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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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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萧月终于回过神来,两只纤细的手腕险些被活生生捏断,下意识开口讨饶:“嘶……松手……”

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底蒙上一层水雾,泪光莹莹,好不可怜。

“啧。”

男人不耐的咂咂嘴,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粗暴的甩开了手,但姿势依旧强势,微微俯身将眼前人完全笼罩在阴影里,确保对方不会突袭或逃跑。

萧月硬是将那还未滚落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忍痛捏着发红的手腕反复确认是否伤及骨头,早先那副不自知的痴态早已消失不见。

本就劳心劳力两个月的她,此刻莫名其妙被凶狠对待,一个没忍住开口呛起了人:“我竟不知,堂堂燕北王是这般蛮横无理之徒。”

婚书已下两月,即便还没有正式拜堂洞房,她也早已坐实了安王妃的位子,理应自谦一句“妾身”,唤男人一声“夫君”。

但「现代芯儿」还心中有气的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而从小就在众人口诛笔伐下讨活的楚无渊,显然浑不吝惯了,压根儿没把这声不痛不痒的、尊卑不分的、酥酥软软的控诉放在心上,反而嗤笑一声,把身体往前又压了压,丝毫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自觉,用行动回应眼前人的质问。

萧月一时有些怔愣。

是了,即便她能记住小说的大概剧情,提前知道都城乃至整个大雍未来二十年的走向,但于她而言,楚无渊这个人却是个彻彻底底的未知数。

她着实没有想到,男人竟这般强势又没皮没脸,半点儿王室子孙的矜贵气质都没有,比那军-痞子还混。

然而楚无渊并没有给她思考喘息的机会,阴测测的勾起嘴角,倾身往她右耳靠了靠,说出的话不带一丝温度:“本王最后问你一遍,那烧刀子,你是会也不会?”

萧月莫名打了个寒战,她毫不怀疑只要她蹦出「不会」二字,男人瞬间就会把她的脑袋拧掉。

显然,她的生死和意愿于对方而言并不重要。

男人打着的,是强取豪夺的主意。

那种被千万只黏腻腥臭的触角所缠绕的窒息感再次袭来,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荒北,孑然一身的萧月深感无助。

轻叹一声,她只得再次将希望寄托在了那个随她一起穿书来的、能洞悉目标人物情绪的小程序。

按说明书上说的,这个小程序一共可以被开启30次,每次时效一炷香,约莫30分钟的时间。

她把第一次用在了替他送信的侍卫身上,而现在,她又不得不用掉第二次机会。

只听滴的一声,一块手机大小的黑屏赫然出现在楚无渊的头顶,一串五颜六色的字幕闪得她眼前一花:【80%不安 + 18%厌恶 + 2%倾心】

待在看清屏幕的那一瞬,萧月险些笑出了声,有种峰回路转的快感。好嘛,感情这位大哥的内心情绪,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纯粹和坦然。

费了好大劲,她才堪堪把自己微微翘起的嘴角强行压下。

原来,在男人那声死亡威胁之下,涌动着的满满是不安的情绪。虽说有作弊的嫌疑,但萧月好歹是摸清了眼下的状况——她赌赢了。

这烧刀子,按原作里的说法,是一种燕山以北的乌桓部落所独有的高度酒,内服可让士兵体内生热、抵御严寒,外敷伤口还可防止伤员产生高热惊厥。

在乌桓军中,烧刀子隐隐有普及的趋势。显然,乌桓士兵近些年来远超他国的战争生存率,和这个宝贝不无关系。

萧月记得书里提到过,楚无渊所统帅的燕北军是缴获过少量烧刀子的,自然他也晓得这酒的金贵,他还曾亲自做过实验,得出了「燕军本十创能生三人,若以烧刀子濯伤,则十伤兵中或六人存之」的结论。

这种能让士兵死亡率降低一半的神药,在这以人口为主要生产力、以人命为主要杀伤力的古代,不得不说是极具诱惑力的。

何况那些能从沙场上活着回来的将士,终归和未曾开血的百姓不同,两者间始终横着一道天堑,没在沙场走上几遭是越不过去的。即便受过伤,只要不死,也都比新人好用太多。

她也正是押宝在了这一点上。

可又为何说她是在赌呢?

只能怪他们这对炮灰夫妻,在原作里出现的频率太少,介绍的也都不清不楚。

楚无渊是缴获过烧刀子不假,但原作里根本没有提及他是在何时、何地获得这件宝贝的。

换言之,如果男人是在原主死后才缴获的烧刀子,还不曾亲眼见证它的价值,那任凭萧月在信里吹得天花乱坠,男人也不一定会买账。

或许会图新鲜跑这一趟,但是否能被萧月算计拿捏,那又是另一回事。一个不高兴,兴许这烧刀子和这个便宜媳妇他就都不要了。

可眼下,她看清了男人内心的挣扎与恐慌,她知道,此时的燕北王确确实实已经掌握了这烧刀子的价值所在。

有了这个筹码,萧月演起戏来也就坦然了许多。只见她轻抬了抬柔若无骨的手,指尖向外,用最软糯的声音道出最强硬的话语:“既然殿下信不过我,那就请便吧。”送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寒风溜着门帘边角吹进车厢,带进片片雪花,无视眼前明显怒意滔天快绷不住的男人,她不紧不慢又往自己身上裹了一床毯子,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自顾自从木匣子里抽出一本游记翻阅开来。

装蒜么,谁不会似的。

楚无渊显然没料到萧月会是这个反应,这女人方才明明已经被唬住了,怎的一眨眼态度又这般强硬起来了?莫非他想错了?

