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枫叶划过眼前,又被一阵过往的风吹了起来,飘向远方……
“咱们班这是以后是要出个诗人啊?”一股苦口婆心的语气从右耳猛的进入。
这一句,安静许久的环境嘈杂了起来,夹杂些嘲弄,并无恶意,只是为了刺醒昏沉沉的脑袋。
“谁啊?”
“我也不知道啊,是不是那个?”
“……”
“……”
“哈哈哈,笑死我了吧,别说,老师描述的还挺生动形象。”
看着窗外的男孩有点不明所以然,有点疑惑的往周围看。
他坐在靠窗最后一排,视野很好,能观察到全班的动向。
这时有个坐在讲台旁边的男生举高了手,吸引住同学和老师的注意。
“老师,他可能是想举头望太阳,回头想回家吧!”
男生说话时语气较为正经,可不知怎么,越正经的话语,在他身上却显得越不正经。
他说完便收起了手,身子靠着椅背,往后仰了仰,他的位置异常的宽,椅子并没有任何阻挡的东西,前椅腿已经离地十几公分,脚后跟撑着桌子下左右桌腿的连接处,一幅很享受的画面,像是在验收成果似的。
班上许多人都正憋着笑,或许是害怕老师的注视,忽然的被一个人“噗”的一声给戳住了笑穴,教室瞬间哄闹了起来,一些笑得厉害的,忍不住地拍着同桌的大腿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嘶——你笑就笑,你别打我啊!”
剩下的人不知道是笑哪个人亦或是笑哪句话,班上的气氛快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状态。
除了……那个男孩。
他仍是一副不明所以然的用右手撑着头,往班上看。
他眼神带着点惶恐,但也仅仅一丁点,不知是他隐藏得好,还是怎的,没有人注意得到他被抑制住的那点神情,反而会觉得这个人高冷,不善言语,不好相处的感觉。
但班上的人都没有因此让嘲弄的笑声减弱分毫,反而更加得寸进尺。
讲台上的老师看见阵势越来越大,甚至快到达一发不可收拾的状况,便拿起讲台上的戒尺敲了敲黑板,招呼了下。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就只有这样你们才……”
音乐前奏响起,很愉悦的前奏,听了就想让人站起来伸下懒腰。
“亲爱的老师,同学们,放学时间到了,老师,你们辛苦了。”
老师的话语被打断,本想说完刚刚没讲完的那道题最后一个步奏,那个坐讲台旁边的男生却慢悠悠的站了起来,边朝门口外边走,走上讲台时说道:“金老师,现在下课了哦。”
男生走到门口时,往教室里靠窗的男孩盯住,随后眯着眼笑着打趣道:“林同学,该回家吃饭咯……”
男生的笑容并不真切,看不清他眼里究竟是喜悦多些还是嘲讽多些。
这句话在班级门口发出,能传到靠窗的男孩耳里,班里的其他人自然也都听见了。
大家都往那个角落看过去。
男孩还是跟之前一样的动作,只是……眼神里的惶恐像是憋不住了,被这么一刺激,他的瞳孔缩小了些。
他的眼睛通黑,没有光彩,所以这点细微之处没几个人能注意到。
“刘海登你干什么呢你,要出去就出去!行吧,同学们,那就下课吧,”台上的中年男人看着这个场面也只好放弃最后一个知识点,正准备收拾一下讲台上的书,想到什么,抬起头向角落看去,“林彦绰,等会来我办公室一趟。”
说完中年男人刚好整完手头上的书,抱着书从前门走了出去。
林彦绰懒散地将右脚往桌位抬去,刚准备站起来。
“诶,林大诗人刚刚在做什么事啊?”一个男生的手把住林彦绰的肩膀,给他摁回了座位上。
班上的同学已经对这样的操作见怪不怪了,路过的人也只是瞥了一眼,紧接着就加快了步伐走出教室门。
刚好是放学时间,教室的人一呲溜基本都不见了。
林彦绰强装着镇定,脚掌稳把着地,往下边使力。
“怎么?邓刃给你说话你还不识抬举?”用手把着林彦绰肩膀的人旁边还站着个瘦子,发型快接近光头的寸头男,简称“光寸男”。
“哎,没办法,昨晚登哥看他太冷了,还请他喝了热水,或许是太感动了吧,说不出话,不怪你林彦绰,就当登哥养了个白眼狼吧,走王集垠,吃饭去咯。”邓刃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声,也越来越阴阳怪气。
邓刃和那个“光寸男”王集垠形成了鲜明对比,一胖一瘦。
说完邓刃的手松了点力气,林彦绰脚与地间的相互力也小了不少。
邓刃和旁边的王集垠一前一后的从后面走了出去,他们右转出了林彦绰余光所能及的视线。
林彦绰等他们从余光所能及的地方消失,他也没有从刚刚的声音反应回来。
-“你是真不识抬举,跟那个小贱人一样,我看见你就想一脚给你踢下楼去!”
