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
苏沐之见宋瑾言语气坚定,黑眸有神,知道自己很难劝得动她,于是改了心意,对着苏澄奕说道:“澄奕,带她走。我这里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
“兄长……”苏澄奕有些踌躇,他知道宋瑾言万万不能被封在村子里,可是……
“信我。”苏沐之点了点头。
“如果我不答应呢?难不成让你弟弟在这里与我打一架?”宋瑾言难得的固执起来,甚至语气也显得幼稚。
“瑾言……”苏沐之是感动的,他知道那女子的心里还有他,甚至一个念头在心间流过:不如就让她进来,这样他们就能在一起了……
宋瑾言刚要下令让人将苏沐之带出来,身旁一个身影纵身飞过……
“阿言不放心,那我留下陪着兄长,如何?我一定不会让兄长出事,你且放心。”苏澄奕站在了封锁圈内,依旧吊儿郎当的说着。
“胡闹!”苏沐之甚少发火,“澄奕,你给我马上出去!”
“这怎么行?宋将军才下令,村子只进不出。我如今是司尉府的副将,哪能违抗我家将军的指令?”苏澄奕笑眯眯的说着,根本没有把人人闻之退避的瘟疫放在心上。
“你这才刚越线,也和其他人没有接触,赶紧出去,要不父亲该动怒了。”苏沐之与他相处以来,发现苏澄奕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于是缓和了语气,希望能劝他自动退出去。
苏澄奕歪了歪头,“这样啊!”
苏沐之以为他听了劝,没想到下一秒却是被苏澄奕抱了个满怀,“兄长,我现在可是与你接触过了哦!你可不能赶我走了哦!”
“你!”苏沐之瞪大了双眼,险些被他这种无耻的行为气死。
宋瑾言目睹了他们两兄弟在那里“嬉嬉闹闹”的,冷静下来的她反而不禁婉儿一笑,“如此,你们两兄弟就在村里好好待着吧,彼此也有个照应。”
宋瑾言心想,沐之没有武功,如果发生什么事自保有碍,现在苏澄奕在他身边,也算暂时没有危险。而且,苏沐之的医术,她是相信的,哪怕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是那人从没让她失望过。
“将军,这?”赶过来的许宁不明所以,苏家两位公子都在封锁的村子里,有一位还是刚任命的副将……而且苏尚书那里该如何交代?
“许宁,你安排好人手,每日定好时辰送来食物,药材按照苏大夫的要求提供,只能多不能少。”
“是,将军。”许宁看了一眼那两位在人群中甚是出众的公子,一个淡定非常,一个嬉笑着浑不在意……举世无双也不过如此吧。
宋瑾言冲着他们点头示意,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她知道他们会没事的。
一连几日,京城里都是行色匆匆的行人,平日里热闹非凡的街道上到处显得萧条冷寂。宫里宫外,皆是人心惶惶。
在昭太后的旨意下,全城进行消毒。宋瑾言每日带着司尉府的人在京城各处进行焚烧艾叶,并浇灌药水,还要排查可疑人员,维持治安,解决各处不断出现的小型暴动……忙的脚不沾地,可是每日傍晚一定会去郎溪村村口看看。
苏沐之将第二日需要的药材写在纸条上,再将纸条塞入一个木头制的圆盒内,然后滚到宋瑾言脚边。
宋瑾言捡起木盒,展开纸,苏沐之流畅的小楷尽显眼帘:一切都好,勿念。随后是罗列的一些药材。
宋瑾言仔细对比了昨日与今日的药材单子,有些药材她听都没听说过,而且两日的药材差别很大。
“将军,京城药铺都询问了个遍,苏公子要的‘愁见’这味草药非常罕见,目前京里都没有找到……”
“京里没有,就去青州。青州没有,就去其他州府,我不信我朝内找不到。”宋瑾言严厉的说道。
“是,将军。”许宁知道宋瑾言抗的压力,所以也不耽搁,立即带人快马加鞭出了京城。
宋瑾言带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回到府里的时候,府里已经灯火通明。
“家主,不好了。少主起了热!”可星一阵急促的跑过来。
“什么?”宋瑾言迅速赶往宋镕钰的院子,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了几个仆从,“这是为何?”
“是老奴不好,今日少主下了朝回来说自己不舒服,需要休息,让人不要打扰,老奴便吩咐了众人让少主院子清静些。可是傍晚我来院子的时候,发现少主在院子里练剑……老奴叫了几声,少主都没回应,便让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过去,不想都被少主掀翻在地……然后少主自己也昏倒了……”
宋瑾言冲到床边,见宋镕钰面色潮红,汗如雨下,赶紧给他把脉,体内好几股真气乱走,脉象时而微弱,时而磅礴……
突然,宋镕钰勉强清醒过来,“阿姐?你从江南回来了?”然后一口鲜血吐出,继而又昏了过去。
这是走火入魔?
“药呢?”宋瑾言厉声呵斥。
可星忙找来药盒,那里是苏沐之之前留下的药丸,给宋镕钰服下两粒,就见宋瑾言扶住宋镕钰,准备给他运功。
“家主,你这是做什么?”
