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相生相克
没尝到鲜的人自然明日会早早来，胡婶儿询问沈甘棠是否再加做一屉，唐仁芝摇摇头，拒绝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加了一屉又一屉，你做得不累，客人也都厌倦了。”
“哟，师父，您还懂得饥饿营销？”沈甘棠现在倒也敢跟师父开起了玩笑。
下午时分，沈甘棠便潜心学习。
最近唐仁芝加了学业，药效作用和经方背诵让沈甘棠一面感叹中医的博大精深，一面又觉得自己的脑力入不敷出。
此时，有人往至臻堂而去，随着时间的增加，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多。
自从仁芝堂开始做药膳生意，医馆看病的生意也比从前好了很多。
三个来看病的人里，至少有一个到了仁芝堂。
“大夫，您给看看，今天不知是否吃坏了肚子，感到不舒服。”来人道。
“噢？吃了些什么？”唐仁芝自知是沈甘棠的小把戏，不过终于有机会收拾一下对面铺子，又不会造成什么损害后果，倒也无伤大雅。
“吃了您加的红枣糕，又吃了些对面的桂枝汤。”
“可有症状？”
“之前喝了您家的药膳糖水，便觉身体通畅，出过汗又觉全身通透。
但今日饮了桂枝汤，又吃过您家的红枣糕，感觉胃肠不顺，也无法出汗。”
“大夫，我也是这种症状！”
“我也是！”
“还有我！”
“哦，原来今日至臻堂卖的是桂枝汤？那就不奇怪了。桂枝为温中发汗药物，大枣为益气补血药物，合用可导致出汗减少。你既饮了桂枝，又吃了红枣，自然二者相克。不过没有关系，待二者消化后，症状也就消失了。”
“不用开药？”
“不用！”
“真不用？”
“倘若明日没有好转，再来找我不迟。不过我猜，明日你只会来找我夫人买糕点，不会找我开药方。”
病人们听说不需要开药方，纷纷谢过唐仁芝，便瞬间作鸟兽散；而至臻堂的病人们，大夫开了一两银子的药，大包小包地提回家熬制。
至臻堂的小厮见仁芝堂一个人都没有，还在嘲弄唐仁芝手艺不精。
殊不知，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开始转动。
荔枝终于还是找上门来，急急匆匆。
大白天，将马车停靠在仁芝堂门口，这自然逃不过至臻堂老板甄至好的眼睛。
阁楼上，一个娘呼呼的男人一面磕着瓜子，一面唤着小厮：“去，到叶丞相家通报叶姑娘，就说‘海棠花’开了！”
“荔枝，你怎么来了？莫不是……”
“沈姑娘，上马车再说话？”
沈甘棠向师父告了假，又嘱咐梅菊儿帮师娘做完后续工作早早回家，便匆匆上了马车。
这酸枣木做成的车轿，即使没有点缀，在这热闹的京城中，也引人夺目。
“沈姑娘，宴大人今日请安归来，恐计划提前。不知姑娘是否安顿好家中，准备与我一道入宫？”荔枝虽看上去娇娇滴滴，但说起正事，却是一副老道深沉的模样，这让沈甘棠感到事发些许严重。
不过更严重的事情，即将发生。
车行至宴府大门口，叶丞相家的家丁便将这马车堵住。
宴府的小厮赶紧冲出，道：“来者何人？这可是宴大人的贴身侍女，不得造次！”
“侍女？”来人亮出腰牌道，“今日就算是你家主子来了，怕是也要下车回话！”
见腰牌闪亮，小厮放在腰间的手迅速抽动出来，又向马车作揖道：“荔枝姑娘，是叶丞相家的人！”
荔枝自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叶丞相家的长子叶之霖，乃新晋进士及第，现任南苑县开国伯，是朝中新贵；这叶丞相的女儿叶夏墨一心想嫁入宴府，也不知是对大人的颜值所迷恋，还是对大人的权势所倾心。
“不知大人拦住奴婢的马车，意欲如何？”虽万千不愿意，荔枝还是对来人行了礼。
“荔枝姑娘，”来人道，“我家二姑娘邀请您到我家做客一叙，不知姑娘是否赏光？”
“我一介侍女，怎可得二姑娘如此高看？不可不可。不若让我回了我家大人，再向大人回话？”
“哟！我看这是谁家的丫鬟，如此张狂，堂堂丞相之女邀请，也不赏光！”
沈甘棠在马车中，听出了秦如雪说话的声音。这个狗腿子，又作什么妖！
“秦姑娘！什么风，将两位姑娘都请来了。来人！快去府中通报！”
带刀小厮快过小旋风，呼地一下就窜进了院子里。
宴之帆还在为宫中事宜焦灼，听小厮报门外三个女人纠缠，瞬间就崩溃了……
而此时的沈甘棠，下车也不是，不下也不是。
只能隔着厚厚的帘子且听个一二。
啊！救命！马车的帘子忘记定做了……
“叶姑娘、秦姑娘！两位姑娘金枝玉叶，为何一同出现在我这宴府门口？”
“宴大人！你这府邸修得不错，鲜有过路的人，倒是落得清净。今日我姊妹二人想把荔枝姑娘带到我府上叙旧，未曾想荔枝姑娘不识抬举。宴大人平日里对荔枝姑娘是否太纵容了？”
荔枝在这话中嗅到了好浓烈的醋味。
江湖传闻，荔枝是宴之帆的通房丫头，这两位姑娘怕是将自己当成了假想敌？
还没过门儿，就如此急不可耐，看来这二位的当家主母的梦想，今日要被破碎了。
“噢？小小荔枝，如何能与二位贵女叙旧。这岂不是折煞荔枝了？若二位姑娘想要叙旧，何不来我府中，与我共饮一杯？”
叶夏墨当然知道这是激将法。她可没这么傻！
将自己的名声早早葬送——即使自己想要成为这宴府的女主人，倒也不至于如此着急忙慌。
要失节，也不必让自己出丑！
今日前来，一是想措措荔枝的威风，为她以后成为当家主母铲除后患；二是……叶夏墨姣好面容下的眼底，透出一丝冷光。
“倘若今日我非要这马车中的姑娘陪我叙旧，怎么，宴大人还敢拦我不成？”
沈甘棠别的没听清，这句话倒是听得分明！
马车里的姑娘又不止荔枝一个，为难好姐妹就是为难自己，沈甘棠可不愿意让两个恶婆娘将荔枝欺负了去！
宴之帆还没来得及答话，只见沈甘棠一身翠绿从马车上飘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