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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挽狂澜回(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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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干禁卫且惊且惧地回过头,只见麟德殿内的灯火海水般涌出,同样披坚执锐的同僚手执刀兵,却无人敢出头上前。

所有人保持着相隔五六步的距离,以近乎“簇拥”的姿态,目送那道背光的颀长身影,坦然走出殿堂。

神启帝声嘶力竭的咆哮中,那人若无其事地穿过重重枪林,走到伤痕累累的“刺客”身边,在他险些跌倒之际,抬手将人扶了个正着。

青砚立刻反握住他的手,面庞泪痕未消,力气却异乎寻常的大,像是要将一只脚踏入深渊的人拖回岸上。

他抬头看着魏暄,方才词锋凌厉字字诛心,此刻见了真人,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魏暄“听”懂了他无法宣之于口的呼唤,抬手摁了摁他肩头。

“哥在这儿。”

“一起杀出去。”

***

宫城与西山别院相隔数十里,快马加鞭一日一夜方能赶至。远在别院的何菁菁无法立刻得知麟德殿内的变故,但她早有安排,不必暗桩传信也能猜的七七八八。

“殿下料事如神,一早派妙音知会臣下,圣人邀魏相入宫别有居心。为防万一,臣下寻到青砚将军后,便没安排他离京,还将魏相入宫的消息透露于彼。”

“青砚将军拿了主上给他的三个锦囊,也听到了魏相带的话,一定要亲自入宫。臣下便请暗桩帮忙,在禁军搜查侯府时,将人混入其中。”

“算算时辰,他这时应当入了宫城,至于能否见到魏相,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说话间,原本雅致清幽的别院已然变了样,血色浸透每一处角落,部曲的尸首来不及处理,被随意地堆在一角。

狼群般的黑衣人自发分为两组,一组于院中巡视,一组护卫厅堂。厢房的木屏风被搬了来,这场血色婚礼的始作俑者隐身屏风之后,在止水和女冠妙音的服侍下脱下同样被血染透的礼服,换上新衣。

“他一定能见到魏相,不止见到,他还会带着魏相,活着走出宫城。”

正身跪坐于屏风前的沈沐风有些诧异:“主上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人心一旦抱持信念,爆发出的力量将会极为可怕,”何菁菁在两人的服侍下换上最后一件外罩,“况且我了解魏帅,他绝不会让青砚死在宫城,他的眼前。”

“恰好,青砚也是这么想。”

“存死志而求生,惟其如此,才能从必死之局中杀出一条活路。”

沈沐风恍然:“所以,您要臣下务必将青砚送入宫中,就是为了唤起魏帅的求生之念?”

他话音落下,眼眸好似被什么点亮,只见何菁菁走出屏风,身上已然换了新装。

那仍然是何菁菁钟爱的红裙,却非中原常见的广袖长裙,领口半敞、腰身紧束,剪裁贴身的裙摆勾勒出每一丝起伏有致的身体曲线。

沈沐风见多识广,一眼认出,那是来自西洋的宫廷礼服裙。只是何菁菁不喜欢那般宽大的裙摆,放松了束胸,又拆了鲸骨,自然垂落的裙摆不会影响行动,她踩着三寸高的鞋跟走来,每一步都好似踏着江潮漫步。

沈沐风只瞧了一眼,就谨慎地垂落视线——被那女子身上的艳光晃了眼。

“京中暗桩如何?”

说到正事,沈沐风立刻收敛心神:“魏相半月前释放了度春风众人,并与兰娘达成协议,他可以安排兰娘离京,但兰娘必须将当年阳和关外一役,还有薛家受冤的真相传唱天下。”

何菁菁诧异挑眉:“姓魏的能想出这种招数?看来他是打定主意要将圣人干的好事昭告天下。”

沈沐风还未开口,一旁有人以中气不足的声量说道:“没、没用的……”

何菁菁不必回头,就知道说话之人是何元微。

她开枪时没有手下留情,扣动扳机的一瞬,手却不受控制地偏了半分。短暂的怔愣后,何菁菁有种莫名的直觉,那是身体里的原主残留的执念,她不想看到这个男人死在“自己”手上,哪怕他用最严苛的手段磋磨她、错待她,甚至间接造成她的离世。

