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这样的村霸
果青蹓在人迹寥落的大街上，不知不觉走到通往村委会的路上。迎面一个买水果的小贩正在吆喝，就挥了一下手，一侧脸，看到一对夫妇拉着一个满脸鲜血的小孩走进一座砖房院内，下意识楞了楞，想问什么，随即又叹口气。错愕间那个小贩满脸堆笑又讨好地迎上来：“红富士苹果，大鸭梨，个个味甜便宜啊，先尝后买！婶子，你来几斤？”说着把车停在了路旁。果青在苹果堆上挑挑拣拣，那小贩忙不迭地准备过称。
这时，从东面来了一个大模大样的老头，他不怀好意地看看小贩，又狡狤地看着果青，问：“多少钱一斤？”
果青低声说：“六角钱。”待果青说完，那个老头就惊惊乍乍喧乎上了：“什么？烂苹果还怎么贵？吃山参海味的价啊！人家有的贩子才卖一角五分钱。”老头这样一说，那个小贩立马辩解说：“鬼才相信你的话！你要三毛五分钱批发给我，我立刻付给你现钱。你砍的价也太低了！你不想买苹果就别扰我的买卖嘛！”
“什么？”老头子听了小贩子的话，立即翻了脸，“小子，你看清了，你可是在我家地盘上卖东西啊！你太不懂规矩了！我扰你的买卖？你这狗杂种养的，瞎眼了！整天胡说八道！看清了，是你在我们地盘上搔扰我们啊！不是我们搔扰你！你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趁早滚蛋！”
听听来者不善，那个小贩立即换上了笑脸：“爷，我说爷了么？刚才冲撞冒犯你了！得罪了，望你海涵一点。”
老头却较上真了，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他瞪圆了眼嚷嚷：“什么海涵不海涵！你有眼无珠！你来这个村，该打听打听我是谁！不识相在这儿叫卖，那就不行！现在，我的脾气好得很，让你滚蛋就滚蛋！否则，后果自负！”
小贩听到那话，以为腰儿弯一下，脑袋再点一下就过去了，可是这个该死的老头竟然不让，一时也较上劲：“我只是做小本生意，东村串西村串，来来往往的，还没有见过你这么样的人呢！咱们做什么都得讲理吧！”
老头不屑地撇撇嘴：“理？什么是理？理字旁边还有一个王呢！你才活了几天呢！”
果青看到二人为苹果的价格吵起来，就有意打劝小贩说：“别争了，苹果价格，高点也好，低点也好，做买卖一个愿买，一个愿卖，看你们那个样子，为芝麻蒜皮的小事争吵不休，有什么意思呢？”
小贩不做声了，老头却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儿，指着小贩说：“人，本应该随乡入俗，你看你们这些没受过教育没有教养的年青人，不懂礼，不识相，说说你们还要狡辩！大爷今日高兴，不跟你计较，惹恼了老子，今日可就没有这么便宜能出村了！”
小贩子哪里想到遇到村霸了，听老头撵他，一脸无辜与不满的愤恨表情：“我今天是招谁惹谁了！平白无故受这气，真是人不走运，喝凉水也塞牙……”
果青看看那位老头，她在这个村里活了大半辈子了，哪里不知道老头子的为人和勾当呢！这个老头姓李，他们所在的村庄叫李家庄，李家是一大姓，是家族势力最多的一族，而且这个李老头是一个村霸，年青时就不是一个善茬儿，想不到老了老了还是这样？
村霸惹不起，果青也深知这个道，但是这个年青的小贩看来并不知道李老头的什么根底，这个可要吃大亏了。果青一向看不惯那些横行霸道的行为，遇到什么事总喜欢帮弱者一把，面对李村霸的不仁义的嘴脸，果青只好好意支开那个小贩了，省的再吃亏惹事。
于是她又看看小贩，似解劝又似开导：“年青人，多走一些地方，受受跌打，闯荡一翻还是好！能长见识，能长才干，还是去其它地方转转吧！”
