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五条悟很快就从夜蛾正道那里听说了，总监部那边来试探蛇岐深雪，然后被吓得“哭着”回去的趣闻。
“你看吧校长，我就说深雪没有什么危险性的嘛。那些烂橘子没有横着出高专就是最有利的证明！”
笑嘻嘻又理直气壮的声音，气得夜蛾正道当场挂了电话。
但五条悟愉快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收到了一封由五条家发来的邮件。
内容总结一下就是——
小早川诗织出生普通人家庭，现已失踪一周，她的父母已报案。
而邮件里写着的关于小早川最后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日期，和五条悟遇到蛇岐深雪那一天对得上。
虽然没能找到咒物来源，但关于她的社交关系进行了初步调查。
小早川诗织有一个认识五年，交往两年的男朋友。双方感情一直很好，但从上个月开始吵架，原因疑似男方劈腿。
看到这里的时候，五条悟只觉得果然如此，但再往下一行——
小早川诗织的男友昨天意外溺亡。
日本的排水系统做得很好，在并非暴雨的情况下出现路面积水本就非常少见。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在路上跌倒，然后栽进小水潭溺死，简直可以高票被评选进年度离奇新闻了。
尽管没有证据，五条悟依然觉得这件事和蛇岐深雪脱不开关系。
可关键是！
她和他之间是有束缚的！这种被诅咒而死应该也算在束缚之内，除非——
“那是在你和我立下束缚之前的事情嘛。”
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蛇岐深雪很爽快地承认了。
刚刚进来公寓的五条悟仍旧是初见时那副用绷带缠住眼睛，身穿黑色制服的打扮。
可今天的他又莫名给人一种风尘仆仆的感觉，像是从哪里赶回来的。
五条悟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摊开四肢躺进沙发里。
“真是小看你了啊，怎么做到的？”
懒洋洋的语气里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情绪，只是单纯的感慨。
远程诅咒一个不在身边的人并不是不能做到，但是有条件的。
一般来说需要特定的术式，或者诅咒者因被诅咒者死去，再有就是使用了和被诅咒人息息相关的物件。
而他遇到蛇岐深雪的时间已经足够早了，在束缚之下，她不满足以上任何一个条件。
“诅咒啊。”
顿了顿，蛇岐深雪的目光从电视上移开，望着五条悟露出一点恍然。
那表情就像在说：我知道你们现在是什么都不懂的笨蛋，所以大方地告诉你好了。
“我虽然从很久之前起就不再是‘祸神’了，但回应信徒的心愿，咒杀一个普通人还是能做到的。算是曾经的本职工作给我留下的技能吧。”
这个解释也可以理解为：曾经身为‘神明’的她，因为小早川的诅咒与对方建立了联系，进而真正地诅咒他。
五条悟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听到这么超纲的答案，想了想：“你以前经常倾听嗯……信徒的心愿？”
“我才没这么闲。”蛇岐深雪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电视上，“但是收取了代价，就要办事嘛。不过，你竟然这么快就找到我给你留的小惊喜了。”
微微拉长的尾音听起来有些遗憾。
五条悟没有对她这种不把生命放在眼里的态度产生什么反应，他问起另外的东西：“她信仰你吗？咒物是怎么来的？”
“咒物是她家祖传的。普通人供奉外道箱这种事情你总知道吧？她祖上大概和曾经信仰我的人有些关系，所以我才能受肉。”
外道箱，在不同的地区或许有些不同叫法。
但本质上，都是在箱子里放入信仰的神明雕像，日日年年的祭拜，祈求保佑。
以这种方式祭拜的，一般都是邪神，也就是现在所说的诅咒。
想了想，蛇岐深雪提醒道：“如果你想顺着她家的线索找我的咒物的话，我觉得是白费功夫。”
的确有此打算的五条悟偏头看她：“为什么？”
蛇岐深雪一脸平静地捅出一个大消息：“她吃掉的咒物……严格来说不属于我身体的一部分。”
“哈？”
“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感觉是这样的。”
“那你对自己的仇人也毫无头绪吗？”
“仇人？”蛇岐深雪挑眉想了想，“唯一能称得上仇人的也就只有两面宿傩了。但他肯定不是杀我的那个人。”
“从上古到平安京，你的社交圈子还真是宽广啊。”五条悟无感情地感慨一声，问，“不过为什么这么说？”
蛇岐深雪理所当然地道：“他那个战斗狂肯定会叫醒我的。而且他一直想吃我的肉，所以绝对不会把我做成咒物的。”
