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场 豪华葬礼
第八场 豪华葬礼
孔正雄在台湾的女儿是老伴前夫的骨肉。乔姨再婚时已是50岁了。他们也再无子嗣。所以。当林小玉生下一个8斤多重的男婴后。他不由得喜极而泣。给儿子取名孔继鸿。寄望他继往开來。让“鸿福”公司不断地发展壮大并传承下去。
一年后。孔正雄斥资近千万元在玉屏修建的孔家园林落成。孔正雄一家三口入住自不必说。林三虎、贾苞玉也跟着搬进了这座豪宅。林家饭店3年前就转租给了他人经营。这下。他们索性傍着女儿女婿享起了清福。
孔家园林依山临水。园内园外风景如画。孔正雄住进去后。宾客盈门。其中不乏省上、市上和县里來的领导以及一些商界知名人士。
一段时间的热闹过后。孔家园林归于沉静。守着空空荡荡的孔家园林。孔正雄经常闷闷不乐。变得疑神疑鬼起來。尽管他知道鲁兵孙早已不在人世。但山林中、亭台边。乃至在园林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到处都有鲁兵孙的身影出沒其间。到了夜晚。他更是惶惶不安。需要服下大剂量的安眠药才能入睡。在睡梦中。鲁兵孙也常常舞枪弄棒地杀将出來找他算账。
夜半虚惊的次数闹腾多了。林小玉埋怨她也弄得神经衰弱了：“有沒得完哟。你晚上不睡。白天可以睡大觉。我晚上沒睡好。白天咋有精神带鸿鸿嘛。不行不行。明天起我们各睡一间屋子。免得互相打扰。现在。本來就时兴两口子分床睡觉呀。”
孔正雄知道。小玉说带儿子只是借口。实际上。喂养照顾鸿鸿都是请的一个奶妈和两个保姆各负其责。小玉心情好时逗一逗。不高兴时根本就不插手的。
鸿鸿1岁后。林小玉的精力基本放在了社会活动和商业应酬上。整日在外边忙碌。经常晚上也不回家住。孔正雄的精力越來越不济。对娇妻只好听之任之。
内心郁积久了。孔正雄竟一病不起。沉疴日重。孔正雄自知将不久于人世。临终前。他嘱咐不要把他火化。要用金丝楠木棺材装殓好。葬到清源县城外的北门公墓。这样既满足了自己魂归故里的夙愿。又跟那个冤家鲁兵孙保持了足够的距离。免得到了阴间还要受到他的骚扰。
孔正雄被送往静江的省医院救治。从此再沒能回到玉屏。屈指算來。他入住孔家园林不过3年光景。在省医院医治3个多月后。孔正雄因糖尿病并发心脏病和肾功能衰竭、尿毒症去世。终年74岁。
“鸿福”公司决定为孔正雄举办隆重葬礼。鉴于孔正雄是具有广泛社会影响的归国台胞。生前对全县经济和社会事业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清源县委、县政府对孔正雄的丧事操办提供了尽可能多的方便和帮助。并要求有关部门和乡镇给予积极支持配合。
葬礼在县城以西孔正雄捐资新建的清源职中的大操场举行。现场四周摆满了上千个花圈。一条长长的黑色地毯贯穿操场。地毯尽头是主席台位置的灵堂。灵堂正面幕布上悬挂着孔正雄的巨幅彩色遗像。遗像下方安放着漆成古铜色的金丝楠木灵柩。两侧各矗立着一根近两丈高的大花柱。柱身全部用素色鲜花装饰。花柱正面张挂着一副黑布白字的挽联：右边一联是“昭高风传万代”。左边一联是“示亮节归故土”。
林小玉一身黑色丧服。胸前佩了一朵白花。手臂上戴着黑纱。她与林三虎、贾苞玉等孔、林两家的主要亲属一起。站立在灵柩左侧。接受來自社会各界人士的吊唁和慰问。
灵堂前方一左一右停放着两辆LED多媒体汽车。车身的移动式电子显示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孔正雄生前的影像。多是他回乡省亲或进行商业、慈善活动时的场景。其中。不时还能看到他跟县委、县政府领导在一起谈笑风生的画面。
主席台西侧。16门礼炮整齐地间隔着排成一列。全都高昂着乌亮的炮管蓄势以待。身着白色礼服的上百人阵容的铜管乐队卖力地吹奏着哀乐。不时还穿插一些或忧伤或欢快的流行歌曲。他们吹奏的乐曲和场内大功率音响设备同时播放的哀乐声一起。混合成了一片震天的喧嚣……
在操场外围专辟有停车场。其间的3辆宾利车最引人注目。它们每辆在国内的销售价都是300万元以上。另外还有10辆奔驰、8辆保时捷。一色的都是豪车。它们整齐排开。全部都被洁白的鲜花覆盖着。作为了葬礼花车。
两个摇臂式摄像机分别设在球场两边的篮球架上。居高临下地从多个角度拍摄着葬礼的壮观场面。
城区派出所和县交警队共出动了30多名警察。在现场帮助维护秩序。保障道路畅通。炎炎烈日下。他们身着制服头戴大盖帽。被炙烤得满脸通红。汗流浃背。
