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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 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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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聊了会,徐妈妈便道外面小姐少爷们都齐了,等着给老太太请安;俞氏便亲扶着老太太去了堂厅;左男右女又按排行分列开来,后面便是方氏、江氏、略微显了怀的通房柳氏;一干孩子们里除了思娇穿的件略微显得轻薄的挑花淡黄色大袖春衫,其余几人都还是冬衣打扮。

老太太做了后,便对俞氏指着思娇笑道:“女儿家像娇姐儿这样最好,看着就娇嫩;只怕她贪好看着了凉。”

思娇今日一大早忍着寒穿春衫,便是备着老太太眼前露脸等人夸赞的;真得了老太太的夸奖便喜滋滋的上前行了福礼道:“祖母,孙女昨儿给您磕头见您那八宝瓶里的迎春开的娇嫩;就喜欢的不行;昨晚上让鸢儿找了一晚上便想着要给您看看。”

“你且站出来给祖母看看”张老太太笑这招手,思娇便立刻走道张老太太面前,转了一圈,把个大摆裙转的撒开来,如同一朵喇叭花儿一样;老太太见着鲜嫩,摸了下她的手,入手一片冰凉,便笑骂道:“好看归好看,可不能图好看着凉,回头小小的年纪倒作下个病根儿,也不是玩的。”

抬手又指了江氏道:“你是她姨娘,平日得多劝着点。”

江氏本就想在老太太这多露露脸,如今女儿得了老太太喜欢,便眉眼笑得如同个欢喜菩萨降身一样道:“奴婢今儿得了老太太的话,定细细看着五小姐;保证给老太太看的严严实实的。”

旋即张老太太又问了思娴昨夜有没有被惊扰道,思娴便道不算惊扰,只是新来的表妹突然生病,有点担心;怕倒是不怕的。

老太太便笑道:“正是呢,不用怕;你表妹刚来,你没事多去陪陪她。”

思娴答应了一声“是”,老太太则侧头感叹俞氏教导女儿很有一套,思娴给养的是数一数二的端正大方。俞氏推迟了几句,余下人等依次请了安,便是六岁的思瑞都得了老太太的几句安抚;独独思雅这老太太只简单抬了手就作罢。

原是昨日码头上,老太太长途跋涉加上心内哀伤,照面便见思雅独树一格的,一身花红柳绿满头钗环的样子,已是不喜;虽说没有因为没了姨妈就拘着孙女不让打扮的理;何况一个内宅的小姑娘也未必清楚缘由;可真到眼见看着思雅满头金钗玉翠的,老太太又觉得扎眼,只是内心膈应又不直说。

思雅在老太太这得了好大一个没脸,当场就险些红了眼;便连累的方氏在老太太这也得了几句训导。

俞俶玉见状,便道时间不早,过些日子又要放月钱了,男孩子们又要进学,便带着一干人告辞了。

出了二门,还没出东院的垂花门,思雅便绷不住捂脸哭着跑回去了。

方氏忙向俞俶玉告了罪,便急急追了过去。

江氏则带携着两个女儿的手,一旁的秦妈妈便捧了一件藕色大氅给思娇裹了起来,一众人向俞氏告辞便走了门边东西向的穿堂,绕道后花园回去了。

俞俶玉也上了软轿,过了东廊三门,回了后院会客的正房;正房桌上已是累了一叠陈条票子;负责笔墨的丹岫正将条子分类;而桌前几个管家媳妇和婆子敛声屏气的在等着。

见她来了,众人便起身问候,丹岫则捧了对牌和薄册道:“大娘子来了。”

她接过薄册和条子,细细点了一边数目便安常例派了活计下去;领了牌子无他事的人便先去了,还有陈条的则依旧候着;待她又取了条子看了各项出出,提笔批了几件出项,便见东院老太太院里也陈了条子过来;她便问道:“老太太院里的条子是谁呈上来的?”

便有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上前行礼笑道:“奴婢是老太太院里的,大娘子叫我丰家的便是。”

丹岫便在她耳边轻声提点道:“原是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后来配了老爷身边的丰庆,如今在老太太面前负责收管杯碟茶器。”

俞俶玉笑道:“既是老太太身边的,何必陈条子,需要什么直接派人来取便是;我这便让丫鬟陪着开了库房,你们便跟着去挑便是。”

丰家的笑道:“老太太原意便是只是来金陵暂住些日子,无需劳烦大娘子开库房,随便采买些凑合着用用便是;大娘子的库房都是些古董好物,这丫鬟下人手里没个轻浅,磕着碰着便是拖出去杀头也赔不起。”

“也不算什么贵重的,娟红,年前龙泉徐家派人送了几套梅子青,色胎清雅,你陪着取了,给老太太送过去。”

一旁的娟红便上前取了对牌和钥匙,带着丰家的去取了梅子青杯碟茶器;又另拨了个小厮抬了一台湘妃竹制的竹风炉给老太太平日点茶用。

过了午时,一应事务方处理完,管家媳妇和婆子们依次退了一干二净;丹岫便已打好了水给她净手道:“大娘子,可要摆饭?”

