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
“你说什么？！”太后一愣：“那贱人有这样的来头？”
穆红德点了点头：“你当时同意祝炎下江南，不就有这江书棠的原因？”他叹了口气：“如今倒是彻底得罪了人家，你说说你这张嘴！”
太后面带懊恼：“你既是知道，也不早提！你早点说那是摇钱树！我便是捧也是将人捧起来了！何至于还得罪她！”她转念一想：“反正得罪了，不如破罐子破摔？”
穆红德面色一变：“你说什么？！”
太后眸中露出阴狠：“那江书棠本来不是投靠的聂政廉吗？干脆我们把她与温庭晏有一腿的事情告知聂政廉，到时候他们内斗，咱们渔翁得利……”
穆红德一把拦住她：“万万不可！你这样，万一温庭晏这边斗赢了，她再也不可能帮我们，到时候咱们就是绝对劣势。”
太后一把甩开他，轻哼一声：“这西兖，又不是只有她能扶的起。咱们上京不是也有不少富商，与他们合作也是相同的。我晓得有个叫琴娘的，他们商圈里都叫她叶姐，咱们只要说服了她，这上京商会交于她，她搏了好名声，给咱们赚了钱，不是两全其美？”
穆红德到底还是迟疑，只说：“容我再试探试探，你先别轻举妄动。”
太后道：“这是自然。”
……
江书棠有些无奈地坐下：“今日忙碌了一天，最后就是忙碌了一天，连新娘都没认真瞧一下。”
温庭晏轻笑地拿了布巾从盆中沾了热水，给她擦手，边道：“你有忙碌吗？我瞧着你只有嗑瓜子挺忙。”
江书棠白他一眼：“嗑瓜子忙不是忙吗？”
“是是是。”温庭晏把布巾扔在水中，稀罕地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眼中都是情愫。
“都怪你勾引我，我本来可以瞧一眼东梁公主的。”江书棠抽出手，点了点他的额头，“现在好了，不仅没瞧见新娘，还得罪了太后他们。”
温庭晏捉回她的手，握回手心：“你怕她暴露我和你的关系？你不是说不介意我公开吗？”
江书棠揉了揉他的手心，以示安抚：“不介意是不介意，不过现在不是商会还没到手吗？恐有变故。他们也不是非我不可的。”
“商会重要，还是我重要？”温庭晏轻轻抬起她的脸，直视她的眼睛。
难得心情好，就故意让她为难。
江书棠愣了愣，诚实回答他：“对于我而言，事业和你同样重要，但如果只是一个商会，它确实没你重要。”
温庭晏轻笑了下，放下了她的脸。
江书棠有些小心翼翼地看过去：“怎么了？回答的你不满意吗？”
温庭晏摇了摇头，眸光熠熠。“很满意了。”
江苏台这才松了口气，看向他美目流转的脸，只觉心动惑人：“你今日好像心情很好。”
温庭晏点了点头。
交杯酒都喝了，他能不满意吗？
“你猜，太后会不会联系其他商客对付我？”结了仇，凭那样的身份地位，恐怕不会不了了之。
“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是真的，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温庭晏笑了笑，歪在软塌中：“如今他们要动你，也得掂量掂量。”
江书棠道：“我是没想到，皇帝整场婚宴，都如此正常。”正常的不像他，完整地按部就班走完了流程，甚至最后匆匆走了，也没提及上京商会一句。
这反而是最大的不寻常。
温庭晏点点头：“听小太监说，他中途有寻我，不知为何后来不了了之。”
江书棠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夜色：“不早了，还是先洗漱下睡觉吧。”
温庭晏有些不自然地捏紧衣领，“现……现在吗？”
江书棠有些莫名其妙：“不是现在，那是什么时候？都这么晚了，还睡不睡了？”
“我……我自己洗吗？”似乎是江书棠有前科，所以温庭晏问的特别小心翼翼。
“废话，难不成要我帮你洗？那也不是不行，但你今晚别想睡了。”江书棠蹙着眉看向他，想从他那张淡定的脸上看出些不好意思来。
不过温庭晏现在被她磨炼的脸皮也越来越厚了，发现只是他自己误会了之后，连忙改口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江书棠轻“嘘”了一声，“害臊什么，你身上哪里我没瞧过摸过？”
温庭晏耳根绯红，提起衣摆火速往里屋冲去。
江书棠失笑，把门打开走了出去，又帮他轻轻合上。
温家院子很冷静，温庭晏这里虽然下人很多，但都十分懂分寸，主院这里只有几个他的近侍在伺候，别人是万万不过来的。到了夜间，除了值班的私卫护他安危，更是空荡无人。
外头月色很美。
江书棠趴在栏杆上看了会儿月亮，本来想直接回自己屋子洗漱睡觉的，却将自己看的昏昏欲睡，趴在栏杆上发起了呆。
温庭晏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知道她出去的时候还有些失望，但是一直没有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料想她应该还在外面，索性快速地洗完，出去找她。
