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刚入职的傅灵，没什么要做的，就在工位上呆坐了一上午，美其名曰熟悉一下它们的APP。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眼看着周围的同事，从11点半就开始嘟囔着点什么外卖，傅灵还是愣愣忍到了12点。
结果就是，在同事的外卖已经送到了之后，自己的外卖可能要一点钟才能到。
权衡了一下，傅灵还是决定下楼吃便利店。
拿起印着自己照片的工卡，傅灵这才意识到，温玉成的工卡好像还在自己这里，于是伸手朝书包的侧袋里掏。
但是侧袋里空空如也。
傅灵心下一颤，又伸手掏了掏另一边，还是什么都没有。
接下来，傅灵把书包的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温玉成的工牌像是长脚一般，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完了！傅灵心里大骇。
温玉成好心把工牌借给自己，结果这才过去一个上午，自己就把工牌搞丢了？！
这时，傅灵的手机，因为新消息而“呜呜”地响了响。傅灵拿起手机一看，心中一惊。
是温玉成。
“一起吃午饭吗？[笑]”
又是那副阴阳怪气的表情！
但现在，傅灵搞丢了别人的东西，真是气也不是，心虚也不是。纠结了一会，最后还是以自己已经点外卖回绝了。
随后，将手机放进兜里，傅灵拔腿向电梯间走去。
仔细地找了一圈，电梯间连个碎纸屑都没有，更别说一个那么显眼的工牌了。
会不会是掉在电梯里？又或者是掉在一楼了？
为了确认一下，傅灵按了下楼的电梯，结果开门的却不是自己上来那一间。好不容易，终于像开盲盒一样，等到了同一座电梯，却因为人太多，傅灵只能待在自己的角落一动不动。
好不容易到了一楼，傅灵粗略地环绕了一圈，并无收获。
傅灵心焦地挠挠头，走出电梯，在人群中来回走了几次，都没看见那个小小的工牌。
要是让温玉成知道了，傅灵很难想象他那平静的面容下，会对自己做出什么样的评价。
一想到有可能让别人不甚满意，傅灵心底涌起了巨大的懊悔，与对自己深深的厌恶，心里堵得慌，甚至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余光间，傅灵瞥到了大厦对面的快餐招牌，那种对于高热量食物的原始欲望，在这一刻犹如海啸一般冲击着傅灵的大海。
傅灵深吸一口气，果断在手机上点了十翅一桶，两对奥尔良烤翅，与一大杯冰可乐。
每当这种时候，傅灵习惯放纵自己的食欲，好好发泄一通。
酥脆与油香占据了全部味蕾。但当傅灵好不容易吃完所有时，油脂黏腻的味道仿佛又从胃里，一阵阵地翻涌而出。
傅灵强硬地吞了几口可乐，想要压住这种恶心的感觉，却没成想被强烈的碳酸刺激地更加难受。
傅灵走出快餐店的时候，正午强烈的阳光，略显干燥的空气，让这种恶心感愈发强烈了。
“傅灵？”
有声音从一旁传来。那声音很熟悉，傅灵一听就知道是谁。
傅灵当作什么也没听到，低头捂着嘴，快步朝大厦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脚步也随之加快。傅灵心想，要是温玉成找自己要工卡就麻烦了，仍是捂着嘴，加快脚步。
胃部不断加剧的痉挛，让傅灵难以专心走路。傅灵主观上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很快，但温玉成只是迈了几步，便走到了傅灵的身边，手也轻轻搭在傅灵的肩膀上。
“傅——”
傅灵心下一颤，胃部的痉挛再也忍不住，只能痛苦地皱着眉，努力不要吐出来。
温玉成见状，赶紧把手边的便利店袋子掏空，然后将空袋子举到傅灵嘴边。
胃部又是一阵痉挛。
傅灵也顾不上，抓过袋子，转过身蹲下，“哇”地将刚才吃的所有，全部吐了出来。
