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穷奇
庆安市人民医院门口。
所有人都发了疯似的往外挤，人们的头上脸上沾满了鲜血，医生护士们的白大褂上更是大片殷红。
一片混乱之中，根本无人注意到不远处有三个人从空中飘来，神色慌张地走下拂尘。
胡此木伸手抓住冲在前面的胖护士，疾言问道：“里面怎么了？”
“怪物......怪物杀人了！”胖护士眼神惊恐，一把推开胡此木，夺路而逃。
胡此木还欲追上去再问，却被蓟清风喝住：“不用追了！它来了！”
胡此木回头一看，只见医院一楼大厅的外壁上现出裂痕，一只高近三米的红色巨熊咆哮着撞壁而出。
“这......这是什么？”直到此刻亲眼所见，胡此木才算百分百相信了蓟清风前面说的那些话。
“穷奇，十二妖兽之一。”蓟清风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化作长剑，通体玉色，闪着莹莹寒光。
穷奇张开血色双翅，腾空而起，朝着人流的方向飞去，蓟清风紧跟着一个梯云纵，“你不是想要翎音笛吗？就在它身上！”
蓟清风拦住了穷奇的去路，穷奇见有人阻挡，一口吞掉了衔在嘴里的半截人尸，毛发的红色更深了一层，金黄色的双眼像是要喷出岩浆来。
“不好，这穷奇以人的血肉为食，多一分血肉便多一分功力。”明月快速翻阅着一本半透明的书，胡此木看不清上面的字，只觉得这书通体生光，璀璨夺目。
“师父！这妖兽吃的人越多，功力越强，得快点了结他！”
明月一个轻跃，脚下升起两团紫色火焰，眨眼间飞到穷奇背上，紧紧握住它的犄角，“师父，我制住它了，快用「凤凰霓裳」！”
“瞧～～好～～了！”
只见蓟清风上下翻飞，虽然挺着个浑圆的肚子，也挡不住身姿轻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用那拂尘在半空中画出一只金色凤凰的模样。
凤凰越变越大，在雨幕中迸射出璀璨金光，经过千万颗雨珠的折射，更是一片流光溢彩，美得不似人间。
蓟清风后退一步，猛然间双手一推，那只金色凤凰便携风带雨，直冲穷奇而去！
“让你这丑八怪见识见识，什么是天级山海卫！”明月说着，在穷奇头上轻轻一点，跳出尺许，时机恰到好处，那凤凰不偏不倚，正好命中穷奇面门。
一声惨痛的长啸震得整个庆安市都地动山摇。
地下本在四处奔逃的人们都看得呆了，一时间忘了逃命。那胖护士更是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边磕头边反复说着一句话：“神仙保佑！神仙保佑！”
其他人见她如此，也纷纷跪下， 学着她的模样磕头祷告。
霎时间，地下一片乌泱泱的人头，起起落落。
“你们都快走！这头飞熊还没死呢！”
明月急得在空中直转圈。愚蠢的人类，从不主动奋斗，只知道求神佛保佑，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拜神，还是在拜自己的欲望？
果不其然，明月的话音刚落，被打落在地的穷奇就狂啸一声，披风斩雨，朝人群密集处飞去。
它很聪明，知道暂时不是蓟清风师徒二人的对手，便想去多吃几个人提升战力。
跪拜在地的人群顷刻间被一冲而散，最前面的胖护士转眼间就成了穷奇的肚中餐。
如注的鲜血洒满大地，在雨水的冲刷下，形成一条红色的小溪，向马路上奔流而去。
这时，胡此木注意到明月刚刚没来得及收起的半透明奇书，正悬浮在半空中，他走近一看，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百妖志异”。
他翻到穷奇那一章节，满目密密麻麻的小字，金光刺眼。胡此木半眯着眼睛，看到书中写着这么一句话：
“穷奇者，十二妖兽之卑秩者也，雌雄相伴，出入成双。”
“雌雄相伴......出入成双......”胡此木想着这句话，一道灵光在脑海中闪过，“不好！里面还有一只！”
胡此木看着眼前墙壁破裂的医院大楼，想到还在里面的雪若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心急如焚，他抬头看向空中，蓟清风和明月正在和穷奇酣斗，分不了身。
没办法，只能自己去了！
“师父！明月！这怪物里面还有一只！我进去看看！”
说着，胡此木逆着人群，朝医院大门奔去。
“喂！你这个笨蛋！别去找死啊！”
说话的功夫，明月分了心神，被穷奇的翅膀掀翻，重重地摔在地上，只觉胸口间一团腥气上涌，哇地一口喷出鲜血，虽然浑身被伤得动弹不得，眼睛却还满是担忧地看着胡此木离去的方向。
“明月姐姐有喜欢的人啦！”
看到此幕，那浮在空中的奇书竟发出孩童般的声音，咯咯笑了起来，然后便化作一道金光，咻地一声钻进明月的袖口。
说来也怪，明月的苍白的脸上竟慢慢恢复血色，身上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
