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两人拉开车门上车，李尧风坐在副驾，看着姜妙调整座椅和后视镜。
姜妙边系安全带，边问他：“你车是手动挡还是自动挡？”
“自动挡。”李尧风说。
姜妙点点头，拿出手机，不知道翻出了什么，聚精会神地看了半天。李尧风也不出声，就在旁安静地凝视着她的侧脸。
车里没开灯，手机微弱的荧光映在她素净白皙的小脸上，睫毛纤长，低垂着眼的时候看着很乖。也就低垂着眼的时候，抬起眼比谁看着都伶俐张扬。她骨子里就是个不乖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大胆地找他要微信。想到这里，他不禁勾了勾唇。
旁边的车走了好几辆，他才紧起食指不疾不徐地叩了叩车门：“不走？”
“别急。”姜妙还在认真地看自动挡教学视频，“等我再研究会儿。”
“我可以教你。”
“但是我得学会起步。”
“……”
李尧风好耐心地等着，大抵车里略闷，他打开车窗，让晚风幽幽地飘了进来。
风悄然吹动了她肩头柔软的发丝，他的心莫名地被触动了一下。
他抬起手指。借酒逞凶，有失风度，但还是想这么做了。他勾起她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
姜妙无知无觉，他也安静地玩着她的发尾。
等把视频看了五六遍，流程终于牢记于心后，她转头刚想要和李尧风说可以了，头皮被轻轻地扯了下，她低呼一声。
李尧风松开手指，无辜地看她：“怎么了？”
姜妙：“……”你把你指尖上的那根发丝藏好了再说话。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李尧风眼神清澈，像有月亮在他眼里一样，特别无辜地神情，如果不是他嘴角抿得过分的直，生怕别人看不出他在憋笑的话。
姜妙也绷着嘴角说：“你知道吗？你现在的嘴角比AK还难压。”
说完，两人都没能绷住，噗嗤一声齐齐笑了出来。
笑够了，姜妙发动车，正经道：“我开车了啊！你专注点。”
“好嗯。”李尧风也正经回她。
这一路开回去算不上顺利，姜妙车速不快，惹得跟在她后面的车频频鸣笛。
看出她紧张，李尧风说：“别管他们，我们小命要紧。”
得，又被他逗笑了。什么紧张不紧张，去一边吧！
平安无事地开回公寓，下车姜妙抹了把汗，对李尧风道：“下次别让我开车了啊。”
李尧风淡淡瞥了她眼。嗯……不，下次还要。
晚上直播姜妙把这段冒险经历拿出来跟粉丝闲聊。
粉丝很会抓重点——
【所以副驾坐的是谁？】
【男朋友吗？？】
【神他妈“我们小命要紧”哈哈哈哈哈哈，又损又好笑！】
……
姜妙以为就开这么一次，以后应当不会再碰车了。
结果过了不到两天，姜妙又充当起司机的角色，这一次车上还有唐知凡。其实他们这三个男人都喝得不算多，只能算是小酌，但小酌也是酌了啊，遇到交警该罚还是得罚。
李尧风照常坐在副驾，唐知凡坐在后面。
姜妙启动车，对李尧风说：“我开车啦，你专注点！”
“嗯呢。”
有他这声“嗯”，姜妙心大定。
唐知凡被他们这一来一往的对话逗乐了，他说：“姜妙你开车，为什么要李尧风专注啊？”
“因为都是他在指挥我呀。”
“他指挥你凶吗？”唐知凡好奇地问，“我看网上好多驾校教练对学员挺凶的。”
“我不是学员啊，他也不是教练。”姜妙笑，“他一点都不凶。”
“嗯呢。”李尧风淡淡搭腔，“前面路口打转向灯，左转。”
“欸！”姜妙乖乖照做。
唐知凡好整以暇地看他俩互动。他忍不住出声问道：“你们交往了多久了啊？”
空气陡然沉默了一瞬。
唐知凡：“？”
姜妙抿了抿唇，不自在地咽下喉咙，目视前方不作答。
唐知凡隐隐约约地有点明白了，不过还是想要求证：“才谈吗？”
李尧风看向窗外说：“我们没交往。”