何菁菁尊重原主的意愿,饶过何元微一命,就当是她占据这具身体的“酬劳”。

何元微的伤势并不致命,只是失血过多,身体虚弱无力。他斜倚墙角,肩头伤处敷了药,被人粗制滥造地包裹住。霍璇与燕未归却没他这般好命,被随意拖到一边,生死全看造化。

到了这一步,谁都看得出是谁占据了主动权,但“京中皎月”毕竟不凡,沦落至此依然未曾失了风度。

他没有追究沈沐风的“背叛”之举,也没质问何菁菁是何时何地培养出这样一批精悍有力的部下,开口带着极淡的笑意:“皇叔只身入宫,便是做好赴死的打算……即便他不死,圣人……咳咳,也不会让他活着离开。”

何菁菁只回了他四个字:“事在人为。”

“就算……他活着出了宫,又能如何?”何元微好似教导当年的小小家臣,循循善诱道,“宫中……有北衙禁军,京城有南衙十六卫……皇叔,咳咳,就算逃出宫城,也逃不过禁卫追杀。”

“你最多……让他换了个葬身之地,有区别吗?”

宽大的裙摆拂过地面,忽而驻足片刻。那女子回眸看向何元微,面庞沉浸在烛火照耀不到的暗影里。

何元微吃力地瞪大眼,想要看清她此刻的神色。他说了这么多,只想再次尝试动摇她的心防,在他们以往的交锋中,他从未成功过,每每以为即将接近胜利时,她总会以更决绝、更强硬的姿态,回以他料想不到的重击。

在她面前,何元微从来不曾赢过,这几乎成了他的心魔,甚至说不清与“迎娶她”相比,哪个更纠缠人心。

可惜何菁菁从不按他的思路走,她眼角抽跳了下,敏锐捕捉到另一层意味。

“魏帅选择用这种方式与圣人摊牌,是你撺掇的?”她凌厉的目光转了来,刀锋般森寒,“你让他——入宫送死?”

何元微摁住肩头伤处,调整了坐姿:“我一早告诫过你,皇叔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他那样的人,意志强硬极难说服,并且很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你于他而言,就像是生在道旁的花,停在树梢上的鸟……你见过有谁为了花和鸟,停留脚步?”

“我从未让皇叔送死,从他选择这条路开始,就该想到今日的结局。谁也改变不了,你不能,他也不能。”

何菁菁面无表情地听着,在何元微因为伤口痛楚而停下换气时,突然冷冷道:“是谁逼他选的这条路?”

何元微心口微窒,竟不知如何回应。

“是谁将那两万玄甲军出卖给北律人,令他们惨死荒野?”

“是谁坐视圣人逼迫薛氏,将其满门屠戮?”

“是谁与庾氏勾结,将百姓和将士的救命粮运往鄂多察,与北律交易如意散?”

“你罔顾道义践踏人命,一边享着百姓供奉,一边将他们推向外族屠刀,还要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指责忠义之士求取公道的姿态难看。”

“恒王兄……何元微,你可真是名士风流,纤尘不染!”

时至今日,何菁菁终于不必再隐忍克制,她撕下虚以为蛇的伪装,将最鄙薄、最不屑的面目暴露在何元微面前。

何元微突然发现,那双他曾经十分熟悉的眼眸里的确没有恨意,有的只是憎恶、厌弃,和不屑轻鄙。

何元微心口发冷,以拳头掩住嘴唇,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

“就算……你再恨我、再不屑,”他哑声道,“事到如今,已成定局……你救不了皇叔。”

“与其白费力气,不如想想……咳咳,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何菁菁沉默了许久,久到何元微以为自己说服她时,她突然微笑起来。

“谁告诉你,事情已成定局?”

她居高临下地睨着何元微,那眼神莫名熟悉,与何元微曾在镜中瞧见的,自己看向霍璇和燕未归等家臣的眼神极其相似。

“我要杀的人,这世上没人保得住。我要保的人,这世间也没人动得了!”

一旁的止水递上一只扁平木匣,匣盖打开,里面是一副西洋舶来的面具。赤金面具雕作猫儿,额头上却用红宝镶嵌出花的轮廓。

烛光照耀下,何元微一时看不清那是朵什么花,微微眯起眼。

何菁菁将面具扣在脸上,目光从眼窝中射出。她似要转身离去,业已迈出的步子忽又收回,冷冷盯视着何元微,终于没忍住。

“我捧在手心里的男人,连一根头发丝都舍不得碰。你算什么东西,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老娘给你脸了是吧!”

她爆出的粗口就像扇在何元微脸上的耳光,将清贵出尘的当朝恒王“打”懵了,一时怔在当场。

何菁菁却已再次转身,这一回,她毫不停留地往外走去,远远传来一句让何元微不明所以的:“发信号,让‘朱雀’上天!”

