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9.
苏醒的第一眼看见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神志尚有些迷糊，黑崎华月安静地维持仰面平躺的姿势，努力重启自己的大脑。
雨天、虚、妈妈、白雷。
时间回溯。
她倏然睁大眼睛。对了，她已经……
“叩叩——”纸门被敲击两下，随后被向一侧推开，举止跳脱到油腻的爸爸黑崎一心三两步跃了进来：“华～月酱～你醒了吗？需要亲亲老爸的爱心叫醒服务吗～”
“老爸，我和一护一起打倒了伤害妈妈和妹妹的虚！”
“哦～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蹦跳着靠近发丝乱翘、明显刚从昏迷中醒来、却满脸开心地写着求表扬的大女儿，黑崎一心张开双臂——
扣住黑崎华月的脑袋，使劲按压太阳穴，“——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黑崎爸爸对女儿们的偏爱有目共睹，体现在华月身上就是更多的包容与支持，也很少有对夏梨和游子做的那些恶作剧。而现在，能让他用上对付“臭小子一护”的独门特技钻脑门，可见其生气程度。
“谁让你随便使用‘时间回溯’的？！忘记六年前发烧躺了半个月的事吗？现在距离你昏迷已经一天了！你怎么敢——”
为了这样的小事而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说一句，脑门就被爸爸一心戳一下，直戳得黑崎华月眼泪汪汪，也不敢反抗，只能捂着脑袋乖乖接受制裁。
愈点愈轻的动作揭示了老父亲的心软，黑崎华月看准时机，躲过他已显颓势的攻势，熟练开启直球撒娇技能：“我和一护都最喜欢妈妈和妹妹们了，所以这一次的行为是有价值的，才不是随便使用。”
明知是诡辩，黑崎一心到底生不起责骂她的心思。
从小到大，华月都是最安静的那个孩子，曾让刚晋升父母的他和真咲手足无措了好久。华月虽然比一护好哄很多，不哭也不闹，他们却一直无法深入她的内心，看清小小的她眼中的世界为何是一片空洞。后来他们发现了，华月并不是安静，而是连表情、情绪和思维都是在模仿他人中一点一点学会的。
那个孩子是一面镜子，你哺育给她足够的爱，她才能学着理解什么是爱。
将这样的一个孩子养育长大，看着她慢慢变得开朗直率，虽然偶尔有些腹黑，但不得不承认黑崎一心是自豪的。
至此，实际上劳心劳力的老父亲最终也只是拍了拍女儿的脑袋，深深叹息，“每一段时间的存在都是有意义的，华月。要是因为回溯使某段珍贵的回忆遗失在时光里，那会是非常可惜的事。”
“以后尽量不要使用时间回溯的能力了。”
“……我知道了。”
“看来华月小姐已经醒了。”
气氛凝重的和室内响起第三人的声音。
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男子披着短外褂，头戴绿白相间的宽大渔夫帽，未被遮住的下半张脸上弯着一个常人看来幅度过大的笑，“又见面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此时的黑崎华月才从记忆里扒拉出这个地方的信息。六年前因时间回溯造成高热不退的那半个月，她就来过这里，并且在这里、在面前之人的看护下恢复健康。
看来担心她身体的爸爸一心这一次也将她送到了这里。
少女坐直身体，礼貌地向来者点头问好，“好久不见，浦原喜助先生，又麻烦您了。”
“不必客气。”浦原喜助摆摆手，停顿了一下，“不过，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想让华月小姐回答。”
黑崎华好奇地眨一下眼，“请讲。”
顶着黑崎一心同样望过来的疑惑眼神，浦原喜助倚在门边，慢慢开口：“你还记得是谁为你治疗的伤口吗？”
