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二皇子
一路走走停停,到扬州之前倒是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自不必多言。
聂政廉此行似乎并不着急,因而江书棠的日子也相对舒坦,暖轿里几乎日日温暖如春,将养了小半月,将风寒也养好了。
这一日终于快到扬州城外,江书棠正半躺在将睡未睡,前边突然停了,有兵士敲了敲轿窗,请江书棠下轿。
今日里阳光明媚,江书棠从轿中钻出来,一身嫩绿色的衣衫,裹着厚厚的披肩,一张小脸白里透红,微微睁忪着,显得娇憨又可爱。
聂政廉也下了轿,此时正与一队人马交谈。
为首一个剑眉星目,手提长枪的少年人,面对着一品大官水师提督,仍旧坐于马上,不动如松,与马下的众人笑谈。
江书棠略一思忖,思考记忆中是否有这样一个身份,能丝毫不受提督威慑。但并不能思及。
视线刚落那人身上一会儿,便见那人一道锋利的目光看过来。
江书棠堪堪收回目光,却见聂政廉转过头,笑盈盈地对那人介绍道:“这是下官门下江怀政的幼女,江书棠。”
他朝江书棠招了招手:“还不快来拜见二皇子。”
原来此人正是当今圣上的胞弟,逍遥王祝赫。
祝赫与皇帝祝炎非一母同胞,本也是寄养在曾经的皇太后一处,成年后就独自建府,甚少再回京城。众人皆道逍遥王无心皇位,热爱西兖万千河山,常年驻扎在边关。
江书棠对上对面打量的目光,心道,这逍遥王,倒未必是真逍遥。
“江怀政的女儿?”男人声音清澈,他对与江家的事情早有耳闻,自然当下面带惊讶,略带调侃道:“古有木兰替父从军,今有姑娘替父从商,妙哉妙哉。”
江书棠躬身行礼,面上不卑不亢:“民女江书棠,拜见二皇子,拜见提督大人。”
“诶,不必多礼。”二皇子翻身下马,用手半拖江书棠,又笑着对聂政廉道:“如今也算是半个自己人。是吧,大人?”
“哈哈哈哈,”聂政廉大掌轻轻拍过江书棠的肩膀,对她道:“二皇子说你是,你就是。”
“多谢二皇子,多谢提督大人。”江书棠轻声道。
“行了,行了,虚礼也都免了。”二皇子摆了摆手,近卫走过来将他的马牵走。
“既然一同下扬州,那不如本王就与你们同行,”他看向江书棠,“江姑娘以为如何?”
江书棠自然不能说不好,当下只能装作惊喜般笑着点头。
“本王今日骑马累了,就与你同乘一架罢。”他转身走到江书棠那架马车旁,掀开了袍角,先斩后奏道:“江姑娘不会介意吧?”
江书棠摇了摇头。
此人,比之聂政廉,还要恐怖,其城府深不可测。
她倒是有些怀念温庭晏了。算来算去,穿来这一场,遇到了这么多贵人,他竟然是最好相处的人。
祝赫上了马车之后,江书棠就要跟上去,被聂政廉一把拉住,低声警告道:“不想死的话,就好好伺候好二皇子。江家家业未成,你应该不想就折在此处?”
“民女自然清楚,”江书棠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是低眉敛目:“您放心,书棠知道怎么做的。 ”
“那便好。”他替江书棠将衣领挽好,“到了扬州,与二皇子打交道的机会多的是,你多把握机会。”
江书棠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之前拒绝了提督一次,但是这次的二皇子,显然不是如此好相与的。
名声和所谓的清白,如果能换一命,那便是物有所值。
繁华红毯和前程似锦,如果需要籍籍无名铺就,那她就坦荡献出所有好梦。等到之后她的盔甲坚硬,这一切的一切,必然都会让他们还回来。
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上了马车,谁知二皇子安坐与轿中一隅,正闭目沉思着。
马鞭声响起,众人再次前行。车架内暖意融融,一股淡淡地幽香从熏炉中缠绕升起,异香奇特,是江书棠没闻过的气味。
她踏入帘中,努力放低自己的存在感,轻手轻脚落座于轿边一角,谁知还是将他吵醒了——亦或许他压根就没有睡着。
“怎的这么久?”那双浓墨重彩的眼眸睁开,英挺的鼻梁微微皱了皱,“提督和你说了什么?”
江书棠纠结了半天要不要凑过去讨好他,想了半天决定装傻。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只是担心二皇子身娇体贵,坐民女的轿子会有不适。”
“这有什么不适的?我骑马都骑得,坐个轿子哪里就有这么矫情了。”他将衣襟轻轻扯开,喉结轻轻滚动,“不过你别说,我还真有些不适应。这轿中也太热了些。”
江书棠走近了些,帮他把脚窝处的暖炉挪开,又将窗户的帘子轻轻掀起了些。做完这些,才问他:“现下可好些了?”
