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卢明宁自那晚之后，再没有出现。
骆音这几日有意无意地撇下其他人单独行动，等来了不少想要碰瓷金光的小妖小怪，唯独等不来卢明宁的影踪。
山里的野鸡咯咯叫，翅膀扇得起劲，看着骆音的眼睛泛着炯炯的亮光。
“大人，那女鬼走了有几天了。”自下山后就没回来过。
“是啊是啊，”灰白色的兔子一蹦一跳，抢着说话，“走的那天，正好是个月圆夜。”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刚好是骆音到九台山的那晚。
鲲仑山有巡夜的习惯，正好轮到了兔子精值夜，它巡逻的时候，看得清清楚楚。
那女鬼行色匆匆，在清亮的月色下，一张惨白的小脸，扭曲狰狞得像是厉鬼上身。
骆音拧眉，再问：“什么时候来的？”
听兔子精的话音，不像是第一次见到卢明宁的样子。
这个问题一出，围在骆音周围精怪们，突然你一嘴我一句叽叽喳喳了起来。
它们确实对卢明宁不陌生，又突然噤声，面面相觑了起来，因为它们还真没注意过是从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女鬼的。
无他，每日往鲲仑山这儿来来去去的鬼怪魂魄们，太多太多了，都是为了骆音布在此地庇护的金光而来。
“在下知道！”突然，有个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骆音抬眸，就见一只猫头鹰，从不远处的树梢上振翅而来。
它飞落在地上，昂首挺胸踩着枯叶，小心地走近骆音几步。
咕咕两声，猫头鹰说：“月初一来的。”
那日正好是大人的父亲每月都要进山祭拜的日子。
当时夜深人静，骆有良随身携带着黄纸香火，一拜三叩首，嘴里如往常那般念着祖宗神明、山神老爷、土地公公哥各路仙家，望祂们能够保佑家人平安健康。
不过，骆有良那夜却是多呆了一刻钟，着重为骆音多祈祷了几句。
山里的动物嗅见了骆有良的气味，知道是大人的父亲进山了，纷纷跑了过去。
根本没有注意到坠在不远处，有一个飘飘然紧跟着的幽魂。其实就是看到了，也没人会放在心上。
猫头鹰记得清楚，全然是因为跟对方看了个对眼。
之后双方都很自然地转了视线，跟大部队就躲在周边，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制造个偶遇，再自然地被骆有良带回家去，可惜计划全都失败了。
逢初一、十五，吃素放生不沾荤腥，是骆家祖上就有的传统。
骆有良每次都跟着来撞大运的动物们，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然后摇摇头，绕过它们就跑。
“大人的父亲，可真是疼爱您呢！”猫头鹰笑得谄媚。
这马屁拍得突然，但骆音还挺受用。
被人放在心坎上疼爱，她心里暖洋洋美滋滋的，嘴角压都压不住地翘，又心疼她爹总是摸黑上山，想着找个时间得跟他爹好好唠唠，她可是巫族神女，厉害得很呢！
别的精怪可看不得这场面，众所周知，骆音小气的很，它们趋之若鹜的金光，对骆音来说不值一提，却总是给得吝啬。
这猫头鹰若是多讨大人一点欢心，不就意味着分到它们头上的金光就少了一点吗？
“大人，那女鬼奇怪得很。”野鸡见势不妙，硬生生地转了话题。
骆音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因为突然想到，那个女鬼可能尾随过她的家人，就笑不起来了。
“怎么个奇怪了？”骆音问道。
“高傲极了，好像特别看不起我们这些低等级的精怪似的，明明她自己只是区区一个幽魂罢了。”
不管生前如何，人死后成了鬼魂，有黑白无常领着投胎往生还好，若是落了单，作了孤魂野鬼，势单力薄的，就很容易成为被其他流连人间、阴魂不散的幽魂欺负的对象。
更遑论是鲲仑山这儿遍地成精的动物们，它们身上多多少少可都带了些妖力的。
卢明宁能高傲得起来？
眼泛绿光的大灰狼走了出来，说：“她独来独往，总是拿眼睛斜睨我们。”还出言不逊，斥它们上不了台面。
就有精怪咽不下那口恶气，想方设法要整整她，却是都无疾而终。
“我们根本没法靠近她。”大灰狼说得赧然。
那女鬼魂体明明干净纯透，鬼气薄弱，却有能耐把它们耍的团团转，一点亏没吃到。
反而是它们折进去好些同伴，它们再迟钝也明白过来，那女鬼不是它们能招惹的了。
警惕了好久，发现女鬼确实没将它们放在眼里，也没有作出进一步的攻击，这些动物们便稍稍放下了心。
骆音听到这里，心下就有些了然，妖力太弱的动物，根本就无法看清附身在卢明宁身上的魔气，于是她没再追问下去了。
小手一挥，金光一点，骆音淡声道：“去吧。”
就等着这一刻的各路动物们，这时候也不怕什么自然法则躲避天敌了，左推右搡纷纷挤向了金光散落的方向。
平地响起一声狮吼，“全都给我让开，否则别怪本王大发狮威，把你们都给撕巴了！”
这个时候可没谁会怕它了，都家抢红了眼，闹成了一团。
“啊，臭狐狸，你耍赖，那是属于我的金光，快快还来！”
“啊啊啊，我的金光终于攒够了，可以去投胎做人了！”
“呜呜呜，我也抢到了……”
难得大方一回的骆音：“……”
她这回可没有厚此薄彼，送出去的金光，只要在场的动物都有，根本不需要去抢夺。
不过她说了也没用，没人信啊。
她也不管身后如何吵闹，只要不影响到山下的人就行。
骆音下山的时候，低头看着照亮前路的月光，想到在爹娘房门口见到的魔气，和她突然出现在九台山，遇见了对祸害了全族的魔怪深恶痛绝的猫妖……
卢明宁，魔怪……她很难不将二者联系起来啊。
“怎么了？”
躲在暗处跟山里一群动物大战了几回，自觉抢夺了不少金光的猫妖，扭着腰身，脚步轻悄，感受着浑身暖洋洋的热气，懒洋洋舔了舔嘴角，一跃就跳上了骆音的肩头。
身为千年的猫妖王，居然好意思从小动物们嘴里抢食，骆音心中表示十分鄙夷。
她轻哼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回家睡大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