-“登哥,这犯法……”
-铁板凳和地板间“吱呀吱呀”的刺耳声在黑暗的环境中脱颖而出,棉质布料与板凳摩擦声逐渐减小,好像是板凳上的人站了起来。
-刮来了一阵细微的风。
-“哎哟!登哥这是干嘛呀——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诶,登哥你踢他呀,你踢我干嘛。”
-“我用得着你提醒!”原本应该疑问结束的话,最后却提高了声响,紧接着是脚侧踢在胖子的肚子上,较为软绵的声音,“我用得着你提醒吗!我还用你提醒!我要你提醒吗!我要要你提醒!我刚就把人给踢下去了。”
-每一句“提醒”邓刃都给他了回答。
-“哎哟!嘶——别打了登哥!啊——王集垠怎么不劝下登哥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我劝有用吗,我倒是想劝呢,我也才被登哥打啊!再说,我被打的时候你劝过登哥没。”
-“登哥,你倒是教训下他呀,光把力气花我俩身上了。”
-“妈的,你俩要不欠,我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
-“所以你们怎么大费周章把我搞这来,就为了给我听这出?”声音透过骨骼传入耳朵,磁性以及许久没说话的沙哑。
-“……”
-“……”
-“……”
-静止了没一会,站在中间的人拖鞋与地板“啪嗒啪嗒”的声音越来越近,随后……
“林彦绰,金老师让你去办公室。”
现实与回忆相交,林彦绰回过神,刚刚在后门的声音已经消失,人也不见。
“你进门不喊报告啊?”金华福开玩笑地看着刚跨进门没几步的林彦绰,见面前这个男孩顿了下准备出门,“没事,就我一个老师,过来吧。”
林彦绰顺着金华福的意走到他身侧。
“你这几天情绪都有点不对劲啊,不是往教室外看,就是睡觉的,你是发生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吗?”
金华福是林彦绰的政治老师,也是班主任,所以管得也比其他老师多些,不仅要关心学生心理健康,还要在此基础上提升成绩。
“你都说不可言说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面前的这个男孩是真的想不通金华福的逻辑,看着他年纪大的份上,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老师知道你物化生成绩好,老师也知道你下周分班不出意外肯定是要去选理科的,虽然以后可能见不到了,但老师总归也得了解下基本情况吧?”
A中学校在省内高中届是数一数二的,每年省内状元基本都被A中给包了,录取分自然也会收得高很多。
所以大多学生已经在入校就想好了将来文理分科的事,所以高一开学两个月就分班已经成为了该校的一大特色。
曾经有些“不知死活”的学校想要去借鉴这一特色,结果却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往下跳。
“反正下周就分班了,我觉得也没必要了解了吧?”
金华福被他的反问愣了下。
确实说得满有道理的。
“行吧,你有事一定要跟我说哈,憋在心里不舒服,说不定老师能帮忙点一下。”
“嗯。”
金华福挥了挥手,示意再见的意思。
还没做完,刚还站在旁边的男孩,现在已经将办公室门给关住了。
“现在的孩子,真的是……诶——”
桌底下有只手,手指甲还异常的长,只漏出了半个手掌大小。
办公桌下边是镂空的,金华福的正是看不惯这一点,所以在桌上放了张超大桌布,桌布延长下来,只剩了大概十公分的高度。
金华福被那双白手吓了一跳,迅速的站起身,从角落拿出个扫把,准备往周围呼救,才发现整个办公室就他一个人。
那只手逐渐抬高,桌布被抬上了点,头发也漏了出来半截,从金华福的视角看,就像是一个面对着他的女鬼正准备爬出来索他的命。
“老师……”桌底下传来挑逗的声音,“你拿扫把干嘛,扫地吗?”
“……”
金华福看着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的“女鬼”松了下肩膀,随后眼神犀利地将扫把拿在一手里指着桌底。
“你!给我出来,搁这里干什么!”金华福被吓到不轻,所以吼了几声情有可原,后察觉到,语气变得亲切了点,“你哪个班的学生啊?
桌底下的女生彻底的从桌底爬出来,站在金华福手里的扫把指着的地方,随后用手指理了理头发。
金华福注意到扫把,便将扫把放回到了角落,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两只手捏住衣角往下拉了拉。
“你哪个班的啊?”声音很轻。
“这你不用管,问你个事,这是你掉的吗?”
“女鬼”将手上的东西放在金华福面前晃了晃。
“你别晃,给我看看。”
“好吧,看样子不是你的。”
“……”
拿给我看了吗就说不是我的!
还没等金华福开口,“女鬼”已经从旁边消失,随即而来的便是关上门“咚”的一声。
“现在的孩子真的是……”金华福准备坐在办公椅上,“不对啊,放学了我不吃饭我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