俞俶玉这才站起来,眼前一阵发晕,腰酸背痛感袭来,便觉得自己很久没有体验这种疲乏感了;这零碎的事儿处理起来,一不知觉便坐的腰酸背疼,苦笑道:“正腰酸的厉害,饿倒不觉得。”

丹岫扶着她在侧边的贵妃榻上斜躺下,用了床被子给她盖了脚,便端了碗燕窝过来:“那也不能空饿着,先喝口垫垫,我让娟红去摆饭。”

一碗燕窝下肚,暖气便从胃里暖进骨头;她长吐一口气道:“摆吧。”

丹岫则笑道:“大娘子何必急于一时,不若您一边用,我与娟红一边读;还有些拜帖等着您批呢。”

俞俶玉挣扎着起身道:“你也陪着一道用饭,用完我再处理。”

娟红则摆好饭便过来抱了帖子开始读上面的落款;便有外门进来一个丫鬟送帖子道:“门房的远儿进来送贴,说是分守道郑府上老太太派人送帖子;因说虽是自家亲眷,也不好没投贴便上门的道理;门房里不清楚里面的道道,便留了递帖的妈妈喝茶,远儿来问是要收贴还是将人带进来?”

丹岫听了,便出来接了帖子道:“想来便是姑老太太的帖子;门房里不知,你便说是骨血亲戚,大娘子接了帖子欢喜的不行,请妈妈进来喝茶。”

俞俶玉看了帖子上写着听闻老嫂子来了,多年不见,多有惦记云云,便约后日晌午便上门,不知可否;她道赶巧不如赶好,本就有意要借园子办立春宴,还没个正经由头上门,对方倒是来了;只是这个郑家的耳报神倒是灵通;老太太昨儿个下午才到,她家便要上门了;一边指了丫鬟先去东院通禀,一边收拾了下便去堂屋见客。

不稍会,便有丫鬟带着个老妈子进来,老妈子进来磕了头便道:“老婆子见过张夫人,今儿我家老太太听说嫂子到了,便说旧时大嫂多有关照,多年不见本就惦记,如今到了门口,哪有不来见面的,又怕贸然上门太过无礼,便派了奴婢先来拜会。”

俞氏便笑说道:"姑母也太过见外,母亲刚到,原想等她服了水土歇息些日子才好报姑妈知晓;倒让姑母自己下贴了;你今日大远的来了,岂有个不教你见个真佛去的呢;妈妈你不妨等等,指不定母亲还要见你。”

便有人搬了个墩儿给了这婆子,这婆子笑着告了罪,侧身微微沾了墩子坐了下来。

果不其然,不一会老太太身边的徐妈妈便过来了,给俞氏行了礼,方起身笑道:“原来是卞家的,怪道呢,老太太听信就说估摸着是你来了,果然了。”

原着这个妈妈也是金陵张府的家生子,给郑老太太做的陪嫁;卞家的也笑道:“托太太们惦记,我家老夫人也说让我来指不定还能碰着旧人。”

徐妈妈便领着卞家的,拜别了俞氏,两人说笑着往老太太院里去了。

俞俶玉提笔回了帖子,旋即又让人包了四色果子一会让卞家的带着路上吃,才搁笔休息;娟红已是热了二回饭过来催她。

主仆几人自辰时到现在,皆是滴米未进;俞俶玉便让小厨房单做了几道菜,让贴身的三个丫鬟并着祝妈妈在一旁小桌上用了;只闻得几声筷盘声,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吃了个溜光。

幼蓝擦了嘴儿,便觉得撑,捂着肚子笑道:“我原听说饿的厉害了,便什么味道都吃不出来;如今也算明白了。”

俞俶玉只管慢慢的吃茶,便有娟红伸手摸了把幼蓝的肚子道:“可不得了,我当今日如何吃的如此干净,可不都到这肚里去了。”

“待我也瞧瞧”那丹岫也凑趣的过来掀了幼蓝的罩衫,抹了把便笑道:“溜圆了,可惜年刚过,不然今年咱们每人得多分十斤。”

幼蓝则回掐,笑骂道:“好你个丹岫,拐弯儿骂我是猪。”

祝妈妈一旁也笑:“只她一人,怕是得半个庄子粮食才够。”

“可不是,怕是这衣裳也经不起她撑了。”

俞俶玉也笑了起来,便对丹岫道:“下个月得记着单拨二十两给她,单给她裁新衣服。”

几人哄然大笑,幼蓝闻言又笑又羞,行礼道:“那奴婢就先谢夫人赏”扭头对丹岫道:“到时你不给我,我便撕了你的嘴,叫你笑我。”

这边笑闹且不表;西苑江氏一边指点着思茹如何劈线配色,一边教导思娇:“看到没,若非你娘,今日被老太太厌弃定也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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