医院四楼，VIP单人病房。
中年妇女和男人缩在墙角，躲在尹雪若身后，三人面前横放着一张病床，充作防御。
“雪若啊，待会要是那个怪物来了，你知道要怎么报答我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吧？”中年妇女乜斜着眼睛盯向尹雪若，脸色被吓得蜡黄，就连嘴角处的黑斑都像是明显了几分。
“生死有命，要是它来了，我绝不苟且偷生。”尹雪若盘腿坐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双眼轻轻闭着，浓密的睫毛没有一丝颤抖。
“那就好，你说到做到。”中年妇女脸上现出一副狡黠的微笑，和男人一起又把身子往后缩了缩，这个架势，显然就是把尹雪若放在最前面，推到怪物嘴里。
尹雪若也不去理她，知道此时只有安静地坐着才是活命的上上之策，若是冒冒失失往外跑，反而有可能和怪物撞个正着。这医院总共四层，那么多间病房，怪物还会一间间地毯式搜查不成？
尹雪若不信，这也是她此刻如此镇定自若的底气。
墙壁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响着，中年妇女和男人从一开始的集中精力严阵以待变成了互相在墙角依靠着打盹。
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听到门外发出凄厉的呼救声了。
中年妇女醒了过来，大大伸了个懒腰，“我说都这么久没动静了，应该没事了，我们出去看看吧？”
“不行。”尹雪若缓缓睁开眼，双目平静如水，“这种级别的事故，如果没事了，一定会有搜救人员逐个房间搜查幸存者，他们还没来，事情就还没结束。”
“真是跟你死去的爸妈一样死脑筋。”中年妇女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手脚，一把拉起身旁的男人，“老公，我肚子好饿，我们出去找点吃的吧。”
男人想起之前躲在角落里看到的怪物吃人的骇人场景，这会儿好不容易躲回暂时安全的病房，又要出去，心里不免十分胆怯。
中年妇女见男人面露难色，贴近身体娇嗔道，“哎呀都这么久没声音了，怪物肯定早就跑出去啦，我们就去走廊尽头的自助贩卖机那里买点小零食就回来。”中年妇女压低了声音，附在男人耳边轻声说道，“陪我去的话今晚就好好奖励你。”
男人一听这话， 全身上下——主要是意志——变得和钢铁一般坚硬，一咬牙一跺脚，牵着中年妇女的手，两人跨过病床，朝门口走去。
尹雪若嘴角一勾，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摇了摇头。
“你这个臭丫头笑什么？是不是就盼着我们俩去送死呢？”中年妇女耳力极灵，刚把门打开一个缝便听到了尹雪若的轻笑声，“我告诉你，你越想我去我还就偏不去。”
尹雪若极为无奈，正欲跟她争辩两句，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快把门关上！”
尹雪若大喊，可还是来不及了。
一股强大的力量猛一推门，把中年妇女和男人推得跌坐在地上。
尹雪若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去，来人却是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医生，左上角脑袋被削掉了小半个，嘴里却还能呜呜发声。
“救救......救救......我......”
男医生双手胡乱地往前抓着，一低头间，脑袋的切口处暴露无遗，黄的白的红的混成一片。
中年妇女和男人双手撑地，不断后退，饶是尹雪若内心强大，见到这场面，也被吓得浑身打冷颤，本就洁白如雪的脸上似是裹了一层寒霜。
“救救.....救救......”
“我”字还没说出口，一道锋利的黑光突然闯入，生生削掉了男医生的脑袋。
只见这人的身体还僵在原地，手保持着向前伸的姿势，头颅却咕噜噜滚到男人的脚边，嘴巴还一张一张的，看着像是“救我”的口型。
男人吓得头顶仅剩的几根头发都竖了起来，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双眼往上一翻，晕了过去。
这时，无头尸的背后现出了罪魁祸首的真实面目。
一只长着翅膀和犄角的红色巨熊，大嘴一张，口腔里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尖利牙齿，被人血浸得殷红。
正是另一只穷奇，比先前那只还要大上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