说完暗使眼色让小贩快走。小贩却云里雾里般的迷茫，他发泄着不满：“我走好多地方，还没有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买东西骂骂咧咧，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是那样？”
谁知他才说完一半，老头就气势汹汹地冲上来：“老头说完生气地一挥手：“滚滚滚！让你滚你就乖乖滚！没有什么话可商量！”
“不讲理了！”
谁知小贩才说完这句话，老头就一把扯住了他的领扣，挥手就啪啪甩了他两个耳光厉声地怒吼：“小子，你敢说爷爷我的坏话？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我还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东西呢？狗头不上抬棺！老子今日就不讲理给你看看！”
说着就恶虎似的上来要推倒小贩的车，那个车带着果木眼看就要摇摇欲坠了。果青一看势头不好，赶紧上去扶住了。
她知道老头要砸摊子，扶好车后就赶忙上去把那位老头的腰抱住了，老头动弹不得高声咆哮：“麻痹的，反了你们了！进了我们村还要买那么贵的价格？你怎么不买10块钱一斤？我今天非砸了你的摊子不可，让你狂！”
果青死缠硬拉总算把老头拉住了：“李爷！李爷！你消消气，别跟这些年青人一般见识。你大人……有大量，风里浪里多少年了，什么事都经见过了，这些刮风流泪的搔痒事，犯不着跟他动真较劲。何必生气呢？又伤身体又不好看……”
老头子火气却一点也不减，欲要把那个小贩要打个稀巴烂似的，他又张牙舞爪地向前扑，但是被果青从后面使劲把腰抱定了，老头儿挣扎不得，一时和她一块儿跌倒在地下。老头哎呀惨叫一声，火气冲天越是乱骂不止：“狗崽子，王八蛋，不识相的乌龟！你倒要欺负老子了！老子吃的米比你多的多！老子跟你拼了！”
果青生怕老头和小贩再闹起来，虽跌倒在地，她立马又爬起来，走到小贩跟前，有点气恼地责备小贩：“你还不快走？！你的一车水果是不是不准备卖了？快走吧！”说完，又鼓嘴又使眼色。小贩从果青的神色里终于明白过来，他今日遇到硬茬了，于是在果青的推助之下骑着自行车向远处走去，因为颠簸，车上的苹果淋淋漓漓落了一串。
老头从地上爬起来，一看小贩走了，满心的不快，把一腔的气愤又撒向果青。他竟然数说开了拉架的果青，还说：“谁让你管这档闲事！他小子今日不便宜买给我水果，我让他有来无回！我生气了，他一文也别想要。你是狗逮耗子多管闲事。”
果青当了多少年村干部，虽然近年辞去了村委会的一切职务，但是还没有人这么明目仗胆这样说她多管闲事。
果青自然而然很是不满，但她还是强压着心中的不快，一脸好脾气地劝说老头：“李爷，别生气，年纪大了要学会修身养息才是。我是怕你俩打起来，所以打发那年青人走了。现在的年青人，什么都不长进，就是脾气涨得很，什么长辈、前辈，心眼里压根儿没有几个有底儿，遇事都是炮筒。咱不跟他小字辈们计较。计较了，别人笑话的是咱，谁让咱够当爷爷的年龄啊！”
老头听了，余怒渐消，平板的脸上显出难得的笑意。这时，果青把地上的苹果捡了起来，都放在了他衣服兜着的怀里，象哄孩子似地说：“李爷，咱不生气！咱今天虽然没有便宜买到水果吃，但却白拣了这么多，一文没花，给你了！”
老头笑了，脸上沟壑纵深形成复杂的图案，统统接了，干咳一声说：“主任，有的人骂我不讲理；其实，他们才不讲理。现在的年青人，太不象话，什么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男男女女混在一起，甚至做出一些不入眼的举止，连我们都不放眼里了……”
果青看了老头一眼，别有意味地笑了，说：“现在的年青人，想法就是和我们不一样，或许，我们并不了解他们呢！李爷，我们管不了人家，但自个儿还是管得了自个儿，管得住自个儿的脾气……”
