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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雾见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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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榆君不敢看苏岫的眼睛,只越过她去看那夜色中的竹林,须臾,他道:“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苏岫一怔,随即底气不足道:“当然想。”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也没那么想知道答案,可既然已经写了那封信,又送了出去,开了弓哪里还有回头箭。

白榆君的手在宽袖之下紧紧攥着双拳,语气却分外平静:“我比你年长许多,你可知道。”

“知道。”

“七年的光阴很长,你于我而言,年纪尚轻,我便只当你信上所说都是玩笑话...”

苏岫直接打断道:“什么玩笑话?凭什么我的话就不能当真,你未免欺负人了些。”

“有些事,你还不知道...”

白榆君还没说完,苏岫便厉声道:“没什么不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是谁。”

白榆君神色一顿,苏岫在他那双总是定若神闲的眼眸里看到了慌乱。

不知为何,苏岫倏地红了眼眶。

“孟允衡,你好的很,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清楚就敢写那些话么?你太小瞧我了,你以为你精通换颜之术,又损了声音,我便认不出了?你总以为我还是什么都不懂,站在苏府门前等着你领走的小姑娘吗?”

白榆君心头大震,他再也无法冷静,片刻后才道:“你是怎么...”

苏岫见他没有否认,语气反倒沉静下来:“本来也不十分确信,不过是五分猜测罢了,所以你现在能好好考虑一下那封信了么?师父。”

“你既唤我一声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可知这是大逆不道,乃是医道万万不能容者。”

白榆君眼神闪躲着,似乎只是下意识地逃避,下意识地说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苏岫不知因为生气还是委屈,手脚冰凉,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我才不管什么法什么道,你做的事又几时符合道法?你要当个乱世反贼,我就陪你疯到底!”

说完,苏岫便踮起脚尖,捧过白榆君的脸,倾身吻了上去。

这吻来得浓烈绵长,两人都情不自禁地揽住对方,仿佛一刹那便是天荒地老,沧海桑田。

白榆君忍不住替苏岫拭去留下的泪水,自己却也哽咽道:“好了…不哭了…”

半晌,苏岫才道:“能让我再看一眼师父么?”

闻言,白榆君摘下面具,褪去人皮,一如地牢隧道里的薛绛一般,换了一张截然不同的面孔,这就是他原本的面目,那张总是温和从容地出现在苏岫梦里的容颜。

苏岫紧紧地抱住他,这一次他终于没有再消逝。

“你不知道我为了你寝食难安了多少日子,我担忧你的安危下落,你却在眼前瞒着我。”

白榆君轻轻安抚着她紧绷的脊背,温吞道:“是我亏欠你…”

两人命运纠缠,藕断丝连,羁绊愈深,说不清孰是孰非,谁欠着谁,便是总也理不清,斩不断。

苏岫却说:“你欠我的总也还不清,休想再逃。”

云开雾散,明明如月,清朗一夜。

次日,苏岫一醒来,莫名觉得心中一空,仿佛昨夜星辰昨夜话,皆是虚妄,她急忙跑上楼,气喘吁吁地正要推开长廊尽头的门,却见白榆君推门出来。

两人目光一撞,皆是一怔,白榆君先回过神来:“你…”

苏岫气儿还没喘匀,站在原地看了白榆君半天,木然道:“我只是…来看看,昨晚是不是一场梦。”

闻言,白榆君恍然一笑,伸手将她拉进来,带上门,低头道:“不是。”随即附身在她唇边吻了吻。

苏岫下意识拉住他的手,却摸到他掌心的新伤,那是指甲太过用力陷入掌心所致,经过一晚,鲜血淋漓的伤口依然结痂。

“以后不要再说那样的话骗我,不然我会以为…你真的不喜欢我。”

白榆君倏地将她揽在怀里,无奈地笑了笑:“有时候,我真的疑心,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信上诗句的意思,怕不是写来凑数的。”

苏岫瞬间急了,愤愤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没教过我这些风花雪月的诗句,我便不能自己学么?”

见白榆君还是笑着,苏岫便继续道:“你若是不信,我直接说与你听便是,我就是心悦于你,见不到你便会思念,总想与你亲近,就是这样了,你还嫌我说的不够多,不够清楚吗?”

苏岫说的起劲,想到什么便都一股脑说了出来,却看白榆君已是敛了笑意,他是北陵所有人的指望,肩上的担子一早让他学会了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故而想在他脸上找到些震惊或是惊喜的神色,实在难于登天。

但苏岫已经听到了他擂鼓般的心跳。

他静默片刻,才轻声问道:“你可是真心?”

