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排看戏
程文柏顿时小脸一白，手紧紧地攥着程青亦的衣摆，下意识往程青亦身后躲：“是不是害我的人又回来了？”
程青亦望着远处长廊通往花园的方向，一行人正朝这里走来。
见此，程青亦双眼慢慢眯了起来，脸色沉了沉。
“二少爷！”
兰姨娘惊呼了一声，奔到程文柏的面前，一把将程文柏从程青亦的身边拉开，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程文柏，目光里都是关切：“二少爷怎么浑身都湿了？”
说着，兰姨娘美眸倏地扫向程青亦，眼里都是冷寒：“大姑娘怎么能欺负二少爷！”
没有任何询问，开口就是直接把罪名扣在程青亦的头上。
一派的理所当然。
程青亦眉头皱了皱，心里隐隐有了火气。
毕竟，她这救了人不被感谢就算了，这上来还被对方扣屎盆子，换谁能不怒？
不过，程青亦知道，这事，和兰姨娘掰扯没用。
得找真正主事的。
自然是当家嫡母宋氏。
程青亦不看兰姨娘，目光往前。
众人的簇拥下，尚书夫人宋氏身上穿着缕金绣翠鸟点花短袄，下着同色撒花绣金边绉裙，头上珠钗宝器，一派华贵。
宋氏的目光在看见程青亦的时候，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
她余光下移瞥见站在程青亦身边的程文柏时，神情又猛地往下一沉。
这小子怎么还活着？
兰姨娘带着程文柏就奔到宋氏的面前，张口就是道：“夫人可要给二少爷做主啊，大姑娘都这么欺负二少爷，可怜见的二少爷他……”
“她没欺负我。”
兰姨娘正跟宋氏告程青亦的状，没想到程文柏说出这话，顿时愣住了：“二少爷说什么？”
“不是……”
程文柏转头看向程青亦，抿了抿唇，才继续说道：“是长姐救了我。”
听到这声长姐，程青亦心中微微一动。
不止是程青亦，在场的宋氏一行人，也是心里被振动了一下。
宋氏的目光，微微一沉。
原来是程青亦这小贱人，坏了她的好事！居然救了这小子！
面上，宋氏一派主母的端庄做派。
“好好的一张脸，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宋氏打量着程青亦，看着这张原本俏丽的脸上，右脸颊平添出一道从眉毛延伸至鬓发间的狰狞伤口，声音越发沉了沉：“柯妈妈，立刻吩咐人去请周大夫到府上来。”
柯妈妈连忙应了声，招呼了旁边的一个婆子，吩咐了几句。
那婆子连连点头，快步离开。
宋氏的目光在程青亦和程文柏的身上来回转：“发生了何事？”
程青亦谨记自己在尚书府一向的人设扮演。
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庶长女，她一向少言寡语，对于宋氏的问话，没回，只低着头。
一副迟钝的样子。
程文柏倒是先开了口：“母亲，有人要害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文柏脸上写着后怕：“我没看清楚那人，就被兜头罩了套子，然后他就掐着我脖子想掐死我。我晕死了过去，醒来就在池塘里。要不是长姐救我，我现在……”
“哪个黑心坏肝的贼坯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对二少爷做出这样的事。简直不得好死！”
兰姨娘咒骂着，心中无比后怕地搂着程文柏。
宋氏神情凝重，语气沉沉：“把人带上来。”
装木头人的程青亦听到宋氏这话，略带好奇地将低着的脑袋抬起一些。
很快，程青亦看见柯妈妈指挥着两人，押着一个人推搡着过来。
程青亦一眼认出，那个人，就是不久前对程文柏行凶的小厮！
这可就很有意思了！
程青亦心里暗自想着，很快又把头重新低下，继续扮演她的迟钝木讷人设。
小厮早在看见程青亦和程文柏站在一起的时候，整个人脸色都吓白了，嘴里还喃喃自语着：“怎么会这样，明明……”
柯妈妈上前就甩了小厮一巴掌，啐了一口道：“简直就是满口胡沁！还说什么看见大姑娘和二少爷在凉亭这边打起来了。瞎了你的狗眼！”
“不，不是的，小的明明是……”
小厮的话还没有说完，柯妈妈上前又是一巴掌：“主子没让你说话，满嘴咧咧什么！”
这一副着急教训人，不让人把话说完的架势，程青亦瞥了一眼，心里若有所思。
程文柏眼尖，一下子看见小厮的手，立刻叫了起来：“母亲，就是他！他手上有我抓过的抓痕！”
只这一句，小厮整个人惊恐无比，他还想开口辩解，柯妈妈比小厮反应更快，直接让人堵了他的嘴，呵斥着说道：“好啊，原来你就是那个要害二少爷的！竟然还试图嫁祸给大姑娘。呸！害主的下贱玩意儿，可别想有好下场。”
戏看到这儿，程青亦心里底儿清。
小厮刚才好几次都是向宋氏求助。
要知道，人在危险的时候，只会下意识地向自己的靠山求助。
今天这一出，和嫡母宋氏脱不开干系！
“行了，把这碍眼的拉下去。”
宋氏一开口，小厮立刻被拖了下去。
没多久，老夫人也来了。
“柏哥呢？柏哥到底怎么样了？”
今天的寿星老夫人姜氏，在一行人的簇拥下，身上穿着赭红绣五福捧寿纹样大袄，戴着项圈，从顶至梢，用金八宝缀角，额头戴着中间嵌翡翠玉石的貂鼠昭君套，一向雍容的面孔上，此刻满是焦急。
老夫人此刻被叶嬷嬷扶着，踉跄着从长廊走下来，往宋氏这边看。
尚书府孙子辈人丁不算兴旺，尽管程文柏是庶出，可打小过目不忘，聪明伶俐，简直如同文曲星下凡一般，老夫人喜爱的不得了，一直都是放在心尖尖上的。
眼下知道程文柏出了事，哪里还有什么心情过寿辰，忙不迭抛下一众的宾客过来。
如果事态朝着原本的发展，宋氏现在看到老夫人会觉得很高兴。
今日这事，她原本就是要让其越闹越大的。
可现在，程文柏这庶崽子没死，程青亦小贱人也不是杀人凶手，计划好的一箭双雕，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宋氏心里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简直就和吞了苍蝇一样的难受！
偏偏面上，宋氏还得端出恭敬：“婆母怎么过来了？”
“别管我怎么过来了。”
老夫人沉肃着眉眼看宋氏。
“祖母！”
八岁的程文柏脆生生地唤了这一声，小腿蹦跶着就朝老夫人跑过去。
孩子小小的身影真实地撞进老夫人的怀里时，老夫人一颗心才终于彻底放了下来，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
老夫人揽抱着程文柏，蔼声说道：“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你不见这一个多时辰，让多少人跟着着急忙慌的。”
一旁的宋氏，眼睁睁地看着程文柏落进老夫人怀里，原本来时心里的兴奋早已荡然无存，此刻一颗心都充斥着失望。
这一个两个，都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偏还好端端地在她面前杵着，碍眼！
“我身边的小厮，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今天居然对我下杀手。要不是长姐，我差点就被淹死了。”
程文柏小脸都是苍白。
老夫人听到这话，目光才落到程青亦的脸上。
瞧！现在才注意到她这个长孙女。
程青亦心里叹了口气，为原主这个爹不疼后母害、又被祖母无视的庶女身份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