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温玉成回到家里，关上门，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般。也不开灯，就这么背靠着大门，坐在地板上。
借着窗外的月光，温玉成从包里摸出一张硬卡纸。
卡纸上印着鲜艳的图案。温玉成将卡纸翻转过来，那只简单的小猪头像，便出现在眼前。
温玉成用手指摩挲着图案，心中有些懊恼，为今天吃饭时有些冲动的话而后悔。
“‘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温玉成想了半天，千头万绪也没有解法，于是重重叹口气，将那张画着小猪的硬卡纸小心地放回包里，伸手打开了灯。
“啪嗒”一声，随着白炽灯照亮了整个屋子，温玉成的手机也“呜呜”地震动了几下。
傅灵发了个“跪下”的表情包，温玉成不由笑了笑，回了个“微笑”的表情后，便把手机放到一边，开始忙碌自己的事情。
傅灵回到家的时候，正碰上戴桃在厨房切水果。
“回来了。”戴桃放下水果刀，热心地带着傅灵转了一圈，详细说明了电器的用法、打扫卫生的分工以及水电网费分摊等一系列琐碎的事情。
“现在厨房有一套之前室友留下的餐具和锅，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先用着。”
傅灵道了声谢，便回到自己的屋子。先是进行了简单的清扫，然后拆开巨大的快递箱，将自己的枕头、被褥铺好。
当整个房间初步看起来像样些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
“咚咚”的敲门声传来。傅灵开门，看见戴桃一副已经洗漱好的模样。
“小灵儿，可以这么叫吧？”
傅灵点点头，“那，小桃？”
戴桃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我刚洗完澡，热水器要在等个三十分钟。哦，你要是没来及买洗漱用品的话，可以先用我的~”
傅灵道了声谢，准备玩会手机，顺便和徐粒粒通报一下今天的事情。
但戴桃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了？”
“那个......”戴桃凑近道，“我在论坛搜了一下，听说温玉成......很衰啊？！”
“很帅？”傅灵一下子没听清，以为戴桃在夸赞温玉成的长相，于是点点头，认真道，“是挺帅的，像体育生。”
“诶不是这个！”戴桃摆摆手，“论坛里说，接近他的女生，最后都会很倒霉......”
“唔......”傅灵思索了一会，“感觉不至于？我觉得自己最近运气挺好的。”
傅灵说这话，心里是有底气的。毕竟，随手写个了连载楼，都能收获一串催更，还能拿到横跨自己兴趣点的实习，不用再去给什么老男人当“舔狗”。对此，傅灵已经很满足了。
戴桃点点头，也没在追问，寒暄了几句就回到自己屋里了。
傅灵坐在椅子上松了口气。提到温玉成，想到自己刚把温玉成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还发了个“求饶”的表情包，不知道温玉成是不是还在生气。
结果一看见那个“微笑”的表情，傅灵忍不住爆了个粗口。
这人在阴阳怪气什么呢？！
傅灵有些无语地摁灭手机，踌躇了一会，还是打开电脑，打开了自己在某瓣，另开了新帖，“噼里啪啦”地敲上了新的标题——
《我又成了替身？！》
“大家好，LZ我又回来了。上次是说，被迫成了千金大小姐的替身，去帮她相亲。相亲那个男的......不提也罢。总之，最后因为被大小姐的父亲发现了，整件事情不了了之，我也到另一个城市，准备开始实习。结果谁能想到，那个曾经和我‘相亲’的学长，竟然，现在，就住在我楼上......”
第二天，傅灵起了个大早，而戴桃的房门还紧闭着。实习的公司是弹性上班时间，九点到岗，下午六点半就能走。
傅灵决心早些上班，这样下午便能早些走。
刚好也能躲开温玉成。
昨天，傅灵看见温玉成那个“微笑”的表情，心中不免有些郁结。自己明明已经这么诚恳地道歉了，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和粒粒吐槽了这件事后，徐粒粒友情建议：
“远离‘瘟神’，保命要紧。”
于是连早餐也没来得及吃，便匆匆赶到公交站。时间还早，上班的人不算多，傅灵侥幸地在后排找了个空位。
没想到，傅灵还是低估了通勤的复杂程度。早听闻西京市的堵车盛况，可傅灵也没想到，光是十米的红绿灯，竟然也能走半小时之久。
公交车里的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要么低头玩手机，要么站着闭目养神，对车窗外那不间断的喇叭声，充耳不闻。
好不容易到站，傅灵还被导航带错方向。原本只需要过个马路的事情，傅灵愣是绕到了前方很远的地下通道，迂回来到大厦的正前方。
此时已经接近九点半。
傅灵叹气，想来今天不能六点半准时离开了。
公司位于望西大厦的28层。
大厦高耸入云，玻璃面反射着不算刺眼的阳光。来到大厦入口，傅灵左右看看。没有发现熟悉的面孔，傅灵终于松了口气。
还以为温玉成......