最重要的是，能让她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中死去的方法……只有一个。
她不觉得两面宿傩会知道这个弱点。
“吃你的肉？”五条悟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两面宿傩虽然传说为鬼神，但他实际上是真实存在的人类。
八岐大蛇在传说中是吃人的妖怪，可她本蛇自称祸神，并否认自己吃人的事情。
现在再听说两面宿傩想要吃八岐大蛇的事情，那不就是，人类吃妖怪？
历史还有一点准确性吗？？？
“是啊，那个家伙就是一个喜欢尝试各种肉类的怪胎，包括人类也在他的食谱上。”说着，蛇岐深雪诧异地看他，“这在当时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一点都没有流传下来吗？”
“没有呢。”
“太过分了吧？！”蛇岐深雪很生气，“我不过收了几个式神，就到处诬蔑我吃人！那家伙真的吃人反而没人敢说？”
五条悟亦一脸认真地点头：“好生气，人类真是太讨厌了。”
“？”
“变成烂橘子的话就应该早早埋进土里当化肥啊！”
“？？？”
五条悟这一番过于真情实感的同仇敌忾，让蛇岐深雪变得迟疑了起来。
六眼都是这么奇怪的吗？
然而五条悟还非常真诚地追问道：“怎么了，要不要再多骂几句？”
蛇岐深雪犹豫：“你真的没病吗？”
还是说，骂人把自己也骂进去，是六眼的独门绝技？但是她接触的人类太少了，好像没有什么参考性。
“太过分了吧，我刚刚在帮你骂他们欸，和你一条阵线上的！”
语带伤心的指责，就好像蛇岐深雪对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哦。”
客厅就此安静下来，只有电视里的搞笑艺人在发出夸张的声音。
沙发上，抱着抱枕的蛇岐深雪脸上露出些微的茫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的事情，大脑过载了。
微妙的安静中，忽然响起了男人抑制不住的气音。
“……你笑什么？”
蛇岐深雪脸上的茫然慢慢变成不善。那双暗金色的眼眸收缩成竖瞳，一瞬不瞬地盯着肩膀颤动着的五条悟。
只要猎物露出一丝破绽，捕食者便会扑上去。
“嗯？”那张被绷带缠绕的面庞转向电视的方向，唇边露出显而易见的微笑，“这个人好笨哦，这么明显的坑都能掉进去。”
电视正在播放一档整蛊节目。
被恶搞的明星以为是在录节目，但拍摄早就开始了。
一无所知的他一边念着帅气的广告台词，一边冲进了泡沫板假冒的地区，最后理所当然地掉进事先挖好的大坑里。
只是这样的话也就算了。
节目组还把他掉进大坑前后的那几秒钟剪辑出来、放大，并且多机位反复播放。
对上帝视角的观众来说，节目组做的道具的确一眼就能看出差距，所以搞笑程度更上一层。
这样一来，蛇岐深雪觉得五条悟的行为好像没问题，但又有哪里不对劲。
他真的不是嘲讽她吗？？？
可刚刚的情绪全都是真实的，没有对她的恶意……
难道想多了？
应该是吧……他好歹也是五条家的家主，不至于——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是我说、你真的是活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纪的妖怪吗？”
五条悟实在憋不住了。
这条蛇未免也太有意思了吧？
他只不过顺着她的话说了两句，竟然就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现在他真的相信她不是诅咒了。
看着突然哈哈大笑的男人，蛇岐深雪的脑子宕机了一瞬，随即，可怕的气势从她的身体中逸散出来。
整个室内的温度似乎都在这股恐怖的压迫中下降。
黑蓝两色的咒力光芒在一瞬间爆发。
沙发崩塌、墙面开裂、电视屏幕被斩成两段、高大的落地窗“砰”的一声碎成无数碎片。
短短几息，蛇岐深雪就和五条悟过了十几招。
最后，防御状态的无限扩散，从外部将蛇岐深雪整个困住。
对房子破坏行为也终于停止了。
“咦，竟然成功了呢。”
五条悟的无限呈防御状态下表现为：接近他的一切事物会变得越来越慢，最后仿佛停住一般。
但这种用法以往都是以他本人为中心往外扩散。
像现在这样，为了阻止蛇岐深雪继续破坏公寓而有目的的延伸出形状，完全是战斗中心血来潮的一试。
五条悟当时都做好了，带着生气的蛇岐深雪瞬移离开公寓的准备了。
不然再和她多打几秒，这栋公寓得塌！
“你这个家伙——”暗金色的竖瞳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待吾剑找回，首斩尔！！”
连两面宿傩都要给她往后站！！
“这么生气啊，用词都变了欸。”
那张即使缠绕着绷带也依然能窥见俊美的面庞，笑吟吟地望向蛇岐深雪。
“不过，非常荣幸呢。八岐大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