话題。

宛红梅一听很感兴趣。说镇上与县川剧团联办川剧爱好者培训班的计划和方案切实可行。一定要多吸纳年轻人参加。又道:“文化站要用得着我的话。我还可以帮着做些辅导上的事。也算发挥余热嘛。”

“这可是沒啥钱还很累人的活儿呀。您吃得消吗。”程海平问。

宛红梅说:“老年人闲下來才容易出毛病哩。不是还有贾站长和其他老师么。又不得我一个人。有啥吃不消的。”

程海平笑道:“贾站长他们早想到您啦。还说您在县川剧团都是鼎鼎有名的。要请您担任镇上的川剧爱好者协会名誉会长呢。”

“那好吧。”宛红梅答应得很干脆。“我都这个年纪了。也不图啥名利。就是希望越來越多的人喜欢川剧。我认准一个理儿: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连外国人都喜欢我们的传统戏曲。我们沒有理由不去发扬光大。”

“哦。还有件事。。”程海平道。“镇上打算安排洪阿发到县川剧团学习变脸、吐火这些川戏绝活。回來后再辅导年轻学员。他看了上回的演出后一直心痒。嚷嚷着想去学哩。阿发这两年表现很不错。我们最近让他担任了文化站副站长。”

“好。好。”宛红梅开心地笑了。“这浑小子。还真是变得出息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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