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就卷起来
面上,程青亦亦步亦趋走上前,恭敬地唤了声祖母。
老夫人的目光还落在程青亦的脸上,拧着眉:“这脸怎么伤成这样?”
一个即将及笄说亲的闺阁姑娘,容貌何其重要,何况老夫人极为清楚,她这几个孙女里,相貌最好的,就是程青亦。
原本生母的身份就拿不出手了,这容貌要是再毁了,以后还怎么能有好的姻缘。
难不成还要砸手里,一辈子养在尚书府?
那可不行!
老夫人立刻沉了声:“赶紧让周大夫来府里,给这丫头瞧瞧脸上的伤!”
察觉到老夫人的不喜,宋氏连忙说道:“婆母,我已经让人去请周大夫了。”
“那就好。”
老夫人沉肃的面色缓了缓,仍看着程青亦,语气淡淡:“今日你这丫头倒是不错,知道救柏哥,现在也湿了一身,怎么不见身边伺候你的丫鬟?”
“春杏怕我冷,早些时候去给我拿氅子了。”
“行了,也别等你那丫鬟拿氅子过来了。”
老夫人转头看向宋氏:“让人送大姑娘回院子,我先带着柏哥走。”
说完,老夫人还招呼下人将氅子拿来,亲自给程文柏披上。
很快,一行人从凉亭这边散了。
宋氏少不了将心腹柯妈妈留下来,让其送程青亦回院子。
程青亦抬脚,亦步亦趋地跟着柯妈妈走,余光原本不经意扫过假山那边时,突然怔住。
她发现假山那边有一角青色的衣袍闪动而过。
程青亦顿时心里一惊。
这附近还有别的人藏着?到底是谁?
此刻,程青亦心里惊疑不定。
那刚才所发生的种种,那人看见了多少?
什么时候在的?
为什么还一直躲着不出来?
“大姑娘在看什么?”
柯妈妈的询问,程青亦连忙收回目光,只摇了摇头:“没什么,有劳柯妈妈送我回去了。”
这话柯妈妈当然不信,可她顺着程青亦的目光看过去,没看出什么异常,也只能作罢。
回去的途中,遇到了正抱着氅子脚步匆匆的春杏。
“大姑娘。”
春杏在看见程青亦的时候,尤其发现程青亦衣裳都湿了,很是惊讶,眼底有着心虚。
柯妈妈上前一步,对着春杏就是叱喝道:“去拿个氅子给大姑娘都磨蹭大半天,知不知道大姑娘刚才在凉亭那儿,为了救落水的二少爷,一身衣裳湿了不说,还伤了脸。”
说完,柯妈妈抬手给了春杏一巴掌。
只是,在背对着程青亦的同时,柯妈妈立刻眼神警告春杏。
春杏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却也从惊慌中回过神。
“是奴婢的错,若是奴婢当时在场,大姑娘就不用下水去救二少爷了,本该奴婢下水的。”
说完,春杏十分上道地结结实实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程青亦听着这巴掌声,看着面前挡在她和春杏中间的柯妈妈,目光有一瞬的别有深意。
瞧这两人双簧唱着,苦肉计也说来就来。
一套操作猛如虎!
眼见春杏红着眼,好不可怜的样子。
这要是没有之前看到春杏和小厮一块把程文柏丢下池塘,程青亦还真想不到这么一个楚楚可怜的十六岁丫鬟,能有这么狠毒的心肠。
所以说,深宅大院,连一个丫鬟的心思,都别轻信。
人心隔肚皮。
那她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配合演呀!
这不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程青亦忙上前拉住春杏的手,一副心疼的样子:“谁也不能未卜先知,不能怪你的。”
一看程青亦一脸感动的模样,春杏和柯妈妈快速对视一眼,都各自松了口气。
“大姑娘冷了吧。”
春杏说着,连忙将手里的氅子给程青亦披上。
程青亦却感觉不到有丝毫的温暖加持。
她抬头看了看阳春三月高挂苍穹的日头,心里很不爽。
自己前世总算中西医双料熬出头,美好前途正向她招手……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脑袋一磕,睁眼醒来成了这古代惨兮兮的高门庶长女不说,还被丢在尼姑庵里自生自灭。
一手烂牌能怎么办?既来之则安之!
这好不容易筹谋三年,一手烂牌终于可以重洗。
好家伙!正准备死遁天高海阔自由飞的时候,尚书府来人,接她回府!
老天爷还是你老天爷!
这不,跑路计划只能被迫搁置!
秉持着不惹事韬光养晦的原则,这回来尚书府,她那叫站稳一个迟钝木讷的好人设。
就想着找机会能离开这深宅大院。
是的,跑路的念头,一直在她这蠢蠢欲动!
俗话说得好,这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不是!
没成想,她还没熬到这“必有回响”的时候,尚书府才住了个把月,今天这老夫人五十岁寿宴,伪善后母上来就要给她按个杀人凶手的罪名?
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她伪装咸鱼躺平就是真咸鱼了?
既然都不让她好过,那这日子就都别过了!
不就是卷?
好啊,那就卷起来!
程青亦端出一脸善解人意的笑容看着柯妈妈:“春杏既然已经来了,妈妈就不用送我回院子了。今天祖母五十大寿,母亲那边,一定还有许多地方要忙顾的,妈妈快去帮母亲吧。”
“大姑娘说的是,奴婢这就先回花园子去了。”
柯妈妈倒也从善如流,给程青亦福了礼,人转身就走。
一路上,程青亦都没有说话,却能感觉到跟在她身后的春杏,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程青亦只当做没有看见。
回了自己的院子没多久,倒是有婆子带着周大夫过来给程青亦看了脸。
开方子的时候,程青亦没少听见周大夫抚着半白的胡须连连叹气,念叨着:“大姑娘这脸,只怕是要留下伤疤。伤口实在太深了。”
程青亦只坐在一旁发呆,没有理会这些。
她自己就是医生,脸上这伤,她自己能治。
可下人们看在眼里,只当做大姑娘这是被吓傻了,毕竟这姑娘家最要紧的就是脸。
今天的寿宴果然忙,晚上都还有晚宴招待。
只不过热闹是属于别人的,和程青亦这地处尚书府偏北的偏僻院子无关。
春杏提了一下午的心,眼见程青亦用了晚膳后,也没闹什么幺蛾子,只当做是她多想,彻底放心下来,又和从前一样,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摸鱼服侍态度。
终于见程青亦内屋的蜡烛熄了,春杏也懒得守夜,直接躲出去,打算溜到花园子那边去。
今天晚上那边也还在唱戏,咿咿呀呀,吹拉弹唱,可热闹了。
不单是春杏这样溜了,其实程青亦院子里的其他下人婆子们,在程青亦接回尚书府的这一个多月来,也都这么习惯性偷懒散漫。
内屋里的程青亦,对于下人婆子们的这些举动,都心知肚明,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或者说,以她现在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身份,也没几斤几两能威慑下人婆子们的。
还不如由着她们去,程青亦也乐得自由清静。
夜,越来越深了。
程青亦毫无睡意,她算着时间,知道这个时候,院子里的下人婆子们都溜出去了,她才闭上眼,心里默念着。
慢慢地,她的意识之中出现了自己的医药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