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这是一堂院内开设的选修课，讲师照例讲课，途中提到了下周要进行的实验课。他道：“下周的实验课，原定计划是咱们系大四学生沈逾白来给大家当助教，但是很遗憾，沈同学近期要去实习，无法身兼数职，望大家谅解。”
“啊？天哪，沈师兄！”
“好遗憾啊！”
“我就是听说沈师兄会当助教才选了这门课……”
艾言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听众人对沈逾白的吹捧，小声嘟囔了一句：“烦死了，有什么好吹的。”
付静怡翻书的手一顿，惊讶地撇过头看艾言，问：“你不喜欢沈逾白？”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穷酸、个子又矮，关键是心黑嘴坏！”艾言忿忿地一条条列举着沈逾白的罪行。
付静怡皱皱眉，艾言说的都是什么，沈师兄不穷更不矮，性格虽然不热络，但绝对跟心黑嘴坏扯不上关系。
“你怎么认识的沈师兄？”付静怡又问。
艾言哼了声没再回答。
付静怡讨了个没趣，也没继续问。
这门课艾言没兴趣听了，开始低头玩手机，登上了江大教务处官网。
前阵子端端参加了颁奖典礼，她不知道端端获了什么奖，不过肯定比沈逾白不差。
艾言找到了获奖名单，她无视掉出现好几次的沈逾白三个字，仔细看了好几遍，都没有徐开来的名字。
怎么回事？端端那天只是过去帮忙的？
艾言正奇怪着，手指无意点进去电子工程系大四生的挂科名单。
她准备退出去，这次徐开来的名字分外醒目——
徐开来，挂科6门，包括概率论与随机过程2，居然还包括大二下学期修的电磁场与波或电动力学、信号与系统这两门！
端端！！！
端端一副好学霸的样子，成绩怎么这么拉胯？
艾言心头弥漫上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但还是认命地把每门课程补考时间、地点截图保存下来。
她细细梳理了一下时间，发现最近的一门固体物理基础补考是在下周三。
天要亡端端！
艾言从没听端端提起过补考的事，该不会把这件事忘了个精光吧？要知道江大一向治学严谨，现在更是取消了清考制度，每门课只有一次补考机会，如果补考不过，那么只能重修。
端端大四了，马上面临毕业，没时间再重修，学分修不够就只能延毕。
艾言虽然也想他再陪她一年，可是延毕真不是什么好名头。
她叹口气，看来端端顺利毕业的重担只能由她扛起了。
卜圆圆听她唉声叹气，问：“怎么了这是？”
“端端挂了好几科，我担心会影响他毕业。”艾言一幅替丈夫操碎心的贤妻模样。
一旁的付静怡听了只觉得好笑，哪怕全微电子都挂科了，沈逾白也不会挂科。
沈逾白千好万好就一点不太好，眼光怎么这么差，找了一个脑子如此不灵光的女朋友。
付静怡憋闷一上午的气终于顺了不少。
下课前，沈逾白给艾言发了消息，他在学校东门的蜀香阁等她，他点好了菜。
艾言甜蜜蜜地把沈逾白的消息看了三遍，小声对卜圆圆说：“端端说中午要去蜀香阁吃饭，我就不和你一起啦。”
“学校那么多食堂，也不是没有川菜，为什么要到校外吃饭？”付静怡听见了她的话，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不紧不慢地说。
艾言愣了下：“没蜀香阁的菜好吃。”
付静怡：“……”
下课铃声打过，学生们纷纷涌出教室。
艾言跟着人群走到楼下，楼前的空地上立起多个易拉宝，上面密密实实地写了人名和保研的院校。
原来是大四学生保研名单出炉。
艾言无意去看，随意一撇正好瞧见微电子院的保研名单，第一排令人瞩目的名字——沈逾白，江城大学。
“沈师兄怎么保研到江大了？”付静怡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卜圆圆说：“怎么，你很关心这个沈师兄？”
“沈师兄大名鼎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付静怡看了眼艾言，“只是保研到本校，难免让人觉得可惜罢了。”
艾言心里一阵拧巴，好嘛，人家沈逾白保研到江大都让人觉得低就了，她家端端还有六门课待补考呢，未来路在何方都不得而知。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那么大？
艾言不想听付静怡大吹特吹沈逾白，借口道：“端端在门口等我了，先走一步。”
*
蜀香阁，静雅包厢。
此时正是饭点，艾言到的时候菜还没有上，她满腹心事地坐下来。
沈逾白取来一只干净的杯子，给她倒上果茶，问：“怎么了？身体还不舒服？”
一个“还”字让艾言瞬间忘记自己想说什么，抬起眼帘嗔他。
“让我看看。”沈逾白抿出点笑意，在桌子下勾住艾言的椅子，将她连人带椅子直接带到自己的身边。
艾言来不及惊呼出声，就被沈逾白握住脚踝，栽进了他的怀里。
然而一下秒，她服务生推开门，端着菜盘进来上菜。