“阿钰这真气太乱,我必须给他顺顺!”
“家主!这节骨眼上,你可要保重自己啊!”
“我无碍的。”
可星知道劝不动宋瑾言,只好在一旁护住两人。
一整夜,宋瑾言都在往宋镕钰身体里灌入真气,他们两姐弟的真气同根同源,并不排斥,只是宋瑾言很是奇怪,宋镕钰的身体仿佛是一个永远都填不满的枯洞,真气只能多不能少。
翌日,宋瑾言收住了气,正将宋镕钰扶着睡下,手碰见他枕边一个香囊,拿起一看,不是苏沐之送自己那个是什么?
阿钰这孩子,什么时候竟然将两人的香囊调换了,那不仅仅是香囊……
想到此,她只好写了个纸条,让人带去郎溪村,拜托苏沐之重新制一个。这节骨眼上……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是不知道村里的药材够不够。
“家主,今日可要休沐一日?你这一夜都未合眼……”竹沥早上进了内院,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
“不用,这些日子马虎不得。”
“可是……”
“竹先生,你如何看京郊的瘟疫?”
“已经半个月过去了,以苏公子的医术应该是有进展的。”
宋瑾言每日都会让人誊写一份药材清单,如果是变化不大,说明药材起效了。
“前两日的清单上,药材变化很多……”
“所以,家主,这次瘟疫来的甚是蹊跷啊!”竹沥眉心紧锁,心事重重。这阵子他也没闲着,一直在城里做调查,“那村妇为何会倒在苏家门前?村里的大夫呢?”
宋瑾言略一沉吟,“京郊那几个村子,可是最近有什么灾祸?”
“并无。不仅没有天灾,近两年风调雨顺,粮食收成都比上一年的好。”
“不是天灾,那就只能是人祸了。可是有什么陌生人出入?”宋瑾言心情沉重,这个是她早想过的,但是还没有证据……只能希望苏沐之那里可以发现些什么,也许已经发现了什么。幸好苏澄奕跟过去了……
宋瑾言一阵心烦意乱,心里闷的很,为了不再胡思乱想,换了衣服赶紧出了门,只有忙起来才让她觉得心安。
郎溪村里,苏澄奕拿出手帕拍了拍手,心想随手又打发了几个“村民”……这都是第几波了?哪里有村民半夜裹着夜行衣,蒙着面来偷袭的?
为了不打扰到苏沐之休息,这几晚苏澄奕都是偷偷将人处理掉就行,可是这些人越来越多。这不,今日可是白日里头都来下杀手了,他只好将前前后后都与苏沐之解释了一番。
“澄奕,如果他们真是村民……”
“兄长,村民会这般程度的武功?会点拳脚就不错了。”
这些人不仅剑法精湛,内功也不弱,怎么可能是普通村民?
“可要去问问村长?”
“昨日我便去过了,村长在我们进村那日就失踪了。”
“啊?”苏沐之心想,难怪他一直想找没找到。
“估计不是失踪,是被灭口了吧。”毕竟这么多生面孔在村里,哪能不惹眼的。
苏澄奕一边说,一边换下染了血的衣衫,然后倒头就睡。这几日到真的是来了不少高手,恐怕夜里又睡不了,只好白日里补觉。
“澄奕,委屈你了。”苏沐之是真心感到抱歉。
“兄长?这是哪里的话?”
“你刚得了官职,没想到却来这里给我做保镖来了。”苏沐之笑着说,一边将刚筛选好的药材装进罐子里。
“如果我不来,阿言就得来。”苏澄奕躺在床上,眼睛都未睁开,实在是困的很。
苏沐之停下正在碾药的动作,顿了顿,“她是担心我。”
“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会有杀手,心想顶多就是村民暴动,你身边无人可不行。没想到我还真来对了。”
“澄奕,我没有如此无用。就算不会武功,保全自个儿还是没问题的。”
“这不是以防万一的嘛。何况,兄长能对付的了暴动的村民,可这夜里的杀手如何处理?”
苏沐之沉默了,杀手如果是冲着他来的,他能如何?
“兄长,还是不要想太多了。不是已经找到瘟疫的源头了吗?兄长只管安心治病救人,其余的交给我就好。”
“好。”苏沐之笑着想,已经如此,还需烦恼?
“我想阿言大概也发现蹊跷了。没有天灾的地界上发生瘟疫怎么也说不过去,那就是只能是人祸。”
“澄奕,我还没确定。”
“兄长是用药来确定,而我是用形势来确定。”
苏沐之停下手里的活,抬眼看着苏澄奕,这半个月来与这个从小就分开的弟弟朝夕相处,吃住都在一个茅屋里,竟多了几分亲昵之感。
“澄奕,你定不要负了父亲的希望。”
“兄长此言何意?”
“你总是让我羡慕。”
“什么?兄长羡慕我?”这是什么歪理?锦衣玉食的公子羡慕他这每日在风雨飘摇里混的?“兄长羡慕我什么?”苏澄奕可乐了,便又扯出一副无赖的样子笑嘻嘻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