好看的眉头越皱越深,几乎要拧做一团,浑身的戾气收都收不住。

他本以为对方只是个从小养在深闺里的、好看却不中用的花瓶,不然也不会就这么被太子妃给打包扫地出门。他只需吓上一吓,不消一刻钟,对方就会乖乖把信里那个法子抖落个干净。

他原本就不相信这「烧刀子」的制方,是眼前这十来岁的小妮子能想得出的,他之所以愿意跑这一趟,完全是看在萧父萧元恒的面上。

萧父虽只是一个五品的考工令,无甚大前途,政治嗅觉也差强人意,但其在算学工学一项的造诣是可圈可点的。若是萧元恒出手,说不得萧家女手里当真就捏着这要命的法子。

可……眼前女人的表现却一次又一次颠覆了他的想当然。

“怎么,殿下还赖在我这,是想讨口茶吃不成?”瞥了眼屏幕上瞬间飙升至95%的不安值,萧月缓缓停下了翻书的手,直直望向男人轻笑一声,妩媚间挑衅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楚无渊险些被气笑了,他实在是没想到眼前奶做一团小猫似的女人,骨子里竟然这般嚣张。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认命似的摒弃了先前道听途说来的,和萧月有关的所有负面评价,重新正视起她来。

是了,那双圆溜溜的杏眼里写满了算计,哪里是什么胆小良善之辈。

到底是在军中和那些横冲直撞的糙汉子们厮混久了,差点儿忘了那些个在后宅里兴风作浪的女人,心机究竟有多深沉,手段究竟有多残忍。

越是好看的皮囊,越是淬了剧毒。

被人将的这一军,他楚无渊认下了。同时,他也笃定了这个小妮子手里头,确实捏着他想要的东西。

事已至此,他也不必再装,索性收敛了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一个翻身大咧咧坐到女人身边,手肘抵在膝上托着脸,似笑非笑斜眼睨着自己名义上的妻子,端起了一副“有话好商量”的架势。

“姑且说说,你想从本王手里谋取什么?”

眼看终于切入正题,萧月心下一松,但面上却丁点儿不显,还是摆出那一副闲庭自若的模样,不紧不慢道:

“近年来大雍不甚太平,北有匈奴虎视眈眈、西有羌人游弋、南有蛮夷肆虐,唯殿下守着的燕山一带称得上一句固若金汤。”

其实,还有一些个郡国蠢蠢欲动企图在外忧动荡之际分一杯羹,但萧月对此闭口不谈,摸不准楚无渊就是其中一员呢。

闻言,楚无渊不置可否,挑了挑眉示意萧月说下去。

“只是……这再坚固的城池也难免混入宵小,小女孤身来此,无依无靠,不敢奢求殿下垂爱,只愿能平平安安过日子。”

看着眼前音调不带起伏的,朝自己提出这般无礼要求的小美人,楚无渊一个没绷住,噗哧笑出了声。

好一个「混入宵小」,好一个「不求垂爱」,这小妮子简直明晃晃的往自己心窝子捅。感情折腾这半晌,竟只是为了求自己别碰她。

看来先前打探到的消息不全然无效,起码对方是真的深爱着他那大皇兄,费尽心机的想为其守身如玉。

沉吟片刻,他还是答应了萧月的请求。不碰就不碰吧,虽说外形确实长得合自己胃口,但强扭的瓜不甜,左右他的心思也不在下半身那档子事上。

至于护她周全,到底是自己名义上的王妃,只要不作死乖乖交出那秘方,他也不是不能护她一护:“那烧刀子,你果真会制?”

“会的。只不过……”

“只不过?”

“只不过我一连奔波数月,眼下身子不大爽利,没那么多气力。”说罢,萧月含胸低头清咳了几声,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又平添了几分苍白:“过几日,等过几日我缓过劲儿了,定当知无不言,为殿下答疑解惑。”

开玩笑!她得先确保自己能平安活过原主的死期才行。

身为医生又看过原作的萧月自然知道所谓烧刀子的制法,说难也难,说简单却也就是个无知小儿都懂的道理。

放眼整个大雍朝,其酿造酒水的工艺,还只停留在发酵手段上,其制取出的酒水,酒精浓度能达到18度已是极限。用来宴饮倒是无碍,已然能满足权贵们微醺享乐的需求,可如果用来消毒伤口,那就差远了。

蒸馏酒?做起来是简单,可因着时代的局限性,若想把个中关节打通来琢磨,还需有点运气的在里头。她毫不怀疑乌桓部能提取出高浓度的烧刀子,还把其用在了消毒外伤上,百分百是误打误撞的结果。

在如今这个世界,粮食用来吃都还远远不够,更别说大肆用来酿酒了。大雍朝庭早已把这行当管控得死死的,那些匠人又哪里有机会和财力去研究这些?即便有,也都只铆足了劲寄希望于提升口感,又怎会无端联想到战场上来。

是以,才让萧月白白捡了这么个护身法宝。

不论情不情愿,眼下她这便宜夫君算是被拿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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