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为祸
姜楠忍不住面色一僵，心里暗道这群江湖中人怕不是整日都在这没事闲谈，偌大个厅堂怎么什么时间都能人满为患？
虽然很想说不用管我你们继续，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只怕会更惹关注。
但好在姜楠还算有些现代人的洒脱，既然没办法改变，那就该吃吃该喝喝，畏畏缩缩的反而更容易让人看清虚实，只怕那时候招来的可不仅是关注了。
他目不斜视的径直走向小二，要了一碗米饭和一份尽快做好的小菜后，就一声不吭的坐在账房边上闭目养神，任由那些江湖人看怪物一般的看着自己。
“脚步虚浮，气血微弱，浑身上下无半分内功痕迹，可是……”一名双目狭长，面有苦相的中年男子低声评价：“可他气息之悠长，以他这般年纪，便是从生下来就练的龟息功，也不敢说能有这般水准。”
中年男子名为方仲海，乃是江湖大派定武门的客座长老，其在定武门的武功地位也仅在掌门之下，乃是成名已久的江湖大侠。因年轻时曾效力关中刑部讲武堂，练就了一双识人断恶的鹰目，由他给出的评价，多半是错不了。
故此，在他身边的几名武林名宿也都缓缓点头，且从姜楠无视众人目光，不急不徐的从容姿态来看，怕是要比想象中还要麻烦的多。
暂时不要惹他，这也是目前各位高手心中的共识。现在情况不明，轻易得罪一个不知深浅的神秘人，大概是死字不知怎么写的愣头青。
所以即便被无数人围观，一时间倒也没人有所动作。但时间久了又难免尴尬，饭堂内众人也只能视之为一个小插曲，收敛目光又暗自留心。
这边为首的几人又将目光重新投在那低头吃饭的蝎卒翁珂身上，此刻那翁珂却是放下筷子，毫不畏惧的盯了回去。
“我饭也吃完了，诸位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若要为那观澜阁弟子出头，在下一并接下便是。”他站起身来，视线冰冷的在场巡视一圈：“就是不知观澜阁是何手段，能让这江湖半壁的高手联合起来，为难我一孤魂野鬼。”
这可谓是诛心之言了，不知细节的姜楠听这话，也不免赞叹他的机智。以他受过系统性教育的聪慧，结合这几日的种种，不难猜出大概是发生什么样的事，只是闹得像今天这么大的阵仗，也是头回见。
这话要是传出去，一些大派的长老弟子回去后，少不了一番解释，虽同为大派，但联合起来为一派出头，外人知道了难免不多想些什么。即便回去不说，就目前这觅仙镇晦暗不清的局势，让人误以为几大派联合，你让坐镇客栈之外独立居住的几家豪门作何感想？
“都说蝎卒翁珂沉默寡言，本以为是个不善言辞的木讷之人，没想到却有这般心思敏捷。”一名位居深处的老者站起身来，朗声道：“你袭伤我门弟子，本是一家之事，但几日来此间客栈可曾有过片刻安宁？不过是大家都深感疲倦，一起寻个解决之道罢了。”
老者名曰朱山辞，乃是此次观澜阁一行的领队之人，亦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一流高手。
“哼。”翁珂冷笑一声，按住双刀在桌前一站，森然道：“解决之道寻到我身上来了？怕是你观澜阁的三间屋子，还能顶三个解决之道。”
说罢，一道阴冷的杀气席卷客栈，内力略差的弟子都不免面色发白，就连朱山辞等观澜阁高手也不禁面上难看，这样动起手来，怕不是又要变成他们一家私斗了。
“哈哈哈哈，依我看，你们也确实没什么道理。”
正待客栈众人想找个由头先将翁珂摁住之时，一阵洪亮的大笑传进门来，伴声而至的乃是一名身着粗布衣服的粗犷糙汉。
这大汉名为吕洪戎，关中人士，曾是关中一带著名的泼皮无赖，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在其三十岁那年不知从哪学了一套颇为高深的刀法，就这么在江湖闯出了不小的名堂。十几年来，好事坏事都没少做，关中刑部曾多次布下天罗地网都让他逃脱，也算得上是声名显赫了。
“在座诸位，怕是除了这天字一号的房客外，没有几人是自己定的房吧？现在却又拿这事问罪，好生不讲道理。你观澜阁技不如人，还要拉上这多人寻个大义，难道是怕自己一家寻仇不过？”
大汉话糙理不糙，待姜楠正听的津津有味时，却没想到还会被提及，未多想，就见那大汉大手一挥，阻住了盛怒之下的观澜阁领队朱山辞，再次开口道：
“不过也确实不是长久之计，大家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之人，谁也不想自家弟子无故害了性命。时间长了，怕是沐延秋未至，我们先斗了个七七八八，让外面那些人得了便宜。所以依我之见，不妨定个主次，能者居之，以翁大侠的武功，自是不难寻个上房。届时再来人，我们也好有个说法，比斗一番，败者离去便是，这住宿也费不了几个银钱，出了也就出了罢。”
这话一出，倒也合了屋内绝大多数人的心思。江湖地位和武功高的都不怕有人寻到自己身上，也免了属下弟子受害惹上独行的高手，出不出头都难做。而武功差些的，也不用担心出个什么邪性高手，白白丢了性命。
“主意倒是不错，但这主次……”一直镇静不语的方仲海略带迟疑的开口接话。
“哈哈哈，自然是武功高者住好房，武功差者住孬房，而绝顶高手……住天字房了。”吕洪戎大笑着开口回答，只不过话到最后，却漏出一丝意味难言的奇诡。
“翁大侠，这客栈之中的上房共也没有几间，所居之人多半都在这了，就是不知道，大侠你中意哪一间？不过容在下提醒一句，观澜阁的三间房确实不错，但大侠你毁了人家掌门亲传的根基，若是再强行争这房间，怕是过分了些……”
吕洪戎收起爽朗的作态，反而冲着翁珂拱拱手：“上房之中，您要觉得谁的武功难符其实，尽管方便，众目睽睽，不怕他们大派仗势欺人。”
此刻，观澜阁的弟子们都坐了回去，朱山辞脸上的怒气也悄然褪去。大厅内如同冷风吹过，一时间诡异的安静下来。
若是翁珂挑了个不出名者居住的下房，传出去等同于自认武功低于众人之下，自毁名声。而选上房，如此场景，客栈众人明摆着沆瀣一气，他怕是走不出这间屋子，最后只会落个不识时务的笑名，可谓死的冤枉。若是干脆就走，那观澜阁弟子的重伤，可就没这么容易揭过去了。
但这间客栈里，除却这些人，却还有一间居住者不知背景、不知深浅的天字上房存在，也是这看似死局的唯一解……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明白这点，安静的看着伫立桌前的翁珂。而一直闭眼养神的姜楠，却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只不过，他现在却无心考虑面前这可以说一半是针对自己的局面。因为，就在刚才他的脑海里一个声音轰然作响，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