黑崎华月反问：“不是浦原先生吗？”
“浦原，怎么回事？”黑崎一心左右环视问答的二人，还是将问题抛给了成年人。
严肃不过一秒，浦原喜助又拉开了大大的笑容，“没什么，华月小姐那么可爱，帮忙的有可能是好心的过路人也说不定。”
“不过，以防万一，华月小姐最近还是不要使用灵力为好。无论是回溯、鬼道、还是那把浅打——就是剑道木刀，全·都·不可以使用呦。”他在某些字眼上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说。
这是在提示……救她的人有问题？黑崎华月挑了挑眉，思考起浦原喜助话语里的真意。
“那么，请华月小姐再休息一下吧。”
浦原喜助招呼着黑崎一心走出和室，给黑崎华月留下休息的空间。
盯着对面的墙壁无意识地愣神片刻，黑崎华月突然放松身体，仰面倒回床铺上。
虽然经过了治疗，身体已经恢复大半，精神的疲劳却不会立即消退。从被强烈情感驱使的状态里抽离，让现在的她多少有些失神。
门被稍稍移动的轻微声音传来。
黑崎华月闭着眼，因为知道这里非常安全，也就没有在意。
几秒的安静后，床铺一角下陷，某个毛茸茸的热源贴了上来。
？
毛茸茸？
黑崎华月睁开眼，与身旁探出头的黑猫四目相接。
黑猫见人醒了也并不逃离，反而将脑袋贴上黑崎华月的脸颊，柔和地蹭蹭。
大概没有人能拒绝猫猫的诱惑，反正黑崎华月不能。她又坐起身，手伸到猫咪的前肢下托起，然后——深吸一口气把脸埋进了黑猫毛发浓密的肚子里。
……
猫：“现在的孩子，胆子可真大。”
黑崎华月：……
黑崎华月：是寝子吗？我搞到真的寝子了！
咳。
无论是寝子那样的猫妖，还是拥有灵力的生物，再加上出现在神秘的浦原先生的店里，确实都不适合再用这么孟浪的方式亲近。
于是，思考着的少女将猫咪轻轻放在了柔软暖和的被子上，自己从被褥里钻出，端端正正地跪坐在一边，眼神认真：“你好，请问可以让我埋一下肚子吗？”
本来看这孩子神情专注，动作谨慎，以为她看出什么来的黑猫：……
算了，还是先完成喜助交代她的事。
这样想着，黑猫矮下身子，双爪交叠在前，换成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只要你能打赢我，可以让你吸个够哦。”
“……打？”被猫猫美色所惑的黑崎华月终于开始有所察觉。
“听说小丫头你的剑道水平不错，不过和我打的话不能使用武器，要试试看吗？”黑猫忽闪着金瞳，歪过脑袋，一只肉爪踏上黑崎华月的手，一触即分，“喵～？”
“这就是为什么华月这段时间一到放学就没影的原因吗。”
露琪亚把手肘撑在课桌上，侧身看去。
旁桌的黑崎一护臭着脸扭过头，目光投向的赫然是最近课外活动繁忙的妹妹。
感受到来自哥哥的怨念，黑崎华月收拾书本用具的动作不见放缓。几下整理好书包，她回过头笑着对黑崎一护和露琪亚挥挥手，轻快地跑出教室。
“啧。”被妹妹无忧无虑的笑容击退，黑崎一护只能低头自己生闷气，“说是打输了要和别人学习白打，哪有连双休都不在家的！也不告诉我老师是谁地点在哪儿！”
自从知道华月因为前一个剑道老师接触过虚以后，他就对新出现的属性为“老师”的人物加强了戒备。
奈何妹妹偏心到海里去了，什么相关信息都守口如瓶，他们兄妹之间的爱呢？！被吃了吗？
哪有兄妹爱能比得上一只可以变成变成大美人的猫咪的？黑崎华月表示，除了人形没有猫耳这一点颇为遗憾以外，这只一口大叔音但性别为女、变成人形英姿飒爽、白打能力神乎其技的猫猫，性格、样貌、身材完美戳中她的xp，她超可以！一护是谁，她可以不认识！
况且和名为夜一的猫咪在浦原喜助的地下训练场学习白打之余，不仅有可爱猫咪和帅气大姐姐的双重贴贴（也可能是暴打），热心的浦原先生也会不时帮她检查身体恢复状况。虽然困惑于浦原先生的热情，但他人的好意不便推辞，黑崎华月也就不置可否地默认了。
期间，黑崎一护和露琪亚的死神生涯风生水起地推进。