傅灵晃了晃脑袋，将那种奇异的失落感感出脑袋，转身朝另一边的便利店走去。
随着那一声“欢迎光临”，扑面而来的包子香气，让傅灵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要一个青菜包，一个奥尔良鸡肉包！”
傅灵话音落下，一个身影便来到了傅灵的身边。
透过余光，傅灵发觉这个身影，穿着似乎与温玉成有些相似，心便又快速跳动起来。
傅灵梗着脖子，装作没意识到什么的样子，快步来到收银台，迅速买了单后，又大步迈出便利店。
走回望西大厦，傅灵才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并没有出现熟悉的身影。
傅灵也不知道，自己是庆幸还是失落，拎着包子来到上行的电梯前。
一道门禁却拦住了傅灵。
不断有人从傅灵身边经过，或是拿起工卡“滴”了一声，又或者是用手机扫了什么，人人都畅行无阻，显得呆在一旁的傅灵很奇怪。
傅灵一不小心，还和一旁的物业管理人员对上一眼。她似乎一眼就看出傅灵有问题，皱着眉就朝这边走来。
傅灵飞速地在聊天软件上询问hr，一副自己是因为要处理紧急事件，而不是因为没有门禁卡，才卡在这里的。
但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傅灵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来，而手机那边的hr依然没有回话。
不会被当众赶走吧？繁华的大都市都这么严谨吗？要不要找出offer邮件证明一下自己......
无数乱七八糟的想法，充斥在傅灵的脑海里。
突然，一个小黑影落在傅灵眼前。傅灵抬头，看见温玉成逆着光，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抓着工牌的吊绳。
这时的温玉成，穿着合体的西装，领结妥帖地待在喉结下方，显出某种禁欲的味道。头发也好好地打理了一番，与面上那副金属框眼镜相得益彰，一副城市精英的形象呼之欲出。
和校园里，那个穿着运动衫，笑容温和的温玉成，简直判若两人。
傅灵没来由地咽了咽口水，有些艰涩地道：
“早，早上好？”
温玉成将工牌递给傅灵，道：
“刷卡进去。”
“哦，哦......”
傅灵有些恍惚地接过工牌，将卡片对上门禁的感应区，“滴”的一声，门禁就开了。
傅灵转身，想要将工牌交还温玉成，但温玉成已经超另一边的电梯走去。
“你的工牌！”傅灵赶紧发了个消息，又紧张地朝温玉成离开的方向望了望。
只见温玉成和物业人员说了些什么，物业人员从口袋中掏出卡，帮温玉成打开的门禁。
傅灵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时，温玉成的消息也来了。
“没有带工牌的时候，可以让工作人员帮忙开[哭笑]。”
这时，傅灵才转头看了看，刚才那个“凶神恶煞”的工作人员。她友好地向傅灵礼貌一笑，随即便专心起自己的工作。
傅灵看着温玉成后缀的那个[哭笑]的表情，心里直犯嘀咕。
如果门禁并不算严格，那告诉自己就好，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借自己一张工卡？然后又发这么一个无语的表情？
这难道是什么恶趣味吗？
傅灵翻过温玉成的工牌，看见上面那张明显是经过高P的标准证件照。照片上，温玉成挂着那副标准的笑容，仿佛一个没什么灵魂的笑容机器。
一阵莫名的恶寒瞬间爬满傅灵全身。
正好，上行的电梯到了。傅灵随手将工牌塞进书包的侧袋，跟着人群一同挤进电梯。
一出电梯，一声干脆的“抓住它！”，吓了傅灵一跳。随即，傅灵感觉自己的两脚之间似乎穿过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低头一看，正好对上一直灰黑条纹的猫咪，也抬起它小小的脑袋，一脸天真地看着傅灵。
另一边，一个略上年纪的女性，小心地站在距离傅灵一米的位置，道：
“你慢慢蹲下，抓住它，别让它溜了......”
傅灵懵懂地点点头，照着指示，盯着猫咪的眼镜，慢慢蹲下。
猫咪并不怕人，见傅灵蹲下，它只是敏捷地绕着傅灵的脚转了一圈，最后站定在傅灵面前。
“对，慢慢伸出手，别吓到它......”
傅灵按着指示，慢慢朝这只小猫咪伸出手。慢慢地，慢慢地......就在傅灵快碰到猫咪的那一刻，猫咪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转身，朝远处一跃。
就在这一瞬间，傅灵眼疾手快地朝前一扑。随着膝盖“砰”的一声撞到地面，傅灵感觉自己手里多了一坨柔软又温热的东西。
傅灵抱着猫咪起身，那女性也赶紧走上前来，接过傅灵手中的猫咪，道：
“谢谢你啊，要是再让它跑远一点，那都不知道要怎么找回来。”
这时，电梯门又开了。
“马姐，猪猪又跑出来了啊。”
“对啊，差点就抓不到，幸好碰到有人来上班。”
说话人转头，看见傅灵便笑道：
“你这么早？跟我进来吧。”
原来，说话这人，便是和傅灵对接的hr。hr向那位名叫“马姐”的女性介绍道：
“傅灵，今天入职的实习生。给你碰巧了，马姐。”
马姐抱着猪猪，热情地和傅灵打了声招呼。傅灵也笑着回应，随后跟着hr走进公司。
而在电梯间的角落，一张格格不入的工牌，就这样静悄悄地躺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