二皇子挑了挑眉,“不错。”
江书棠依旧沿着边角坐下,他不做新的指示,她就不主动。
见状,二皇子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挪近了些,凑到她耳边,用只有她听的到的声音说:“听说,你与户部尚书也认识?”
江书棠心中一惊。
他不会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吧??
当下战战兢兢地措辞道:“只是萍水相逢,算不得相识……”
“哦?萍水相逢?”他的表情有些古怪的好笑,“不知道他听到你这说法,会不会气的跳脚。”
见到江书棠现在纠结的模样,他开怀大笑了几声:“江小姐和传闻中相比,倒是见面不如闻名。你胆子瞧起来不是很大嘛。”
他这一番话,倒是让江书棠有些摸不清头脑。听起来,他和温庭晏倒是很熟稔。
“民女一介商女,本就不堪一提。”她轻轻行了一礼。
谁知被二皇子不耐烦地打断:“行了。现在聂政廉都不在,你还装腔作势干嘛?你这样怪无聊的。”
江书棠:……
她不知道怎么接了。
“我就直说吧,有人给我来了封信,让我去扬州保一保你。”他侧了个身,仔细打量着江书棠:“我也是好奇,你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他如此惦记。今日一见,啧啧啧,有些质疑他的眼光。”
……
那个人,不会是温庭晏吧。
江书棠眉角抽搐,试探地问道:“殿下并不是有公务前来?”
祝赫摇了摇头,不以为意:“我一个闲散王爷,哪里来的公务。要不是他求我,我还不高兴特地跑扬州来呢,你不知道,冬日的江南小镇各有各的趣味,而扬州,我来过太多次,不值得我多次驻留。”
“所以……殿下和温大人是……?”江书棠看着眼前身姿慵懒的殿下,和方才那个英气蓬勃的少年将军不可重叠在一处。
“你应该不知道,你家温大人,算得上我的三弟。”他见江书棠坐在车轮处被颠的难受,体贴地拍拍边上的座位,示意她坐过来。
江书棠顺着他的意思坐过去,心中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差,然后问道:“此话,怎讲?”
“他没跟你说吗?我与他幼时都是被皇太后收养的。我是生母早逝,他更惨些,父母皆亡。我们两个在皇宫中,过去的境遇相同,处境也相似,便拜了把子。”
江书棠一愣,所以,他压根和聂政廉不是一伙的?
那为何聂政廉如此忌惮他?
“你是在考虑我和聂政廉的关系?”他轻笑,猜到江书棠心中所想,解释道:“此事现在不是很好说清,你可以暂时认为,我和你的情况类似,而我手中有他的把柄,他现在暂时动不了我。”
“温大人,为什么要请您帮我?” 江书棠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他。
“我以为,你会从头到尾避讳谈他呢?”他眼中带些八卦:“说起来,你们到哪一步了?我可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姑娘如此上心过。你们如今是到谈婚论嫁的阶段了?”
“到了我救他一次,他帮我一次的阶段。”江书棠有些无语,皇子也这么八卦吗?
“切~没意思。”二皇子摆了摆手:“算了,不和你聊他了。从来只要和他一起,所有姑娘都奔着他去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好的,闷木头一个,一点情趣也不懂。”
“确实。”江书棠忍不住附和了一句。
“你也有同感?”祝赫坐直了身子,“你也觉得他那副翩翩公子的姿态很装吧?”
江书棠闷声点头,找到共同语言了。
“不过他也不容易……这么些年,没有主家和母族扶持,一个人走到现在的地位。”他轻轻叹了口气,“你不能辜负他啊,江姑娘。那个傻小子没有喜欢过姑娘,也不懂花花公子那一套,希望你不要觉得他无趣,凡事如果有误会的话,多给他个解释的机会吧。”
……江书棠还有满腔要吐槽的话,最后发现这二皇子还是温庭晏娘家团的,聪明地选择闭口不谈了。至于他们两人的关系,江书棠觉得二皇子可能误会了什么:“殿下,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祝赫挠了挠头,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你们还未确定关系?”
“准确来讲,温大人与我并无关系。”虽然不忍心打破二皇子嗑CP的心,但是江书棠还是要说出事实。
“行了,行了,我倒是不懂你们了。一个恨不得自己亲自来保护着你,一个冷淡说并无关系。左右是你们的情趣,我不管了。你要记得,到了扬州,我不可能时时跟着你,万事你自己小心。有情况就遣人来找我,路边随便找一个小乞丐传话就行。”
江书棠点了点头。她理解粉头发现自己嗑的CP是假的时候的气急败坏。
“算了,太热了,你自己坐轿子吧。我要出去骑马了!”他将衣服再次扯开了点,当着江书棠的面又不好做的太过,反而见到她云淡风轻地坐在那里,有些燥热。
二皇子掀开帘子出去,江书棠这时候才也感觉到血液中一股奇怪的异动。
她脸色一变,想到那股异香。
当下揭开香炉,把香给掐了。
想了半天,自己把腰带解开了一半,又将衣襟拽松了些。
心中暗道,对不住了,二皇子,只能败坏些你的名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