果青这句话没歹意，可是那位李爷就不怎么想了，这位李爷啊，是一位难缠的人物呢！果青还深知一些底细呢！
他啊，听说上面有一个当大官的兄弟，也是一位老红军，在疆场上浴血奋战过，所以多少年来，地区的各个政策都特别关照。解放初期，他们家是地主富农，可是由于老红军的功德，所以他们家免了挨斗，至今都住在旧时的砖方院里，可是这个李爷一家的那个做事啊，简直令人不敢恭维。
果青一腔好心地劝解了老头子一翻，老头听了她的话，不但没有释然开怀，还立刻又沉下脸来，说：“你说得什么话！难道我管不了自个儿？还要你这位当妇女主任的人来管？我看你是非混淆颠倒，白当多年的妇女主任，红嘴白牙尽瞎说，你……赶紧走吧！否则，我发火了，你可真要挨骂了……”老头子，说着别有脸去不再理果青。
老头子刚才才换上的笑脸儿，和果青说了几句话，也许遇到鬼了，他的脸上立即又变得晴转多云。果青听老头子这样说，被老头弄得哭笑不得的样子，但仍然好脾气地说：“李爷，你这是把我的好心当作驴肝肺，我好心好意劝解你，你倒这样。你怎么象孩子似的，脸儿说变就变了……”
果青才说完这句话，立刻让老头想起了以往的宿怨，所以他毫不遮拦地说：
“你的好心我领教过了，二十几年前就领教过了，你少来管我家的事……”老头儿翻了脸道。
老头子刨起了她与他家的一些根底儿，因为那年因为李年霸爷了常渲德二婶母的地基儿，村委会不敢管，果青把李爷告到了上面，所以李爷的那个官司就输了。
这事虽然相隔多年，但是没有淡忘李爷的记忆，他们这家人啊，简直给老红军抹脸呢！
提起旧事果青无可奈何的样儿，以前的一些鸡零狗碎的闲事很难说得清
楚，她摊着手说：“李爷，你也是一辈子的人了，活了一辈子，什么是，什么非，应该分得一清二楚。以前的事咱们就不说了，好不好？”
老头子以说话整的人答不上经常沾沾自夸，在果青面前他哪里认输呢，何况多少年的积怨到底触动他的心思了，作为村里强势家族的最高长辈，他的儿孙满村都是，村委会的头几把手还得看他的脸色做事，更何况是个不起眼的果青呢！还是永远退居二线三线的没用的一个人。
果青在他心里压根儿算不得什么，而且他对果青没有什么好感，有的只有满腔的不满。
老头立刻打断她的话，双眼恼怒地盯着她：“以前的事？……哼……以前的事？什么是是，什么是非，难道我要你教我？”
果青的忍耐力今天发挥到极限，要是以往，她早就不耐烦了，而今天，她出其得冷静，所以仍然一脸好脾气地说：“李爷，我不跟你争吵，不跟你计较，你挨怎样就怎样，想骂就骂吧，很多人会听，但是非曲直人人心里有数，”果青轻蔑地笑了一下，转身欲走。
“你这是什么意思?想挑拔大家吗？”
“我还没有无耻到那地步呢！但大家的眼是雪亮的。”
果青边说准备走。这时，有三四个人走过来，好心地拉果青，一位中年男人边拉她边说：“老主任，走吧！人活一辈子都不知怎么回事，不必认真计较。”
谁知，他的话才说完，老头儿就听到了，他朝着中年男人大声吼：“你他妈的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拉偏架！”中年男子只好停下来，返身说：“李爷，我们怕你了，我们走，不行吗？”
老头最忌讳别人这样连讽带刺说他，气恨恨地说：“放你妈的屁！你这是做贱我呢。”他正这么嚷嚷着，近旁砖房院里传来了女人的声音，越来越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头儿听了自家院子里有吵闹声，于是无心再吵什么，转身向家里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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