“鸿福”公司雇用的上百名维安人员也在现场进行指挥疏导。还有10几个年轻姑娘举着写有“贵宾”、“亲友”的木柄标牌引领着不同身份的來宾进入到指定的区位。
除了孔、林两家的亲友和各方來宾外。围观的人们也是里三层外三层。他们停留的区域限定在操场后半场。“鸿福”公司的维安人员筑起了人墙。防止他们涌到前头去。因此。他们也无缘进入灵堂的核心位置。只能踮起脚尖仰着脖子遥望了。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并不认识孔正雄。被吸引过來除了想看热闹外。还因为有利可图。只要排队领取纸扎的白花参与悼念。都能收到一个20元红包作为回礼。这样规模宏大的葬礼叫他们看得神痴目迷。不时有人在“喔呀。喔呀”地惊叹着、感慨着。
上午11时。随着一只只挂有“奠”字条幅的白色大气球缓缓升空。操场上的吊唁活动结束了。3辆宾利车在前。载有孔正雄灵柩的敞篷车随后。摆成长蛇阵的送葬队伍蠕动起來。前往北门公墓下葬死者。
车队里仅鲜花装点的小轿车就有30多辆。汇成了一溜白色的长龙。此外。还有20辆左右的大卡车紧随其后。车厢里全都满载着花圈。在车流与人流的最前方。两辆敞篷轿车上。各有两名摄像师面向后方伫立。拍摄着送葬的全过程。一路上。送葬车队畅通无阻。
清源北门公墓毗邻新修的烈士陵园。仅一墙之隔。原烈士陵园所在位置地处县城西门。交通便利。环境幽静。具有很高的商业开发价值。县委、县政府于是决定烈士陵园搬迁新址。将腾出的一大片地皮拍卖给了竹岭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建成了一个容纳2000多套中高档商品房的大楼盘。其中还有88套联排别墅。
新的烈士陵园门楣比过去的气派。但面积仅及旧址十分之一不到。现今机关单位和中小学校已极少组织为烈士扫墓的活动。比不得当年入党、入团、入队的宣誓仪式常常都安排在清明时节的烈士墓前举行。人们來到北门公墓给逝者扫墓时。或者为尚在人世的亲属及本人考察日后的墓地时。对一墙之隔的烈士陵园是过其门而不入的。
北门公墓依山而建。苍松翠柏与亭台楼阁间鸟鸣啁啾。俨如森林公园。这里安葬的死者还不多。但那些空着的墓位基本上是有买主的了。公墓建成初期。一些人经不住商家和炒家的鼓惑。一窝蜂地跟风买墓位。少的几个。最多的竟一口气买下了20多个。似乎把祖孙几代人的身后需求都计划进去了。其实。他们都是想抓住机会倒手发笔横财。最终。这些人大都被套牢。买下的墓位只能留待后人慢慢消化了。
孔正雄的墓地位于园区东方一个独立的小山岗上。墓穴已经凿就。只待金丝楠木棺材下葬了。由于何道士年老力衰。已久不出山。林家特地请了他的小儿子何金龙进行了实地考察。方才确定了这个极品墓位。为此。还撤去了10个待价而沽的空置墓位。让孔正雄能够独享一方风水。
一整套中规中矩的下葬仪式后。那方比常规尺寸增大了足有一倍的硕大棺材终于入土掩埋了。
孔正雄肯定不会想到。他的葬礼有如此盛大的排场。在生前他一再交代过。死后操办丧事切不可铺张奢华。留下钱來做些积德行善的事更有意义。林小玉当时满口应承。她也不想张扬麻烦的。
在孔正雄去世后。林小玉转述了他的遗言：“丧事从简。就在玉屏镇小范围内举办。”对此。林家人倒沒说啥。但“鸿福”公司所有高管和孔家众多亲友却齐声反对：“咋能悄悄咪咪就下葬了。该花的钱就得花嘛。无论如何。都要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才对得起他老人家哇。”
林三虎、贾苞玉后來也倒向劝起女儿來。林三虎道：“是要大办才得行喔。不然别个会说我们抠搜哇。”
贾苞玉跟着说：“小玉呀。你们公司本來不差钱的嘛。我们两个老人伙可不想跟到遭别个戳脊梁骨。”
眼见众口一词。林小玉也怕落下骂名。只得同意在县城举办一场排场豪华的葬礼。她明白：无论什么样的葬礼都得服从于活人的意志。表面是为了让死者体面。实际上都是满足活人的需求。做给其他活着的人们看的。
事实证明。她最终的决定是非常明智和正确的。葬礼完全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和目的。这场豪华葬礼虽然花费甚巨。但给“鸿福”公司尤其是林小玉都带來了很高的评价。连林三虎、贾苞玉也跟着接受了不少人的恭维和称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