望西大厦的正前方，有一个巨大的喷泉，围绕着喷泉的是一片精致的小花园，是打工人饭后消食的好去处。
傅灵刚吐完，太阳穴还突突地疼，脑袋的眩晕着，呆愣愣地看着前方一个模糊的影子，正焦急地提着什么，很快就来到了傅灵身边。
是温玉成。
温玉成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扭了扭瓶盖后递给傅灵，有些担忧地说道：
“没事吧？”
傅灵接过水，“咕咕”灌了几口，喉咙的不适感终于好些。
温玉成坐到傅灵的身边，“中午吃了什么？”
傅灵指了指不远处的快餐店，又喝了几口水，疲惫地低头长叹一声，没注意到温玉成的脸色有些异常。
“还能吃得下吗？我去便利店给你买点包子，或者饭团？”
傅灵摇摇头。
随着恶心感在慢慢减弱，傅灵也渐渐平静下来，转头想要对温玉成道谢，却看见温玉成手里握着几个还没拆封的饭团。
傅灵这才意识到，这几个饭团才是温玉成的午饭。刚刚自己那一出，也许让温玉成连午饭也不想吃了，于是心里又添上几分抱歉。
“那个，不好意思......你还没吃饭吧？”
温玉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饭团，笑道：
“一起吃吗？恢复过来，应该还是会饿的。”
傅灵婉拒道，“不用了，你吃吧。”
二人相对无话，只剩下温玉成拆开饭团包装的声音。傅灵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不知该如何开口。
短暂的静默之后，温玉成手上的动作停了停，像是下了决心，缓缓说道：
“傅灵。”
“？”
傅灵闻言抬起头，见到温玉成表情严肃，心下不由一愣。
难道工卡对他很重要？！
温玉成并不知道傅灵心里那点小九九，只是缓缓开口道：
“如果你不想做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不会勉强你，也不会生气。所以，你不需要因为怕我生气，而勉强自己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就比如......”
温玉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饭团，又看看傅灵，“一起吃午饭，其实也只是简单的社畜午饭，不是什么正餐。”
傅灵被逗笑了，“社畜”这个词，从温玉成嘴里说出来，总有些莫名的喜剧感。
温玉成见此，也不再说什么，又专心地对付饭团的包装袋。
又是一阵沉默。
傅灵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蚂蚁，小心地绕过自己的脚，只是为了来到另一边。突然，便开口小声说道：
“我把你的工牌弄不见了。”
“？”
“我说，”傅灵转过头，对上温玉成那有些错愕的眼睛，认真道，“对不起啊，我把你的工牌弄不见了，明明是你好心借我刷门禁的。”
温玉成闻言，心里一愣。很快，心思活络的他，就把傅灵今天的行为逻辑给串起来了。内心想要笑，但又不能笑，弯起的嘴角起起落落，表情莫名变得有些奇怪。
傅灵一看温玉成，面色不善，心想那工卡应该不好补办，于是诚恳地说道：
“真不好意思，补办不会要很麻烦吧？要不不说，我有什么能帮你的？证明，额，证明你不是恶意丢失之类的？”
温玉成实在是忍不住，只好别过脸，低着头忍笑。
傅灵大骇，情急之下脱下了自己的工牌，递到温玉成面前。
“要不，要不你先用我的？”
温玉成咬咬牙，勉强恢复了往常那副和颜悦色的表情，道：
“你在纠结这个？”温玉成接过傅灵递过来的工牌，仔细端详了一会，“照片拍得很好。”
傅灵见他接过工牌，以为他不生气了，也渐渐放松下来，反击道：
“你的照片也很好，精致。”
“真的？”
温玉成认真的语气，让傅灵不由得愣了愣。过了一会，才点头道：
“真的。”