沈逾白秉持着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宗旨，他手臂圈着艾言，一言不发地看着服务生一盘盘把菜摆上桌。
服务生年纪不大，定力不到家，被沈逾白看得发毛，手脚加快上完菜，道了句“慢用”，就麻溜地将私密空间还给这对玩得很大的小情侣。
“放开我。”艾言在沈逾白怀里扭动。
他放过她，她就像是一尾灵活的鱼儿，倏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艾言喝了口茶冷静下来，用沉重地语气道：“端端，你怎么回事？都大四上学期了，怎么还有那么多科挂科？”
“咳咳！”沈逾白呛了一口，他抽出一张纸巾擦拭嘴角，“挂科？”
“对啊，你怎么这么惊讶的样子？”
沈逾白避开艾言审度的视线，夹了一筷子菜给她：“没有，你不用操心，我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下周三固体物理基础就要补考了，你知不知道？”艾言有些生气了，生气于他这么随意的态度。
“……”沈逾白还真不知道。
他生平第一次无言以对，俗话说得好，撒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来圆，他现在着实尝到这种滋味了。
大学过去的六个学期，沈逾白绩点4.6，别说挂科了，低于95分的课程都不多，年年都是全系前三。刚才艾言说的固体物理基础，如果他没记错，他当年是满分。
而且当时他的复习资料发给了全班，并且压中了几道题，他不知道徐开来这样居然还能挂。
“是我疏忽了，今晚回去后就开始复习。”沈逾白稳住艾言，手里给徐开来发消息。
沈逾白：【你挂了多少科？[微笑]】
徐开来回得挺快：【怎么突然关心我？想我了？】
沈逾白：【你挂了6门？】
徐开来惊了：【你怎么知道？】
沈逾白：【还真他妈是6门】
徐开来按捺不住拨了个语音过去，却被沈逾白无情挂掉，并解释了一句：【我跟言言在一起】
徐开来：【哦】
徐开来：【我下周要补考固体物理，现在还没怎么复习呢[可怜][暗示]】
沈逾白：【行】
沈逾白：【我给你弄复习资料】
徐开来：【[喜极而泣][老铁真6]】
徐开来：【其他那5门还得拜托您老[谄媚]】
徐开来：【转账6000】
沈逾白毫不犹豫地就收了。
徐开来：【？？？】
徐开来：【你怎么肥四？】
徐开来：【沈逾白，你原来不都高风亮节，一毛钱都不收的吗？】
沈逾白：【？】
沈逾白发了一个大人，时代变了的表情包过去。
沈逾白：【刚买了房，还要养女朋友，能不缺钱吗？】
徐开来酸溜溜：【行】
徐开来：【谢了】
徐开来：【能过就行】
沈逾白：【不包过】
徐开来：【我去你妈的】
艾言忍着怒气：“吃饭不要总是玩手机！”
*
晚上七点钟，电子工程所在的808号楼灯火通明，各个实验室忙忙碌碌，这会儿去吃饭的都不多。
沈逾白把手头的事忙完，打了招呼要走，一个修改电路的研究生省略主语，对沈逾白道：“今天这么早就要走？去干什么？”
沈逾白一个本科生，被王教授安排在一个研究生课题组帮忙，他进组不过半个月，纠正他们数据模型若干个，进度瞬间拉快一截。本来还对他不屑的师兄师姐，称呼也从一开始的直呼大名到小沈再到现在微妙地省略主语。
“学习固体物理，先走了。”沈逾白解释一句，拉开屋门走了。
“固体物理？”另一个记录数据的研究生闻言跟他面面相觑，“导师不是说白神还纠正过固体物理教材中的错误吗？”
艾言结束一天的学习与生活，抱着离散数学的作业回到杜若花园，她还要监督沈逾白学习。
她哼着歌回到家里，家里还是很干净，不需要她打扫。
沈逾白平时很忙，也不知道怎么还能抽出时间打扫卫生。
艾言进了书房，书柜里的书好像比之前还要更多一些，有中文的也有外文的，密密麻麻的全是专业书，甚至在书柜的一角还有几本哲学书。显示出房屋的主人极其地热爱读书。
艾言放下书包，走上前近距离看。她打开柜门，抽出了一本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这本书端端好像很喜欢，书页已经被翻得褶皱变厚，上面还有很多手写的标记。
当然更多的还是各种专业书，虽然艾言数学和物理学得都麻麻，但她英语很好，高考148分。她从小上的就是双语幼儿园，初高中更是多次到国外游学。
先前，她先入为主地认为端端是学霸，所以这些书她都没有仔细看过，现在一种违和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这完全不像是一个挂了六门课的学渣的书柜。
“言言？”轻微的开关门声后，沈逾白回来了。
艾言将书插回去，答应了一声。
沈逾白换好鞋进来：“在看什么？”
“看你的书柜。”
沈逾白眸色沉沉：“看出点什么来？”
“看出你有点装。”艾言笑了笑，“这些书你都看得懂吗？”
“看不懂，买回来装点门面而已。”沈逾白将书柜门关上，藏在袖口中的手暗然握了握，“不是说要监督我复习固体物理吗？”