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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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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云妙等到傍晚,才见薛润回府,连忙上前问萧况逢的伤势。对方说是并无大碍,只是还需修养一段时间,她这颗悬着的心才落下。

可随即兄长提起萧玉堂,让她愣了愣。

薛润问她如今对萧玉堂是何看法。

在旁人眼中,此时的她对萧玉堂正是暗中思慕,少女情动之时。薛云妙不能将憎恶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能委婉说将他当好友看待。

薛润却是沉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春景酒楼这场风波令京城沉闷了几日。

虽无人逢难,但当夜目睹火势的百姓极多,城中流言蜚语传了很久,其中绝大一部分都在揣测酒楼背后的皇亲国戚是否会有什么举动。

但奇怪的是并无异常发生,朝中各部依旧各司其职,筹备着即将开始的春闱科考。

薛府内。

自那日祠堂训诫后,薛洄就一直闹别扭生气,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肯出门。薛云妙一阵温声细语,才劝动了他跟自己一起去寺庙祈福。

可坐上马车后,一听是为薛润科考祈福,那张脸更臭了。

“我凭什么要替他祈福!他中不了状元莫非还怪我吗?!”

薛云妙忍着笑,递过去几块蜜饯糕点,直接堵住他那张骂骂咧咧的嘴。

普善寺前种着两棵参天的菩提树,初春长芽,泛着脆嫩的绿。

薛云妙朝住持恭敬一拜,随即偏头望向兄长。薛洄素来不喜欢参拜寺庙,在妹妹的眼神下,别扭敷衍地拜了一拜。

薛云妙无奈叹一口气,便让他先去外面等着,自己单独和住持聊了一会儿,求了几道平安符。

她知道自己所求很多,很贪心,因此也做好了准备。只要能让所有人平安,无论佛祖要从她这里取走什么作为代价也没有关系。

这条性命,抑或一生困苦,她都没有怨言。

最后一次叩拜结束。

薛云妙站起身出去。

走到马车边,赶在薛洄唠叨佛祖前,拿出一枚红色的东西递过去。

“平安符,送给二哥的。”

薛洄没想到居然还有自己的份,想抱怨的话哽在喉咙里。他努努嘴,压住嘴角的欣喜,“送我这玩意儿做什么,我可不用参加科考。”

薛云妙弯着唇角看他。

薛洄被盯得不由挺直腰杆。

谁曾想几天都没安抚的愤懑,却被妹妹一枚护身符简简单单地就扫清了。不过说起来也真是丢人,他都多大了竟然还跟薛居明那家伙闹别扭,想想都害臊。

算了,就当他大人有大量。

薛润哼了一声,跳上马车:“走,二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

福和酒楼位于外城西街,因为厨子手艺高超,所以不少公子小姐都喜欢来这。

薛云妙戴着幂篱,跟在薛洄身后。二人找到一处僻静地坐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春闱考生。刚没说两句,就听见隔壁闹哄哄地过来一群人。

薛洄看过去,旋即面露嫌恶,翻着白眼转回来。

最前头的是位身着藤黄色圆领袍的少年,样貌清秀,腰间玉带环绕,身上叮铃桄榔地挂着一堆金灿灿的配饰。被身后几个青年簇拥着,阿谀奉承地喊着“齐小爷”。

“娘的,今天运气真差。”薛洄白眼都快翻到外面了。

“哥哥,他是?”

薛洄一哼,“齐燕桉呗,齐首辅他小孙子,一个没脑子的白痴。”

原来是他?

薛云妙对此人印象不深,只晓得是内阁首辅齐获的小孙子。

但对他的长兄齐英有些记忆。

前世春闱时,京中传最有可能夺得会元的两人,一是薛润,二便是齐首辅家长孙齐英。原本她以为自家哥哥更有机会,可没想到会试似乎出了意外,哥哥排名倒数差点落榜,齐英却成了第一。殿试后,齐英更是一甲状元及第,将哥哥远远甩在后面。

他们两家本就是政敌,此番遇见可不是什么好事。

薛云妙担心二哥和齐燕桉会在这吵起来,从幂篱下伸手,轻轻拍了拍对方。

“放心,哥哥今天不闹事。”

“哟,这不是薛二吗?”

薛洄话音刚落,一只手用力摁住他的肩膀。

齐燕桉道:“听说你被薛大罚跪祠堂了啊,还打手心打哭了,怎么跟个小屁孩似的,还会被骂哭啊。”

“齐燕桉,我警告你今日别招惹我。”

“哈哈哈哈哈!你?警告我?你敢碰小爷我一下,小心又要被你那大哥关到祠堂里去。”齐燕桉耸肩,“可别吓得尿□□了。”

“…我今日跟你拼了!”

薛洄冲起身,拳头想要揍出去,却被一股力道拽住。

扭过头,薛云妙冲他微微摇头。

刚答应过妹妹,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食言。

薛洄牙都快咬碎了,大力甩开齐燕桉。

“算了!小爷今天不跟你多费口舌,店小二,结账!”

他拉过薛云妙就要走,齐燕桉身旁几位青年却上前挡住去路,一副找不到乐子就不肯让的架势。

薛洄和齐燕桉二人的父亲同属内阁,党派纷争激烈。眼前几个青年显然便是齐氏一党的亲眷,有首辅在背后撑腰,自然是不怕招惹礼部尚书的子女,更何况他们最了解薛洄的性格。

回家告状这种事谁都能干,就薛洄干不出来。

“这位小姐是?”