果然，唐知凡眼睛顿时亮了。
透过后视镜瞥到唐知凡的神情，李尧风心底不爽地嘁了一声。
姜妙尴尬，打岔道：“这到你们学校还要多久啊？”
“一般是十五多分钟，不过嗯……就我们这个车速，可能还要再晚点。”唐知凡说。
姜妙好想提速，逃离这个窒息的空间，但前方红灯，又迫使她停了下来。
唐知凡知道姜妙车技不好，怕待会儿让她分心，他趁着这会儿空档发问：“姜妙，你这周周末有时间吗？”
“有，怎么了吗？”
“我们学校这周校庆，我们cos部要出cos，你要来玩吗？”
姜妙的兴趣被调动起来了，她已经好久没出去玩了，不是在直播就是在直播，唐知凡的这个提议让她心痒痒。
她侧头看他问：“你也cos吗？”
“嗯嗯。”唐知凡点头，“我cos五条悟。”
这已经是好几次听到“五条悟”这个名字了，她想是个很酷的角色吗？她瞥了眼他的白毛，应该很酷吧。她大学时候也是追过动漫的，她深知一个定律，那就是白毛都是老公。
她太好奇了，索性问：“哪部动漫啊？”
“《咒术回战》！”
“好看吗？”
“你爱看战斗番吗？”唐知凡问。
“看呀，我以前也是看过火影、海贼、家教的呢……”她说。
“哇！这都是时代的眼泪了。”唐知凡说，“那你应该会喜欢上咒回。”
“好，那我回去看看。”
唐知凡还想再说，李尧风适时地打断他们，他淡声道：“绿灯了。”
“哦好！”姜妙注意力回到路上，发动引擎。
等到了下个红绿灯，唐知凡赶紧把自己搜好的五条悟图片亮给姜妙看。
姜妙由衷说：“真帅！”
唐知凡说：“嗯！我有我的cos照你要看吗！”
“哇，要的要的！”她早就想看了，唐知凡这么一个大帅哥，cos起来肯定很帅。
唐知凡说：“等等啊！我找找。”
李尧风撑着下巴，目不斜视，风凉道：“不急，绿灯了，慢慢找。”
姜妙要被李尧风这句凉飕飕的话笑死了，憋笑很辛苦，她用力地点点头：“嗯，待会儿再看。”
这一“待会儿”就“待会儿”到了学校，后面一路都是高架桥，直通唐知凡的学校。
车停到唐知凡大学门口，唐知凡心里微微可惜。
他下车的时候问姜妙：“周末要来吗？”
姜妙点头：“来啊！你到时候把具体时间发给我！我一定来！”
为什么不来，这么好的社交活动可以让她重温大学时光，不来可惜了！
唐知凡心花怒放，他眼睛亮晶晶道：“好！我发给你！一定要来！”
“一定！”
“那拜拜！”
“拜拜！”
目送着唐知凡走进校园，姜妙才发动车。
车里静悄悄的，姜妙打破沉默：“回公寓往哪儿开？”
“先掉头上高架。”李尧风按下车窗透气。
“嗯。”姜妙依言掉头，余光里瞥了眼他。
路灯投下黄晕的灯光在他脸上游弋闪过，风吹撩起他的头发，他的神色在夜色中愈发不明。
姜妙在心里忖度，开口道：“周末要一起去吗？”
“什么？”明知故问。
姜妙说：“就是唐知凡学校的校庆啊。”
“他又没有邀请我。”他说。
“也没说你不能去。”她回。
“……”
姜妙看了他一眼：“你不想去？”
“你很想去？”不答反问。
“是有点。”姜妙说，“每天待在家直播太无聊了。”
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很轻，像是错觉。
他说：“那就去吧……”
“一起？”
“嗯，一起。”
……
晚上直播结束，洗完澡，姜妙躺在床上刷手机，点开朋友圈慢慢往下滑。
她看到三个小时前，唐知凡发的朋友圈。
——一张cos照。
日本男高校服，白毛，黑眼镜，镜片下一双夺人心魄的蓝眼睛。
姜妙一个不混cos圈的纯路人都有被唐知凡的这张照片惊艳到。
他身上那股痞帅气质被发挥到极致。
她毫不吝啬地评价道：【帅！】
几乎是刚评价完，就收到了唐知凡的回复：【真人更帅！】
姜妙笑笑，不再回他。
转眼周末到了，姜妙起了个大早，和李尧风公寓楼下碰面。
姜妙今天穿了件卡其色的长风衣，李尧风也穿了件卡其色的休闲夹克，两人乍看过去还真有点情侣装的意味。