那话里盛满了小心翼翼,苏岫握紧他的手,再贴到自己的心口处,与那律动一同道:“感受到了么?句句真心。”

白榆君还来不及再说什么,几下敲门声便响了起来,这敲门的声音并不大,跟小猫挠的似的,可这敲的时候实在不太对。

导致屋里的两人心情都不太好,白榆君压低声音道:“何人?”

门外的桑白本就心惊胆战,听了这不太友好的问话,哆嗦的毛病又犯了,声音颤抖道:“是…是我,白榆君,实在抱歉,打搅您休息了,我…我就是想问一下,苏岫在不在你这,我刚刚去楼下找她,没看见她人…”

白榆君刚要实话实说,却见苏岫瞪了他一眼,他心领神会,无可奈何的笑了笑,睁着眼睛说瞎话道:“不在。”

沉默了一阵,白榆君感到桑白还没走,便又问道:“你有何事?”

桑白揶揄道:“是…是这样,打东边来了个伤兵,病情有点棘手,我想找苏岫商量商量…”

苏岫心道,没想到这桑白还真有点正事,她和白榆君对视一眼,想来这会子温存是难以再续,她只好推门而出,对着桑白冷声道:“我在呢,走吧。”

桑白看着她,一挑眉:“你吃火药了?气这么冲。”

白榆君跟在身后忍俊不禁。

三人来到院内,只见竹床上躺了一个少年,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着一身破败轻甲,脚上的鞋也磨得不成样子,神志昏迷,嘴唇青紫,面色惨白,门口还躺着一匹马,想来是日夜兼程,马也累得生死难料。

苏岫凝眉上前搭脉,沉吟片刻道:“是中毒所致。”

桑白接道:“这我自然也把得出,只是不知是何种毒药。”

白榆君上前仔细瞧了瞧那铠甲,道:“是我部在东瀛的驻军。”

闻言,蔡秋影也凑上前来,对白榆君道:“主帅,莫不是我们的人被东瀛鬼投了毒。”

苏岫掏出银针,施针让少年短暂清醒过来,他一睁开眼,看见戴着狼纹面具的白榆君,便挣扎着要起身。

白榆君忙按住他:“这是怎么了?”

“候…侯爷,我们中了东瀛鬼的毒,如今全军上下没有几个好人了,这毒一中招,先是浑身无力,再便是遍体淤血,不出半月怕是要全军覆没,东瀛鬼定是要伺机报复,我中毒尚轻,便被派过来请示您,请您拿个主意吧!”

少年说完话,嘴角便慢慢渗出黑血来,再度昏了过去。

苏岫与白榆君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这确实是东瀛特有的一种毒,我也只是在书上见过解药,是一种藤类,攀附生长,能开出并蒂两株花,好像叫…”

苏岫思忖着,白榆君便在她耳畔轻声说了什么,她便立即福至心灵:“叫忍冬藤。”

只可惜他们从没见过这种藤类,书上也没有图画,只有描述,更不知该去哪里找。

这时,站在角落里的桑枝忽而道:“你们说忍冬藤啊,这种植物在东边很是常见,只盛夏时候开花,并蒂两朵,一白一黄,味道很是好闻呢。”

苏岫惊喜道:“桑枝姐,你认识?”

“是啊,临近瀛海那边应该更多,这样吧,不如我画给你们看。”

“好。”苏岫转身进屋,给桑枝拿笔墨纸砚。

桑枝也不负众望,几笔便勾勒出了忍冬藤的模样,有了这图画,便不怕找不到解药。

白榆君当机立断道:“那这样,我先带着一半人马回瀛海去,把解药找到,再收拾那群东瀛鬼,秋影,你带着剩下一半的人,去亡川找黄岱的旧部。”

“是。”蔡秋影领命道。

白榆君朝亲兵吩咐道:“帮我备一匹最快的马,传令下去,手底下马跑得快的都跟我走,我们连夜就启程。”

苏岫跟在他后面:“我也跟你去。”

白榆君转身扶过苏岫的双肩,还不待他出言拒绝,苏岫便抢先开口:“我练过马术了,一定能跟得上你的。”

苏岫目光灼灼,坚定不移,可白榆君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柔声解释道。

“我知道你很厉害的,我相信你,但是我不愿你再身处险情,你知道么?你在城楼上往下跳的时候,我心都快碎了,直到你落到马背上,才算重新拼起来,东瀛鬼杀人如麻,战场上刀剑无眼,我想你在平安的地方,我担心你。”

苏岫眼里升出一层水雾,哑声道:“那我就不担心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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