发现她竟然趴在栏杆上迷迷瞪瞪、将要睡着了。
温庭晏几步上前，将她拦腰抱住，往他自己的房里的床上抱去。
温热的湿气近在咫尺，江书棠料到是温庭晏，也就懒得动弹，干脆赖到了他身上。他的身上有股好闻的香味，不像皂角香，倒像是他本来的味道。怎么以前没闻到呢？她这绝对嗅觉，还时灵时不灵吗？
江书棠往他怀里挪了挪，呢喃道：“你是香妃吗？好香啊。”
“什么？”见江书棠有些醒了，温庭晏的脚步有些迟疑，低声问道：“还洗澡吗？”
江书棠摇了摇头，困得懒得动了。
温庭晏走到床边，替她脱下鞋袜和外袍，江书棠像个机器人一样任由他摆动。
温庭晏见她此番模样，只觉可爱，蹭了蹭她的头发，将她轻轻放入被中。
被子里全是他的香气，江书棠猛吸一口，惹的他阵阵发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香？”她嘟囔了一句，却依旧没有睁眼。
“你往里挪挪，里头更香。”温庭晏低下头，在她耳边温声耳语。
江书棠似睡非睡，朦胧间听信了他的话，像只毛毛虫一般往里挪了些，不过瞬间，边上的位置就被一道充满热气的身影挤占。
江书棠反手扑进他怀里，嘴上却说着：“你骗人。”
温庭晏侧过身子揽过她，笑的温柔，也很坦然地点点头：“是，我骗你。香是特地熏的，为的就是勾引你。”早知道她对味道敏锐，所以他心机地只熏了一点点，让她觉得恍若体香般。
她住在温府这些时日，两人虽然亲密，但是到底一直都是分房睡，可纵使就在隔壁，温庭晏也觉得不如往前亲密了。如今到了京城，青年才俊众多，高官子弟比比皆是，他更是在意。如今出此下策勾引，不过是想哄她多陪陪自己。
“温大人，你变坏了啊。”江书棠凑到他身上长吸一口，然后埋在他怀中不动弹了。
温庭晏等了半天她的下一步举动，结果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本以为她今日又要折腾他许久，结果她却没心没肺地先睡了。
温庭晏有些舍不得地抱了许久，直到门外暗卫朝门上丢石子，他才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爬起来，穿上外衣出去。
“大人，聂政廉已到边关指挥。可笑的是，之前他未至之时，边关三场战役，次次略优。如今他作为主将上场，已是两场大败而归。边关数十万战士，死伤千人，这些都是人命，真的不够他挥霍的了。请大人早做抉择。”近卫隐在夜色中，声音低沉。
温庭晏沉思片刻，问道：“他的水师，都有何反应？”
“目前接暗报，部分士兵已有不服，但是大多是聂政廉的父亲那边的旧部，如今他的话还算数，威慑力也还在。”
“那就再等等。”温庭晏淡淡道：“要灭了聂政廉，必须一次成功，打草惊蛇便会功亏一篑，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
“是。”
“他身边那几个商客都去哪里了？”
“查了，都已经到了上京落定，如今就等着上京商会开幕，他们蹭这一杯羹。想来没几日就要联系江小姐了。”私卫躬身道。
“我问的是，他们先前在哪里？”当然不仅江书棠在意他们几人的行踪，温庭晏也关注到了当时被刺杀时他们几人凭空蒸发了。
私卫愣了愣：“属下尚未查到。当地地势复杂，逃生路只有大人当时确认的一条，还被浪头汹涌的长河堵住了去路。属下实在想不通，他们是怎么凭空消失的，除非，他们和追兵是一伙的。”
温庭晏摇了摇头：“不可能。”他想了想，突然道：“去查查，涂陵江往东边那一片，就是当时他们失踪的位置，有没有什么暗道密室。”
“暗道密室？”私卫想了想，却深觉想不通：“既然有暗道，为何聂政廉不进暗道躲避？”
“几个商客失踪是小事，一个大臣突然凭空消失，你觉得最后不会彻查吗？”温庭晏眼神凌厉：“到时候，若是查出他私修密道，当场都不用官斗，立刻就能将他拿下大狱。”
私卫被主子一番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那也不能证明那密道就是他的吧？”
温庭晏勾了勾唇角：“你都知道的道理，他会不知道吗？”
“所以，他不敢进暗道，是因为，暗道里，有证明他身份的证据。”
私卫犹如醍醐灌顶，当下躬身行礼：“属下一定带人彻查，必然不放过任何诡异之处。”
当下要离开之时，温庭晏拦住他，问他：“可知道青竹什么时候归？”
私卫挠了挠头，“青竹一向只与大人联络，且只通过飞沙鸽联系，大人不知道，我等就更不知道了。”
“算了，你下去吧。”温庭晏摆了摆手，让人离开。
心中不免多了些担忧，已经十数日，没有收到飞沙鸽的信件了。
他轻轻进门，看了眼熟睡的江书棠，替她将被子揶好，转身离开，回到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