李尧风打量了她两眼，满意地翘起嘴角。
姜妙也很满意，因为李尧风把他那副斯文败类……啊不，书卷气的金边眼镜戴上了，眉眼显得更清峻了。
卖蒸饺的大妈早就认识了姜妙，今天看姜妙还带了一个男生来，这男生也眼熟，大妈“嚯”了一声。
吃完早餐，两人开车去唐知凡的大学。
唐知凡大学门口人流如织，好多外校的学生也来了。
等着学生进场，来往车辆都只能龟速前移。将近堵了半个小时，才在学校圈画的临时停车场内停好车。
唐知凡给姜妙发消息：【到了吗？】
姜妙：【到了，我们刚停好车。】
一个“我们”，唐知凡就知道李尧风也来了。但他不死心，仍抱有期望：【我们？】
姜妙：【我和李尧风。】
唐知凡：……
就知道！
唐知凡蹲在地上关掉手机，苦闷地抓了下头发，同行的coser看到赶紧阻止：“诶诶诶！刚打了发蜡！别瞎抓了哥！”
有人问：“唐知凡你怎么了？”
唐知凡不吭声，他室友看出了端倪，嗤嗤地笑了声：“估计是她女神出什么事了。”
“女神？”
“什么？什么女神？唐知凡有女神了？”
室友是个大嘴巴：“还是他暗恋对方。”
周遭议论纷纷。惊愕有，不信亦有。
“开玩笑吧？我们的大校草会有暗恋对象？”众人调笑他。
唐知凡也不怕糗，抬起眼，坦荡荡地回道：“怎么不会有！我女神长得可漂亮了！”
这有什么糗的，他喜欢的人长得漂亮、手法犀利，喜欢这样的女生他骄傲得很呢。
众人一愣，只有他室友拍腿大笑，是嘛，这才是唐知凡。臭屁小狗！
唐知凡哼哼：“待会儿让你们看看我女神有多好看！”
女生们聚在一起互相咬耳朵，视线时不时扫向唐知凡。
“桃桃你不是和唐知凡玩的好吗，他那个女神是谁你知道吗？”有女生问桃桃。
桃桃也一脸懵，什么女神？唐知凡以前有什么女神？
唐知凡能瞧得上的女生，桃桃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了姜妙那张又纯又欲的脸。不会吧……？
那可是有男朋友的诶！
唐知凡！你要当男小三了吗？！！
这个念头太恐怖了，桃桃赶紧打消掉。
“桃桃？”
“我也不知道啊！”桃桃说，“待会儿见到了不就知道了吗？不说了，我也要去接我男朋友了！”
“欸！桃桃！”
桃桃才不管她们，蹦蹦跳跳地去接男朋友了。
……
唐知凡：【我在学校体育馆，需要我来接你们吗？】
姜妙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她和李尧风正好途经操场。操场上都是活力四射、青春洋溢的年轻人，他们或笑、或闹。
姜妙含笑收回目光，低头打字：【不用，我们马上就到】
此时已是深秋，校园道路两旁银杏落叶铺地，满地碎金，踩在上面，都觉得莫名的豪奢。
姜妙和李尧风不紧不慢地走着，两人很少有这样静下心闲谈的时候。
姜妙问他：“你以前是哪个大学的？”
“我大学是在国外读的，不在国内。”李尧风问，“你呢？”
“W大。”姜妙说。
“W大……”李尧风顿了顿，“怎么会想做主播呢？”
W大出来的高材生……做主播太屈才了。她懂他的意思，不止他一个人这么觉得，蒋佳欣当初听到她辞职出来做主播的时候，也说她疯了，放着正经工作不做。
“赚钱啊。”姜妙倒不觉得主播有什么，她笑笑，“主播只是个职业，养家糊口的工具。”
年轻人脱不下的孔乙己长衫，只有脱下后才会发现，那真的是一身轻。
“你呢？你不也是留学回来的吗？怎么想做主播？”姜妙问。
“跟你一样。赚钱嘛……”他一笑，大抵是想到了他们俩的直播路数，“不寒碜。”
日子是自己过得，别人怎么看那是别人的事，自己过得好就行了，这是姜妙在疫情薪水短缩的那段期间深刻领悟到的道理，所以她才毅然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