包括但不限于一护、露琪亚、魂的三人小队互动，被动上电视的灵异节目除灵，坏掉的传令神机指示。
忙碌于和猫咪玩耍、啊不对是学习白打的黑崎华月每次只是听哥哥一护语气暴娇地向她描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就能体会到他的雀跃与高兴。
得到了力量，收获了伙伴，坚定了目标。
一护变强了呀。
莫名产生欣慰情绪的黑崎华月暗自点头，我也要努力跟上了。
然后被夜一猫猫布置的体能练习秒杀，再起不能。
直到那一天，放学后。
左臂折叠在胸前挡住夜一的踢击，黑崎华月右手出拳的动作被倏忽暴涨的虚的魄动所惊，下意识暂停。
这一停顿给了夜一绝好的反击机会。她单手撑上黑崎华月的头，倒也没有追加攻击，只是用力下压，把少女压的向前一个趔趄。
“喂喂，外面的动静就让你那么在意吗，华月？”
顾不上回答夜一的问题，黑崎华月站稳身子，视线投向上空。
看不到外界的状况，可空气中感知到的混乱灵子已经说明了部分问题。
外面恐怕出现了数量不少的虚。
“抱歉，夜一姐，”转头对夜一告罪，少女将焦急藏在平淡的语气下，“我有事需要先去处理一下，今天大概不能继续练习了。”
回身向出口跑，却被凭借速度抢先到达的夜一堵住了去路：“真是的，现在的你去了能做什么？”
“我可以使用鬼道帮忙消灭虚。”
“不行，喜助和你说过的吧，现在的华月绝对不能使用力量。”
“身体的话，应该早就已经恢复了。”
“——不行哟，华月小姐的问题不在恢复健康上。”由远及近的悠闲嗓音伴着标志性的绿白相间帽子登场，宽大的帽檐投在浦原喜助脸上，形成了天然的遮目阴影，“你现在有任何动作，恐怕都会化作报告呈现在那位‘好心’为你疗伤的人案头，成为他解析华月小姐力量的依据——你也不想以后的敌人对你了如指掌，让你寸步难行吧？”
后一句话给到了夜一身上：“明明让夜一小姐看住华月小姐的。”
故作委屈的语气只得到夜一的一双半月眼。如果是猫的样子，脸上可能还会得到猫咪赏赐的随机爪痕。
就算早已有所猜测，黑崎华月还是对现在的情境感到不快。
如果一开始明确向她提问的话，她愿意当面告诉那位好心人——她的能力算是最朴实无华的那种。【契约】附赠的时间能力，本身拥有的空间能力，或许加上一护吐槽的只要想学就能会的学习能力。简单易记，不要想的太复杂。
而现在。
黑崎华月：那个让我什么也干不了的人，我记住你了，下次别让我逮到:)
注意到少女握紧的双拳和敛下的瞳色，浦原喜助忽而打开了手里的折扇，又遮住了下半张脸，“华月小姐是不相信一护先生的实力吗？”
只余下一双锐利的眼睛望过来。
“……不是不相信，只是会担心而已。”
担心一根筋的哥哥一护，担心失去力灵的露琪亚，也担心家人朋友受到伤害。
“喜助你也别欺负华月了，”一边的肩膀搭上巧克力色的手臂，大美人夜一噙着笑撇了眼黑崎华月，“既然担心，那要一起去看看黑崎一护和你的朋友们的表现吗？他们可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这就是为什么黑崎华月手上抱着黑猫，在某间和室内等着在这次数量庞大的虚群袭击中觉醒了力量的井上织姬和茶渡泰虎苏醒，并在其后一言不发地听完了浦原喜助对“你们能力的产生都是受到黑崎一护不受控制的灵力发散所引导出的、属于本身的力量”这一说明。
她知道浦原店长的话并非是完全的真相，不过“属于本身的力量”这一点毋庸置疑。
她抬头从窗口远眺。室外，由石田雨龙捏碎了吸引虚的药剂，发起的和黑崎一护的虚狩比赛正在进行。
虚被逐渐消灭。扯开空间，从虚圈降临的大虚也在黑崎一护将它一斩为二之后逃回了虚圈。
在某些世界，筛选勇者的流程里总免不了先行“试炼”这一环节。
黑崎华月默默闭起眼，把脸埋进夜一的皮毛中，不言不语，温热的柔软让她心情顺畅不少。
终于，这场不知由谁发起的对“黑崎一护”的试炼，至此圆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