“那就好，”温玉成咬了一口饭团，“当时室友非要拉着我，说是影楼有买一送一的优惠。结果一看成片，我还觉得太夸张了。”
这回，轮到傅灵有些哑然。
温玉成说话的样子很认真，语气也没有夸张的迹象，似乎是真的在表述什么，而不是在讽刺什么。
过了一会，傅灵才鼓起勇气，问道：
“那个，我问个问题？”
温玉成点点头。
傅灵拿出手机，打开自带的基础表情包，指着[微笑]问道：
“你什么时候会用这个？”
温玉成歪歪头，眼神透露着一丝不解，回答道：
“就，表示友好的时候？”
“那这个呢？”傅灵的手移动到了[笑哭]这个表情。
“比友好更友好的时候？”
傅灵倒吸一口气，又指了[呲牙]，“这个呢？”
温玉成咽下最后一口饭团，咧嘴笑道：
“这样？”
午餐结束，傅灵和温玉成走回大厦。在门禁前，温玉成递给傅灵一个塑料袋：
“这里有几个饭团，你下午饿了就加热一下，省得你再跑下来。”
傅灵下意识拒绝，但想到自己中午暴饮暴食后，又吐了一干二净，下午指不定什么时候会饿，于是便接了下来。
“走了，晚上见。”
温玉成挥挥手，转身离开。
傅灵打开袋子，赫然看见自己的工卡，已经被温玉成“物归原主”，心脏突然加速跳动起来。
很快，傅灵就收到了温玉成的消息。
“工卡我补办就好，你别在意。”
这一次，温玉成没有加上那个被他认为是“友好”的表情。
温玉成回到工位的时候，午休还有十分钟才结束。回想起刚才在楼下，傅灵笨拙地将工卡塞给自己的举动，嘴角还是不由得向上翘起几分。
“遇见什么事？这么开心？”
原来是事务所的行政。
她一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拿着一张工牌，道：
“物业说捡到了你的工牌，刚才送到我们前台了。”
温玉成接过自己的工牌，温声道谢，随口问道：
“我都不知道我掉哪了。物业是在哪里捡到的？”
行政摇了摇头，“没说，只说是另一家公司的行政送来的，也在这栋大楼里，可能是她们的员工捡到了？”
话音才落下，合伙人梁律从办公室走出来，来到温玉成身边。
“之前让你做的调查怎么样了？”
温玉成起身，点点头，从一旁抽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道：
“都在这里，需要我发一份电子版吗？”
梁律点点头，“待会吧，你先跟我去开个会。会议结束后，你再看看有什么遗漏的，检查检查再发到我邮箱。”
和温玉成那边紧张的日程不同，傅灵坐回工位的时候，公司里还是黑乎乎一片，大家仍在午睡。
趁着这个时候，傅灵来到茶水间，将温玉成送的饭团放进微波炉。
几分钟后，傅灵一边小口吃着饭团，一边点开自己新开的帖子，许多人正在帖子下催更，傅灵还看见了几个熟悉的ID。
“放个屁股，更新求踢踢！”
“太好了，我的下饭楼又回来了！”
“如果你忽然打了一个喷嚏，那一定就是我在催更~如果你半夜被手机吵醒，那也一定是因为我在催更~”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本来只是写着玩的，却没想到越写越开心。傅灵咬了几口饭团，手指又在键盘上飞舞起来。
“防止大家没看过前文，我简单介绍一下这个相亲男，我们就称他为W吧。W是法学系的研究生，现在好像在律所实习。此人长着一张精英的脸，却有着体育生的身材，言谈举止温文尔雅，和他说话的时候如沐春风。去当相亲替身的时候，我还白吃了他几次饭。不得不说，免费的饭真好吃......跑题了。
“我之前不是说，他现在就住我楼上嘛。结果今天我一去上班，发现我们竟然在同一栋大楼上班。好家伙，那打扮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他看我被拦在门禁外，就顺手借了我工卡开门。结果中午我发现，那张工卡竟然被我弄丢了[微笑]，甚至还直接在他面前吐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