齐燕桉注意到薛云妙,想直接掀开她的帷帽,被薛洄攥住胳膊。

他冷声,“你敢动我妹妹一下试试。”

“哦~原来这就是薛三小姐啊。”齐获挑起细长的眉毛,“哎,薛三小姐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美人,薛二,你可别藏私啊,让本公子也瞧瞧到底是谣传还是事实。”

薛洄脾气虽暴,但妹妹的要求,他咬着牙什么都能咽下去,可偏偏别人拿妹妹开玩笑,他就死了也忍不了!

“去你娘的!”

他拽住齐燕桉的衣领照着鼻子一拳头砸下去!

对方被这一拳头砸懵了,两行鼻血缓缓流下。他颤巍巍地摸着鼻血,不敢置信地瞪着薛洄,“你……你!!薛洄你居然敢打我!你们几个都看着干什么!给本公子揍回去啊!”

几位公子面面相觑,犹犹豫豫地想上又不敢上。

薛洄力气是真大。

他们是真的怕疼啊。

齐燕桉:“上啊!信不信我回去告诉祖父!”

“齐公子真要告诉齐首辅?”

“你什么意思?”

薛云妙上前一步,隔着幂篱道:“齐首辅为国为民,克己奉公,可若他知晓自己的孙子当街调戏女子,还与人大打出手,齐公子恐怕也难安然无恙吧?”

齐燕桉支支吾吾,“你…你胡说什么!谁调戏女子了!”

“今日在场这么多人,传出去齐公子的名声总是不好听的。我们这些小辈之间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可如果传到皇宫,传到陛下的耳朵里,抹黑的就是首辅大人的脸面……”她语气故意顿了顿,“您就不担心吗?”

齐燕桉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仗着祖父的权势作威作福,但最畏惧的也同样是祖父齐获。

要是被他知道了……

齐燕桉干涩地咽唾沫,手忙脚乱爬起来。

“看什么看!都不准看了!”

他捂住自己的鼻子,一边叫骂一边撤离。

走出福和酒楼时不小心撞上一人,抬头就要气急败坏大骂,刚看到脸,却吓得呜咽一声,脚下溜得更麻利了。

见人走远,薛云妙松一口气,转身对上二哥钦佩的眼神。

“妹妹,你刚刚好厉害啊,几句话就把人吓跑了。”

“是他心虚,心有亏欠自然就胆薄……”

薛云妙说着,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顿时僵硬。

萧况逢?

他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如此。也是,看他那怂样,指不定有多少事是背着齐首辅做的……”

薛云妙小声急促道:“二哥,我累了,我们先回府吧?”

“啊?这么突然?”薛洄挠挠头,“……行吧,今日也没兴致了。”

薛云妙立马转身要走,结果萧况逢就站在背后。

她脚下踉跄,顿时帷帽倾斜白纱飘动,微光顺着缝隙投进来。

目光交错间,对上一双澄深如水的异瞳。

萧况逢一手捏住帷帽,一手拦住她的腰,炽热宽大的掌心隔着衣物抵在身后。

“薛小姐,该小心些。”

薛云妙无言张了张嘴。

风过无声,白纱缓缓合上,腰后的手也收了回去。

薛云妙按住帷帽,后退几步。

“萧,萧大人!”

薛洄呆若木鸡,半晌回过神,一把拉住自家妹妹往身后藏,笑得十分难看,“真巧啊真巧啊!”

怎么偏偏是萧况逢,他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这位了。

萧况逢对他这母鸡护崽子的动作冷哼。

“刚从刑部衙门回来路过。”

刑部?

薛云妙一怔。

他是兵部郎中,怎么会去刑部呢。紧接她又想起春景酒楼的事。

莫非是那老者的案子查清了?

“刚刚你们和齐燕桉起争执了?”萧况逢整理着发乱的衣袖,问道。

薛洄面色尴尬,“萧大人能不能别告诉我爹,不然我又要被罚了。”

萧况逢没说话,只是眼睫一垂,探向他手背的挫伤。

经他一提醒,薛洄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张牙舞爪地痛嘶一声,心里更加恼火了。

这齐燕桉脸上的皮怎么比石头都硬啊!要是被爹和大哥看到了伤口,他就是有几百张嘴都说不过去。

“我马车上有伤药,先走吧。”

萧况逢扫了眼薛云妙,转身走出酒楼。

兄妹二人你看我我看你,赶鸭子上架似的乖乖跟他出去。

薛洄虽然怕他,但少年心思挡不住好奇,上了马车后就用眼睛偷偷瞄着四周。

他本以为萧况逢这样的人,马车里说不定藏着刀剑,或者会带血腥味,谁知不仅没有,反倒干净整洁,还雅致地点了檀香。

“妹妹,你闻闻,这檀香的味道是不是和你喜欢用的一模一样。”他小声道。

薛云妙根本没仔细听,含糊地嗯了句。

萧况逢就坐在对面,她抬眼就能看到对方的眼睛,闻见对方的气息。可前几日才决定了彼此之间别再有来往,这下又算什么呢?

她绞着手指,嘴唇抿紧。

这时一只手拿着白瓶递过来。

薛云妙伸手接过,却看见萧况逢掌心的烫伤,一片片纵横交错触目惊心,更觉愧疚了。

一时没忍住,问他:

“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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