止水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截银白色的短棒,火星从拧开盖的短棒中窜出,直扑夜空,炸了个穿透力极强的白光。

高跟鞋踏着石板的声响远去,何元微在失血过多的恍惚中突然想起,自己是在何处见过那朵“花”。

鄂多察互市,来自西域的番商会将巨大的货箱刷成樱桃红的颜色,再刻上如出一辙的图案。

据他们说,这是一种来自西域的山茶名种,名为——红桃。

***

何元微认为魏暄不可能活着逃出宫城,这是有理由的,纵然靖安侯勇冠三军,要从南北两衙禁军的天罗地网中杀出,也是痴人说梦。

更何况,此时此地,他身边还有一个伤势不轻的亲卫。

青砚从怀中摸出装有药丸的瓷瓶,熟悉的甜腻气味吸引了魏暄注意。他认出那是如意散,却没有阻止,这种迷药能封闭人的痛觉,让服用者短时间内忘记自己的伤痛。

饮鸩止渴,却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魏暄偏头避开一把当胸刺来的长枪,一条腿顺势踹出,正中对方膝弯。禁军高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出,将两名抢上前的同伴撞倒在地。但更多的禁军冲上前,刀光组成汹涌海浪,要将靖安侯困死其中。

魏暄在激斗中觉出异样,上前围攻的只有北衙禁军,同为禁军的南衙禁卫站在不远不近的阴影中,自始至终没有插手战局的意思。

这固然可以理解为,宫城之内是北衙禁军的职责范围,南衙无意捞过界,但当看清南衙统领是谁后,魏暄心头掠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将青砚往苏洵的方向一推,自己则反向扑出,风卷残云般杀入北衙禁军队列。所有的刀兵都被靖安侯吸引,与此同时,南衙禁军一拥而上,看似将青砚包围,实则如屏风一般,将他与北衙分隔开。

那一瞬,禁军领教了曾让北律人闻风丧胆的战力,靖安侯仿佛扑入鹿群的猛虎,不知从谁手上夺来的长刀大开大合,将挡在面前的长枪击飞。

很快,禁军重重叠叠的“壳”被他豁开一道缺口,柔软的“核心”——神启帝脸色苍白地立于玉阶之上。

神启帝太兴奋、太想看到魏暄束手就擒,以至于犯下致命的错误。他离战圈太近,离魏暄也太近了,当禁军发觉不妥,呼嚎着冲上前时,魏暄身影闪动,带血的刀锋已然架在神启帝脖颈上。

“请陛下下令禁军让路,否则,别怪臣不顾君臣之份。”

神启帝品尝到刀锋的森寒,这让他冲上头顶的怒火与血气冷却了少许。他不认为魏暄敢弑君,却也无法打包票,毕竟不久前,他才与眼前的悍将撕破脸,甚至想将他格杀于当庭。

生死一线之际,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神启帝也不例外。他色厉内荏地威胁道:“魏暄,你可知弑君谋逆是何等罪名?你就不怕魏氏先祖满门忠烈,都毁在你一人之手!”

魏暄只问了他一句:“臣不挟持君上,我魏氏一族的忠良之名就能保全吗?”

神启帝被他反将一军,噎住了。

“既然陛下左右容不得魏氏一族,臣还有什么好顾虑?”魏暄淡淡一笑,“与其枉担虚名,倒不如奋起一搏。”

他稍一用力,刀锋便在神启帝金贵的脖颈上切出一道细细血痕。除了当年身陷乱军,养尊处优的天子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一时目眦欲裂:“魏暄……你大胆!”

魏暄懒得与他掰扯,直接对包围左右的禁军道:“让路!“

即便天子未曾发话,禁军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魏暄挟持的是一国之君,众目睽睽之下,谁也不敢担上“谋害君上”的罪名。

靠着九五至尊开路,魏暄若无其事地走下长阶,所经之处,禁军纷纷散开,露出被围攻多时,身上却未曾添过新伤的青砚。

魏暄拖着神启帝,一时腾不开手,只能半侧过身,用后背遮挡住森然刀光:“还撑得住吗?”

许是见魏暄毫发无伤,青砚松了口气,牛心左性再次占据上风,死活不肯叫那声“哥”:“你倒下我都死不了!”

魏暄无声一笑,波澜不惊道:“烦请陛下送臣一程。”

神启帝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就在这时,他听到极凌厉的劲风——四个禁卫打扮的男人从北衙禁军的队列中扑出,直奔靖安侯而来。

手中长刃刀光翻滚,竟是不顾天子安危,猝不及防地下了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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